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先是传来了开门声,然后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衣衫摩擦声音,大概是楼下的奇斗在房间里换衣服。
乌老爹再度请梁末入座后,站在静室门口,向廊道另一端的楼梯口,高声喊道:“奇斗,快上楼来!”
“爷爷,我不上去吃饭了。我换好衣服就要出门,朋友约了我吃饭,还在等我呢!”
“不行!今天有客人过来,你赶紧上楼来招呼一声!”
“真是没办法!”奇斗有些抱怨地说道。
一阵上楼梯的哒哒声之后,脚步声在门廊外响起。
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奇斗开门走了进来,一眼就扫到了吊儿郎当歪坐着的梁末,眉宇顿时拧了起来,似乎没想到这位客人看起来居然像是他以前无聊时随便教训的地痞醉汉一类的小角色。不过,在爷爷拼命递过来的眼色下,他还是不情不愿地俯了一下身子,淡淡地说了一声“您好!”。
“有点礼貌!”老人苍白的眉毛不悦地竖了起来,显然对奇斗的散漫态度有些不满,“这位可是爷爷在军营里服役时的长官,叫一声梁军士!”
原来是以前的老兵油子过来攀交情,顺便蹭吃蹭喝来的。这个念头瞬间掠过了脑际,奇斗还是在爷爷眼神威逼下,竭力装出有礼貌的样子,石头般的脸上挤出一丝几乎看不到的笑容,说:“梁军士,您好!”
“乖!”梁末只是自顾自倒了一杯酒,然后淡然地应了一句,脸上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俨然长者面对后辈的做派。在奇斗视线不及的角度,梁末唇边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玩味笑意。
奇斗太阳穴上几根粗大青筋顿时跳了几跳,恨不得出手教训这个在他面前硬充长辈的醉汉。
老人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让奇斗坐了下来,然后说道:“梁军士现在退役了,刚好就在城里的上行院里当老师!”
奇斗闻言,有些惊疑地向看起来玩世不恭的梁末看了一眼。上行院是帝国高等军校,也是蒲州境内最好的几所高校之一,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里面混日子。这个看起来像是废材一样的家伙,居然这么有来头?
梁末坦然迎上奇斗质疑目光,眯起了眼睛,露出懒散的笑意,似乎老人说的不是他一般。
“爷爷拜托他将你收入学院,梁先生已经答应了,你还不赶快谢谢人家!”
奇斗连想都没想,很干脆地拒绝:“我不要!”
老人愣了一下,欣慰的笑意瞬间在脸上凝固,随即代之以恨铁不成钢的怒容,对奇斗怒目而视,斥道:“混小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可是上行院,蒲州里首屈一指的军校,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去!世家贵族花大钱到处找关系,都摸不到门槛。你倒好,将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白白浪费,你真是想气死我!”
梁末抿着杯中的酒,抬起头有些意外地向奇斗看了一眼,说:“你是觉得走关系进学院,有失尊严?”
“那倒没有,我能够读中学,也是爷爷走后门的,尊严早就没了。”奇斗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梁末忍不住翻了一下白眼,自己还真是想多了。
“我读书一向不在行,只对打架有很大兴趣,所以我宁愿去当大头兵,也不去上什么军事名校!读书什么的,真是烦死人了!”奇斗满不在乎地偏过头去,一脸不屑的表情。
老人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咚的一声,伸手在奇斗后脑勺狠狠敲了一记,“你可真是一截朽木!”
奇斗捂着后脑勺,疼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梁末有些玩味地上下看着奇斗,似笑非笑地说:“谁告诉你上行院就只是读书?”
“难道不是么,除了读读写写还能干什么,了不起学点格斗术,切,没有生死实战,那种招数根本没什么用!我只要到了军营,通过战场厮杀实战,就能很快成为强者!”
“原来你对军校一无所知,你爷爷没对你说起过么,世上绝大多数强者可都是从军校毕业的。”
“骗人的吧!”奇斗一脸不信,随即将目光转向身边的爷爷,眼中透着询问。
老人肯定地点了点,神色突然变得庄严肃穆,说:“梁先生说的一点也没有错!以前没跟你说,是爷爷觉得时候还不到,现在你已经长大了,应该接触一下强者的世界!即使你去参军,日后侥幸得到军队上层栽培,军队也会先派你到军校进修一段日子,以打磨基础。所以,你想成为举世瞩目的武道强者,更应该去军校!在那里,你可以得到最系统的基础武学训练,当然,那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格斗术,不过,爷爷保证那绝对是你做梦都想不到的强大力量!”
“强大的力量?那到底是什么?很厉害的格斗招数?”
正当老人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气的秘密的时候,梁末适时替他解了围,微笑着说:“你可以这么理解。那是一种禁止一般平民修炼的强大招数,比你在漫画里看到的必杀技还要强大无数倍!”
这个信息可谓石破天惊,让奇斗素来难以表达情感的恶魔脸也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变得有些干涩:“那到底是什么?你不会是在蒙骗我吧?”
“你爷爷在军营里服役里大半辈子,了解得最清楚,你大可以问问他,我有没有说大话!”
老人一脸正色,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梁军士绝对没有说谎,这是千真万确的!”
奇斗狐疑的目光在二人的脸上不住逡巡,然后像是忽然恍然大悟似的,目光骤然一亮,随即他哈哈大笑几声,脸上现出“我早已看穿你们小把戏”的轻蔑得意表情,自信满满地说:“我知道了!爷爷一定是想哄骗我去上军校,所以特地找了一个托,一起合伙骗我,对吧?真是用心良苦!”说到最后一句时,奇斗扫了一眼老人,有些忿忿地咬牙切齿,显然他对读书厌恶至极。
“你们太小瞧我的智慧了,我从小到大都这么机智,谁能骗我?当然,除了爷爷,也没有谁有胆子敢骗我!”奇斗忽然伸手,向梁末指了指,表情有些轻蔑,“爷爷你找的托也太不像话了,他明显就是个大街上随便拉过来的废柴醉汉嘛,破绽太大了,怎么可能是上行院里高高在上的老师呢,真是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这混小子还真不是一般的蠢!”老人面色发苦,很是伤脑筋地伸手捂住了脸,似乎不愿看着孙子那张愚蠢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