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就好,走吧,回去!这里愈来愈阴森了,半天了连只野物都看不见。”惊鸿一瞥之间那灿烂笑容,无意中触动了何枫寒心底深处那最深的弦,十二年前那一幕幕如走马观花般不断回放,满心苦涩的他,不得不转移视线,开了口。
鸿彦虽然察觉,但却没有八卦地去问。默默地跟在后面,离开了这愈加黑暗的密林,也许有一天这里将会被黑暗给完全吞噬,成为一处死亡禁地;也许有一天这里将会夷为平地,彻底消失在时间的轨迹当中。也许还有无数种可能,但鸿彦却能清楚地知道,以后将无缘这片曾经陪伴多年,带来不少欢笑和泪水的地方。
黄昏后的霞光普照大地,暖煦煦的余光驱除了密林的幽寒,少年下意识地裹了裹刚换好的上衣,回头一看,老头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微微叹息声,自从两年前自己开始独立接受任务,便是一个人住,那种凄苦不是已经习惯了,难道现在还妄想追回吗?
鸿彦狠狠地骂了自己软骨头,缩着身子,拉长的影子慢慢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推开简陋的木门,咯吱作响似在提醒着主人,应该换个新的了。无力地直接倒在生硬的木板床上,鸿彦满怀疲惫,昏昏沉沉地睡去。
然而,心中积压了太多的情绪,就如同背着块巨石睡觉,无论如何也是睡不安稳的。即使勉强睡着,也会思绪混乱,容易被邪魅入侵。今夜,鸿彦再次梦到了那个挥之不去,梦魇般的场景。数之不尽的巨大水槽密密麻麻蝗虫一样铺满了赤红色的大地,蓝色的液体粘稠地在水槽中被数根巨大的晶体棒搅动着,一条条粗大的导管从大地冒出连接着水槽。
而在那些水槽上方有着水滴般形状的囊状物,让鸿彦为之惊恐的是,囊状物内部是无数拥挤成一团的幼儿。有人类,也有各种不知名的兽类,这些幼儿没有手脚只有头颅和躯干,被厚厚的囊包裹住,通过一根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线连通到下方的水槽。
而在空中,不时飘过的巨大浮游生物,那触须般的眼睛,不断扫视着周围。一根根类似手足的条状物自由地垂下,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就在鸿彦打算继续下去的时候,一阵刺痛让他从那诡异的地方苏醒过来。
迷蒙的阳光透过破了一半的窗台,利剑一般射了进来,把房间内装的满满一屋子。醒来之后便是那熟悉的剧痛,一阵一阵地割裂着脑海,即使经历过好几次,但每次都能让人痛不欲生,死去活来。
好不容易挺过那阵剧痛,身下的木板床也宣告报废。上面满布着因苦楚落下的深深拳印和斑点血迹。全身因剧痛升起的鸡皮疙瘩,都变成了一个个极细的圆球,很是难看,而且短时间内难以消去。不得已,鸿彦也只好破费了,否则肯定会被那老头耻笑。
泡在大木桶里,看着浓浓的绿色慢慢褪去,水变得清晰起来,鸿彦那紧皱的眉宇也开始舒缓。“这药澡泡着是挺舒服的,那老头也不知在哪捣鼓的秘方,不但能纾解疲劳还能滋补身体流失的精气,甚至还有强化体质的奇效。”哗啦!潜在水下的双手冒了出来,上面的疙瘩已经消失,换之是干净光洁的肌肤。
而在左手处,一个绿色的水晶小瓶子被紧紧地攥住。“这瓶‘养生精华液’可是花了极大的代价,数年的辛苦才弄到这么多,现在大概还剩下数百滴,每次用一小滴应该能够撑三年了。省着点用,趁这段时间多弄点原材料,以后也好制备。”待到大木桶中的水完全清澈,鸿彦才不舍地起身。
过了足足有一个时辰的功夫,少年才信步走出了那摇摇欲坠的木屋,精神抖擞地背着个大包裹,走到木屋前方,很是庄重地深鞠一躬,随后轻轻一跺右脚,一声机括转动声响之后,木屋轰隆隆地被一股大力给完全碎成粉末。
