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父亲回到阳台的时候,我垂死挣扎地求他放我一马,但他充耳不闻(如果我的记忆没错的话,我的结语是当黑武士拒绝弃暗投明的时候,天行者路克说的经典台词:"那么我的父亲真的死了。"我父亲的回应是意料之中且合情合理的:"少来通俗剧那一套。")。笔摆在纸上,呼吸着带着丝丝甜蜜烟雾的稀薄空气,如同最后一次地贪看着这座城市,一直看向远方的火山群,想到居安妮特。她永远不会遭遇到这种烦恼。
当然,我的父亲说得对。我可以很容易地操纵我的答案。假装是个智障,确保自己可以留在厄瓜多尔。但是我爸实在是了解我到骨髓里了,知道我不会拿他的话当真。虽然我实在很想说,我太关心怎么帮助法比恩,以至于我没注意到该实行什么步骤,考试就这么过去了,但事实并非如此。最后,我的骄傲胜过一切,当我完成第一个测验的时候,我正在逐步把自己从厄瓜多尔涂抹掉。在后见之明和自知之明的双重优势下,现在我终于可以承认,就在我眼皮底下所有一切可思念之物的前面,我亲手完成了自己的引渡文件,给我一种百分之百的受虐快感。我有意将自己从这块巨龟和冰公主之地驱逐出去,我还能怪谁。
纵然如此,在我还没有完成考试之前,法比恩的问题还是再次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尤其是,如果我并不很想待在这个国家的话,我得想个方法再赢回他的信任。而且不管我多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所有我处心积虑思考的方法,都令我想起米圭尔.德.托瑞,以及模模糊糊、记不太清楚,前个礼拜苏瓦雷滋的形象。有时候让人相信他们想相信的也没什么不好。真实的人生有时候是很令人失望的。
测验完毕,测验卷被妥当地密封在信封里寄出,我和我爸一起坐在阳台上,边吃着抹盐加奶油的整穗玉米当午餐,边玩着我们最爱的游戏。父子相对沐浴在沉默中,直到一声有趣的声音自城市的某个角落响起,然后比赛看谁能够掰出最好的诠释,那是什么事物造成的声音。
"那是一个顾客不肯付钱,出租车司机马上紧急刹车,接着用藏在脚踝、系着专门用来应付这种场面的镀银手枪,开了一枪枪决了他的顾客。"我的父亲说。
"屁咧,"我说,"那声凄厉的尖叫是一只兀鹫发出的,它今天早上从基多动物园里逃了出来,想要飞回山上的家和家人团聚,而那砰的一声是它的饲养员佩佩向它发射麻醉枪时发出的,佩佩今年已经弄丢了两只兀鹫了,他怕被炒鱿鱼,因为实际上那种兀鹫很难被抓到。"
"那么,佩佩有抓到兀鹫吗?"我爸用餐巾纸擦着他的下巴,心神涣散地瞪着前方。
"没有。它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