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臧无一的福,洛小仙与人参戏馆隔日再次登上《梨城要闻手札》:
“拱桥上,落樱下。这两人剑眉星目,一黑一白;这夜月光清朗,天气不热也不凉。偶有微风吹过,落下几瓣花于他们身上。此情此景并不讨人厌。”
“臧将军那天被请进了戏馆,坐进了馆主的专用包厢。”
“据悉,当晚的菜品包括人参鸡汤,素什锦,手撕醉鹌鹑,八珍菌盅,盐烤鲈鱼,黑玉白饭,甜品则盛传是洛馆主最爱莲子百合红豆沙。”
……那卷薄薄的手札拿在手中像是有千斤重,洛小仙看完以后有种想去死一死的冲动。本来极为普通的事情,经过这个什么手札的渲染,搞得臧无一和自己好像戏里的才子佳人一样,有无限多可能性似的。实际上那晚包厢全满,她没有办法才请了那个祸首去自己的雅座,完全不是外界猜测的那般。
可是现在整个梨城都认为臧无一是她的入幕之宾,无论他承认与否,她已经是止桑女子的头号公敌。
当然这并不是最令人烦心的。她最担心的是多年的运筹帷幄,被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给搅黄了。想到这里她心下一动,决定不再坐以待毙,拈了张条子落笔,差了人给臧无一府上送去
“明日结灯时,戏馆一叙。”
傍晚,臧无一坐在书房,看着掌中中这一行霸气外露的小字微微一笑,吩咐下去:“去陈督军那里打声招呼,说明日夜饮我有事就不去了。”
第二天华灯初上,一身便装的臧无一准时出现在人参戏馆的门口。洛小仙今日一身紫衣,腰间缀着细细的银链;清爽的堕马髻插了包金白玉芙蓉钗,末梢坠了些细金丝穗子。
像是等了很久,洛小仙老远看见了臧无一,便笑着招呼他入座。
两人于园中用晚饭。洛小仙给臧无一盛了碗鸡汤道:“这人参鸡汤,是我这人参戏馆的招牌之一,今天特地煮来让将军尝一尝。”
臧无一接过喝了一口,的确是清爽但不清淡,笑语:“大有文章。”又舀了几口汤边饮边说道:“这汤看来是下了大工夫,洛馆主今天怕是不光想请臧某吃饭。但说无妨。”
洛小仙挽唇一笑:“将军不愧是豪杰不但磊落而且聪明。今日请将军来一是道谢。先前戏馆遇袭,我受伤险些丢了性命,多亏将军出手。大恩不言谢,我洛小仙从此就是欠了将军一桩人情。”说罢拔下头上的白玉芙蓉钗递了过去,又道:“此钗为凭。将来将军如果有需要,小仙可为将军达成一个心愿。法理之内,情理之中即可。”
臧无一笑着接过发钗,手指抚上细腻的羊脂玉,竟也不推辞:“那第二件事呐?”
“第二件事,是将军出手相救和造访戏馆被坊间以讹传讹,歪曲事实伤我二人名节。将军与我,男未娶,女未嫁。所以,我觉得这种误会还是要说清楚的好。”
“那要怎么说清楚?”臧无一挑了挑眉毛。
“这我已有对策。三日后,我会宴请请梨城编写各大手札的文人骚客来馆中夜饮,届时希望将军也能到场与我一同把事情解释清楚了。等手札上登出那晚我们澄清的内容,止桑百姓就不会再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将军与我也可以过回之前不受打扰的生活。”
臧无一面无表情地听着。
洛小仙料他是想起了这桩绯闻带来了不少困扰,觉得自己的提议甚是贴心。
臧无一却突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洛馆主这么急着澄清我们之间的绯闻,难道是因为怕什么人误会?”
洛小仙闻言先是一愣,接着略有尴尬地道了声:“没有。”臧无一觉得那张脸上有一抹红晕一闪而逝。
“呵呵,既然馆主有这需求,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臧无一忽然猛地俯下身来凑到洛小仙耳边“我收到线报,上次刺杀你的那伙人又出现在梨城。”觉得身前的人微微抖了抖,臧无一十分满意地接着往下说:“我若是洛馆主你,一定会再坚持一下这段绯闻。”洛小仙闻言两颊升起两坨桃子色的红云,臧无一眼中笑意更甚:“洛馆主用的胭脂真是不错,气色看着大好啊!”
远处一年轻女子与一老者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一切。老者开口道:“颜乐啊,这穿紫衣服的小姑娘就是与你合伙做生意的丫头?”
“回师父。正是。”颜乐垂首答道。
“那与她一起的那个伟岸小伙呐?”老者又问。
“止桑名将臧无一。”
老者听罢若有所思,伸手捻了捻胡须“嗯”了一声。背着手走了两步,见颜乐仍站在原地,便回过头来和自家徒弟说道:“许久不观摩年轻人谈情说爱,老朽竟也是有些害羞了呐。咱们还是快些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