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过咱们去哪儿了么？以后怎么生存呢？真要放下身份，去过那种男耕女织的生活？”若兮偏了头去，轻瞟慕风一眼。
“没什么不好，我早就厌倦了这公门生活，能清清净净地过普通老百姓的日子倒是我的奢望，只是会苦了若儿你呢。”慕风满面喜色。
若兮纳罕之极，曾几何时。凌慕风，在自己心目中是那个风度翩翩，傲视天下的英武少年，而今，岁月的锤炼虽让他成熟到能够率兵抵御外寇，保卫疆土，但是他却失去了属于他的斗志和傲气，像他般的人，怎么能就此隐遁乡里，耕田靶地？想到皇后那片心肠，不觉又思索了几个来回。
“若儿，你在想什么？怎的一副闷闷不乐的神色？可是尚未休息好？”慕风看若兮默默半晌担忧道。
“你可知道皇后为何要这么帮咱们？”若兮想了想，决定单刀直入。
慕风笑了：“姨娘为人温和，无怨无悔地抚养我们三兄弟长大，为了我们，她一直未嫁，至今并无自己所出，却一直把我们当着自己的孩子般疼爱。她早就明白我的心思，安能不帮我隧了心意？”
若兮冷笑一声道：“她果真没有自己的孩子吗？”慕风不以为意道：“姨娘一直抚养我们三兄弟，从未嫁人，哪来自己的孩子？”
“可是我却听见说……”若兮有意停了停，她见慕风似乎毫无心机地看着自己，忍不住踌躇了，他那般信任尊敬他姨娘，如果这么贸然告诉了他知道，他会相信吗？“若儿，你听见什么了，倒是说呀？”慕风问道。
“也许只是传闻吧，我听见坊间传说，齐王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儿子呢。”若兮匆匆说完，只观察着慕风的神色。
慕风果然大吃一惊：“是谁这么说的？怎么可能？”若兮干脆一狠心道：“慕风，我只问你，如果，我说的只是如果啊，假如皇上哪一天驾鹤西去，你认为谁会是新帝？”
“如果朝野上下一派稳定的话，自然是长者为大，由大哥继承王位。你倒是和我说清楚到底是听何人如此谣传？”慕风不明白若兮想说什么，仍沉浸在惊疑困惑中。
“但是，你看那卢王懦弱平庸的心性，皇上会传位给他吗？太子之位只怕皇上早就拟定了的呢。”若兮看慕风一眼。
“大哥生性懦弱憨厚，为人一片诚挚，可也就是太懦弱无能了，所以父皇倒屡屡教训。太子之位父皇如不传给他，那……”慕风大惊，“若儿，你想说什么？”
“你心里很明白，何必问我呢。”若兮轻笑道。
“不能这么想，我不是那在乎名利功禄之人，更何况，历朝历代几乎都是长子继承皇位。”慕风有些慌乱。
若兮抬眼看着慢慢红透了半边天的旭日，叹气道：“你虽然不这么想，可保不定他人也不会这么想，难道你竟不知道，历朝历代因为皇权之争，兴起多少血雨腥风么？看看就近的前朝旧事，莫不也是如此。”
慕风黯然道：“若儿，难道你倒希望我也卷入那争斗的行列吗？你什么时候变的……”“我不是想让你也卷进去，我只是帮你分析一下眼前的形势。如果卢王不能做太子，那么皇上也许会瞄上你，你的胆识卓见在凌家兄弟中是首屈一指的，此番由你亲自挂帅出征，便是对你的一番考验，甚至是为今后立太子铺路，难道你能推脱得掉吗？”
慕风一怔：“如此一说，咱们倒不必去营帐寻大哥了，赶紧离了这里倒好。”
若兮已看出慕风是彻底没有去想过那皇权皇位的事情，隧道：“你无心与此，方好，那么太子之位自然就传到了齐王慕雨身上，你认为齐王有坐拥天下指点江山的气度么？”
慕风摇摇头：“大哥虽然懦弱，倒是比慕雨还稳重些，大哥既然不能任太子，慕雨更是不可能的。”
若兮冷笑道：“这么说，到时候又是一场腥风雪雨了，卢王齐王为了凌家的大权不落于旁人，自然是奋起抗争，也许会赢得胜算，但是到时候，只怕，两兄弟之间也少不了一番勾心斗角，卢王当仁不让会认为自己理所当然应该继承，而那齐王，又怎么甘心屈居人后？更何况又有一个凡事替他计议思量的皇后母亲，到那时，你只看吧，好戏会开始的。”
慕风似乎震惊了：“若儿，你怎么会有这般见地？”寻常一介弱质女流自然是没有这般见识心计的，可他怎么想得到，若兮却并不是那寻常女子，自幼生在皇室，且经过那一场场震撼心灵的阴谋之后，有什么洞悉不出？又有什么看不透彻？