一阵风吹过,粉末随之飞扬,飘向远方。“这么久还没见人影,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熟悉的浑厚声线,伴随着阵阵酒气,鸿彦没来由地有些心神摇曳。
“哦,是这样啊,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嗯……”“这次走了,就很难再回来了……还需要做些什么吗?虽然,老头觉得很没必要……”少年摇摇头,脸上的表情忽阴忽晴,变幻万千,最后方才长久地叹了气,“没什么好留恋的,就让这过往如指间沙,扬了吧。”
“既然如此,那便随老头一块走吧。为师能在这里逗留的时间也不多了,趁这最后的时间,多少留点底牌给你吧。”何枫寒深邃的眼神,望着远去的粉末,变得莫测起来。
“葫芦!大!”将手中的酒葫芦抛出,右手成指剑决,那葫芦顺势暴涨,足足大到能够容纳四五人才停止变化。“上去吧,这样快点。”何枫寒轻轻一跃,站立在葫芦前端,十分地威风。鸿彦吃了一惊,看来自己的这个师尊实在是深不可测。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强上无数倍啊。
就像是一面镜子,看到的永远只能是你看得到的,镜子之外的永远在你的意料之外。葫芦上面很滑溜,轻易站不住脚,但对于蹲马步为每日必修课的少年来说,不要太容易。仅仅是晃悠一阵之后,身子跟前面的老头一样笔直。
“站稳咯,葫芦,起!”何枫寒指剑决往前一勾,一抬,身下的葫芦稍稍颠簸下,慢悠悠且坚定地浮空起来。待升到了一定高度,指剑决一挥前,葫芦箭一般斜向上飞去,面向东方太阳升起。站在葫芦上,感受着疾驰的快感,风一刀刀割着面庞,那飞天的畅快,掩埋在层层白云内,不足为外人道也。
穿梭在厚厚的白云层中,雾气打湿了衣衫,少年毫不在意,反而好奇地四处掠看。下方的景物太小,看不清,但那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更让人难忘,尤其是心中存有怨恨的少年,当梦想定下的那天起,他所面对的未来就从未改变。
看着看着,少年突然心生感悟,或许这种身处巅峰的滋味,才是我应该追求的吧。修炼一途,不仅是强体魄,更是通透心灵,实现真我唯一,这样才能与冥冥中的天道对抗,也就是逆天逐梦。而眼下的少年在第一次飞行之际,迷茫中寻得了突破心灵的契机。
何枫寒第一时间察觉出不对劲,回头一看,鸿彦已经完全闭上了眼睛,整个人潜隐在云雾中,仿似不存在般。“这小子竟然在这里突破心境第一重?真是大胆啊!不过,老子喜欢。”指剑决轻轻划了个半圆环,一个透明的气罩将葫芦包裹住,速度也开始降下。
软着陆!葫芦飘在湖面上,不带起丝毫涟漪。透明的气罩散去,少年也恰好睁开了眼睛。那一瞬间的明亮,透着灵动和****的光芒。何枫寒不忍地叹息,真正知道少年来历的他,实在是对其的命运感到深深的迷茫,这十二年的接触,也让这冷漠之人也是起了恻隐之心。
但已经制定好的计划还须继续下去,这已经不是一人或两人的命运了,而是……
“欢迎来到‘刺客联盟’在‘东域天辰’的大本营。”随着气罩的再次升起,葫芦开始下潜,湖水倒灌被葫芦撑开的缺口,气罩越来越大,渐渐地覆盖住整个湖面。随后,少年看见了令自己震惊的一幕。
一巨大的建筑群坐落在深深的湖底!数量众多的黑点在其中穿梭,复古的建筑样式,各种各样的防御措施,堪比城池的巨大建筑群,赫然出现在少年眼中。“那就是刺客联盟‘诡域’在天辰的分部。而为师不才,便是东域天辰的域主。”随着气罩的越来越大,只听到叮的一声,笼罩住整个湖底城池的巨大隐形气罩也露出了一角。
与此同时,这片大陆狰狞的一角也开始展现在少年的眼前,少年传奇的一生即将从这里起航,将在整个世界掀起大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