这场大雪像一首赫赫有名的赞美诗，被捧在
丧失了赞美能力的手中。或许事实恰恰相反
我们有十全十美的赞颂力，只是世界
已经没有美的存在。即使对于一个高傲的美人
大雪也仅仅只能够美化她内心的枯枝
只不过她的高傲迫使她说出：枯枝还会再次开花
19981121大雪
高唱莫须有之歌
我绘画的风格多变
不稳定。不是指思想
是指内心的天气
雨过天晴。翠绿色
天蓝色或橘红色
每个人物。每个主题
我无法给他们定下
一种颜色。但在写作时
你知道，我喜欢用各种颜色的
墨水。我见到过的大海
完全是白色的。像一个刻骨铭心
又必须被遗忘的人物
是大人物。按照
现实的标准比例
穿过针眼
你知道，正如房东所言
房屋是在一秒钟内倒塌
这就意味着史诗
可以在一秒钟内完成
你对我突然离去
又突然回到北京
感到惊讶！凭什么
找到这么好的方法？理智的
高速公路。情感的
直升飞机。起点
永远是灰色的水泥地
你知道，我不打算解释
水泥地上的春天为什么更丰富
你可以问我九霄云外的
那群鸟学生。争议已久的
关于我初恋的故事。为什么
在天堂、地狱和人间
同时上演：棕榈的长号
月亮的提琴。星星的小鼓点
白花花海浪的裙围。你知道
冷色旁边
需要涂上暖色。但没有什么
必须经过心灵。现在序幕
拉开。把我和我的学生
都当作白痴吧！在我
布满漏洞的画面上
立体的世界变成平面
皇冠变成鹦鹉
跳上翠枝，高唱莫须有之歌
19981026水月院
谁能把那旧的给创造出来
不怀旧的人是坏人
当月光翻动荷叶
青蛙在大地的唱盘上晕过去
一大堆乱石在喊：喂别踩着我
不怀旧的人是坏人
那是民国的月光照耀着铁轨
三个人手牵着手谈着苏小小
一个人操起家伙奔向那北方
不怀旧的人是坏人
可疑的独轮车上载满月亮的阴影
风声很紧，教授因虚伪丧失了力量
流氓因真实赢得了光芒
不怀旧的人是坏人
当后现代主义的叫卖声响成一片
新生事物层出不穷
而谁能把那旧的给创造出来
守住自己的嘴脸
我又将离开你们，今后不必再打听
我的身份已扑朔迷离，我不会回答
关于神的行踪我将永远守口如瓶
关于我自己，我离我还很远
多少人的容貌被卷进了烟云
多少年了我像火灾一样降临，有谁曾经发现
再大的雪也不能留下我的脚印
我不会说出一路上究竟埋着多少只天鹅
太多了，称兄道弟者，此刻我只想见到人
在星光灿烂时我见不到一颗星星
在大海汹涌时我见不到一滴海水
沿途所至，我只见到往酒中掺水的老板
我又将离开你们，今后不必再为我忧虑
我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向我学习
就让不懂诗歌的人继续装懂
就让我们守住自己的嘴脸，唱一唱自己的歌
私立的梦境
急于献身又猛然离去的少女
为什么我仍然是你无言的辩护者
我们的相识怎能是一章不可重写的败笔
如今我遭到贬抑，来访的人越来越少
唉这样的叹息，但往日雄心怎能一味沉默
在我飘忽的居所，摆着犁锄、纸笔和电脑
这些交替出现的征物，不断地明灭与飘移
啊是什么割裂我，一闭眼就留下两行泪水
在校园里咬紧牙关，你如何能
荒废学业？在我私立的梦境
商品如何能成为抒情的先驱
在写作中，死神的活动遭到片刻阻挡
星空下我们片刻的触摸
片刻不忘的轮廓与体质
活在我心中的是你最珍贵的西南城镇
现在我轻轻叫你，一闭眼就流下两行泪水
她的小小的身子
霞光卷进波浪，举不住了：黎明的胎盘
举不住了：两岸的礁岛、棕树、针叶林
它们剖视什么？是否已发现自己的踪迹
青春在林中失色，在漩涡中转过身去
多年前的南方港口，漩涡中黎明的胎盘
她的眼睛又黑又大，转过去，她的小小的身子