若兮只微微一笑道：“这是眼面前的事呀，难道你竟还没我这个小女子有见识？还是你被亲情人性迷蒙了双眼？”
慕风细细一想，看若兮仍是万般诧异的眼神：“可叹我竟真没有你这般心性见地！如此说来，那凌家的江山只怕也是……父皇的心血岂不是又将毁于一旦？”
若兮点头道：“皇后娘娘是不是齐王亲生母亲，这个咱们可以暂且不去论证，但是你只想想，如果你一旦离开了皇宫，到那时，天下大乱，义军纷纷，可不又回到两年前的情形了吗？你一直以来的苦心仍是落花流水而已。凌家打下的天下又有何意义？转眼就移主他人，和那朱又亮并无多少分别。”
慕风悠忽停下了脚步，那马也跟着停了下来，若兮端坐马背上，不敢再去看慕风，他此刻也正经历着内心的折磨。一波波的感伤在心头涌起，如果不知道那个真相，她也许不会这么逼着慕风回到那个她也万般憎恶的皇宫去，可是眼下，她却不能不这么做，也许有一天，等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慕风会怪她，恨她，可是她别无选择，只能按照心中的计划，一步步去实现为江家为父皇报仇的筹划。慕风，你千万不要怪我，我不是故意要利用你的，可是我一个弱质女流，又有什么办法可以报仇？
“难道我竟有无可推卸的责任吗？”慕风喃喃道，“我倒从未想过这些。唉！怪道父皇有那些无谓的唠叨叮咛，竟原是这些打算的，我竟担着这么大的重担？”
若兮索性跳下马来：“为我一己之私，我倒巴不得和你携手相伴，归隐田园，可是，我在宫里这些日子，隐隐窥查出些异常，所以还是忍不住讲给你听，如果你真认为无关紧要，那咱们就去辞了卢王，寻一处安静所在，好好过日子倒好。可是你不能不替皇上想想，为人之子者如不能尽得孝道，他人更何叹有之？”
慕风深情地看着若兮：“若儿，你倒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么说，我竟还真不能离开皇宫，即使日后拥护大哥继位，我亦不能丢下不管那。”
若兮点头：“我也知道你自不会去和卢王争夺，但是你却要拥护他辅助他，否则，到时候只怕遗恨终生也来不及了。”
“好，我是不能离开了。”慕风思索道，“但是，若儿，咱们怎么办？只能委屈你些时日，只等父皇降旨再娶你进门了。”
若兮摇摇头道：“不必担心我，我能待在你身边，做一个伺候的丫头也是心甘情愿的，只要皇上不会赶我走。”
“怎么会？若儿你，这般为人见地，父皇不会赶你走的。”慕风爱怜地看着若兮，“咱们此刻一起回营帐去吧，等大部队一起班师回朝。”
“如此甚好。”若兮沉吟着，见已说动慕风，倒放了不少心，眼下只想着如何避过皇后那一关，如果她知道是自己毁了她的计划，该是如何的恼羞成怒？能有什么办法让慕风顺利回到京城，而且让皇后并不生疑呢？
“我这样装束只怕会惹起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换着男装打扮吧。”若兮看看自己的衣着担忧道。
“就随你。”慕风看不远处就是一条街市，指道：“那，咱们就去购两件男装回来。”
街市虽然没有京城关内那般繁华，却也算是一个远近闻名的集镇，因而人来人往，也是一派热闹。
若兮总觉得有人在背后跟着，可是回过头去，并未发现什么人，如此两次，慕风也感到吃惊，“好象有人在跟踪我们。”若兮点点头：“会是什么人呢？”慕风想了想道：“什么人这么讨厌？咱们身上又无什么值钱物事，不如，咱们耍他一耍，看到底是什么人。”若兮心念一动，莫非是皇后的眼线，是了，她必然安排了人跟着自己和慕风，要把一切行迹汇报给她，她才会放心的。
于是，悄声道：“别动他，咱们就只忙咱们的吧，等下，我告诉你缘故。”慕风疑惑道：“难道你竟知道是什么人？”
若兮冷笑道：“我自然知道是谁，只怕你却不会相信，如若不信，你倒可以抓住他来问问看，是不是皇宫里出来的人？”
慕风又回过头去：“怎么会？皇宫里出来的人？你是说大内那些高手？奇了，他们要跟着咱们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