她悲痛的名字被埋进我地下的记忆
我写道：救活港口的，不是船帆而是风暴
我写道：她是悲痛的
北方使用着她的身子却拒绝了她的梦想
她不能以种子和根须呼唤我，她永远是悲痛的
她在我们中间寻找建筑，在病房和牢狱之间
她的悲痛发出光辉
我看到她鬓发上一朵锦葵
这瞬息的锦葵：而她的本质是如此深邃
我写道：救活草原的，不是春天而是饥饿的羊
菜园子
浸透春光的蜂蝶
飞满菜园子
是谁泼下油彩
生活从未这样丰富
我戴上眼睛看花朵怒放
花朵照着红唇怒放
这红唇：你的、我的
天空和土地的初恋一年一次
没有丝毫风却有种种敌意
摇晃着花草不让蜂蝶久留
我从室内扛出小挖锄
在清晨、正午、黄昏
在我们生命的基地、极地
有一样东西永远挖不出
此刻菜园，有什么在腐烂
腐烂着：不朽的香甜与神秘
轴心
父日日在祈祷
愿你铭记上苍
若不深情回忆
必然不是我友
你理当把父埋得更深
你总要踩着父的道路
你日日重读父的诗章
但愿你再现父的音容
为了你平安抵达
父日日呕心沥血
围绕着假山假水
你为何唱歌跳舞
谨记父的祭日父的真情
孩子们的生日包涵其中
多少死亡之轮无边无际
创造着的生命乃是轴心
海鸥你飞
海鸥你飞
海鸥你高高地飞
海鸥啊，神的素质
你把一层层波浪提高到我的胸口
海鸥你飞
海鸥你高高地飞
我总是要看着你飞
多少年了我还在抒写着你的飞
如今我已经看不见你
我瞎掉的三只眼睛，像一门被淘汰的技术
再也看不见你了！海鸥啊
如今爱情也要被时代淘汰
再也看不见，我只能回想着你飞翔时的歌唱
回想着我们共有的那一片汹涌海面，海鸥！海鸥
我祈祷着你能重现！最好是在风暴中
海鸥啊！就像我的心，最好还在爱情里
技术乌托邦
肉中的黄昏将改变我们的性格
我们的脸看不清了。不负责任的人
开始写诗。金钱照耀夜生活
又有人走上东倒西歪的爱情之路
月亮升起。在未曾实践的知识中
像官场内一只未被摸过的屁股
迷恋于公费治疗，诅咒着
任何一个为他的健康祝福的人
灯火或星星，微不足道的德行
可怜的小东西，在新的冤假错案中
天使们就是社会渣滓。青春算什么
刚刚赢得的个性被宣布为无效
要用多少金钱才能有资格反对资本主义
要用多少只怪鸟才能在性革命中立下汗马功劳
我们的现实，我们的技术乌托邦
故乡的一只羊变成了狼群中最狂暴的狼
三重奏
你我他，没有爱的自我三重奏
用大量空洞的言词来写作
显然更受欢迎。公共汽车上
乡巴佬陶醉于磨磨蹭蹭的诗意
在通往上帝的考场，骄傲的天鹅
面对的考官显然是叽叽喳喳的麻雀
我们还能怎样？上帝这个老骗子已被识破
如果不想死，我们不妨在金钱中求得永生
末日审判已不能吓到我们
我们还怕什么？我们有小车有电脑
唯物主义已经取得全面胜利
我们有的是钱，那些漂亮姑娘全听我们的
很显然，我们已经引起猜忌和愤怒
来到蔚蓝的天空下，在绿色田野中
难道仅仅是我们的形象变得更为丑陋
难道他们的诗歌真的已经远离了狭隘与贪婪
屠夫的花园
使自己内心强大却以弱者的形象出现
忧伤的叹息隐藏着欢乐。悖论的
或非此即彼的，这只是诗歌的策略
白雾漫过盛况空前的奴隶市场
白雾漫过了高速公路
漫过了屠夫的花园。最终的经济压力
最终的化妆和演出，可以在诗歌中
解决：皇帝的贫穷和一条污浊的回家之路
“卑琐的灵魂”他阅读着获奖小说
“春天不远了”他仍然相信诗歌严肃的活力
那个忧伤的月亮和尖刀上的人
当流星划过立交桥，当我们接上暗号
同样的手势，同样的赌徒
同样骗了我们多次的神仙皇帝
没有任何障碍，没有任何阻力
不久我们就要去腐烂的地方生儿育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