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二跟袁六自幼就跟宝珠认识,两人都把她当成亲妹妹,这会瞧见宝珠的眼神也看懂了几分,这是让她阻止荣琤脑子发昏上去救人,就连宝珠都看出这姑娘明显不是什么单纯的姑娘了。要真是单纯,如何会到归云斋这种地方来唱曲子赚银子?
归云斋是京城有名的酒楼,进入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这几个壮汉怕也都是有来头的人。这种地方又如何肯让外面唱曲儿的人进来?可见这姑娘手段了得。
再者,要真是清清白白的,单纯的姑娘,你做什么不能赚银子,就算是缝缝补补也比出来卖唱的好。你出去卖唱就应该会想到会被人看上。到归云斋这种非富即贵的人才能来的地儿唱曲儿,不就是想找个非富即贵的金主吗?
郑二跟袁六在京城也是厮混久了,看的清楚,也知道荣琤为人耿直单纯,这种姑娘最喜欢的就是荣琤这样的,要是猜的不错,这姑娘待会肯定要跟荣琤求救。
郑二跟袁六明白宝珠的担心,他们这个兄弟,自幼对女色都没什么兴趣,就怕有了兴趣后太执着了。
两人上前握住荣琤的手臂,袁六瞧着那姑娘冷笑了下,“阿琤,不要多管闲事了,咱们还是上去喝酒去,跑到这种地方来唱曲儿的姑娘,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
静娘脸色白了两分,泫然欲泣的看向郑二,“这位爷,静娘出来唱曲儿也只是生活所迫,家有病人,迫不得已,还请爷口里饶人。”
“扯什么乱七八糟的!”那壮汉有些恼了,又想上前去扯静娘。
静娘尖叫一声,看向荣琤,哭道,“爷救命……还请爷救静娘一次,日后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荣琤也实在看不惯这种欺民霸女的行为,二话不说,一个用力就挣脱了郑二跟袁六,一脚朝着那壮汉踹了过去。在军营待了几年,郑二跟袁六又如何拉的住他,连那壮汉都被他一脚踹了出去磕在了酒楼的大门上,眼一翻,彻底昏了过去。
另外几人呆了,骂道,“哪家的小子,连爷的事情都敢管了?你倒是报上名号来!”
荣琤哼笑两声,“你大爷我是荣家五爷,可记好了!”
那几个壮汉也无非就是仗势欺人罢了,他们本来就是做奴才的,主子也没国公府厉害,这会听见荣琤报上名都有些傻了,自家名号也不敢报了,灰溜溜的出去抬着那昏迷不醒的壮汉走人了。
静娘扶着地上的妇人起身,这才来到荣琤面前福了福身子,红着脸道,“静娘多谢五爷的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五爷若是有需要静娘的地方尽管说就是了。”
荣琤不在意的道,“好了,没多大的事儿。”又看了眼那头破血流的妇人,“那位是你娘亲?可有事?若不行我就让人送你们回去好了。”
静娘柔声道,“无碍,我扶着娘去看大夫就好,不劳烦五爷操心了。”
荣琤也不在意,任由静娘扶着那妇人离开了。
郑二跟袁六对视一眼,都露出个苦笑。
几人又上楼去喝了小酒,宝珠有些闷闷不乐的,荣琤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笑道,“七妹不用担心,我一身武艺也不是白瞎的,那几个不过是小意思,再来几个都不成问题。”
宝珠苦笑,她担心的可不是这个。上辈子她就知道那静娘身世不好,是个小家族的落魄户,倒没想到她竟然还出去唱过曲儿。
郑二喝了一口清酒才道,“阿琤你就不该多管闲事的,那姑娘不过面上装的可怜罢了,要真是清白的姑娘家,如何会来这种地方唱曲儿?还不是想找个像你这样的傻子!你要是看上了她,她可是一飞冲天麻雀变凤凰了!”
“别瞎说了。”荣琤嗤笑一声,不以为然,“生活所迫罢了,好了,咱们不说她了,不就是个唱曲儿的姑娘,有什么好说的,喝酒,赶紧来喝酒……。”
结果这一喝三人都喝醉了,宝珠头疼,让府里的人来把三人扶了回去。
岑氏瞧见宝珠的模样脸都黑了,数落道,“瞧瞧你这像什么样子,哪有姑娘家的像你这般的。”到了灯光下又瞧她一身枯黄,脸更加黑了,“赶紧回去把身上洗干净了!”
宝珠回了净房把身上洗了干净,换了一身绸软的衣裳来,跟岑氏说起了话儿,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跟岑氏说了遍,想跟岑氏提个醒儿。只要娘早些注意到,肯定不会让那静娘如意的。上辈子就是因为岑氏知道这事儿太晚了,等荣琤带着这静娘上了荣府时候为时已晚,两人感情好的谁都插不进去,饶是岑氏在厉害也是没用了。
宝珠把事情说了一遍,又道,“那姑娘不是个好姑娘,竟跑去酒楼唱曲儿,五哥可千万不要喜欢上她了。我看戏曲里可是不少这样的桥段,身世凄惨的姑娘被恶霸欺负,得大户人家的公子相救,两人谱写一段美丽的爱情。”
岑氏也有点不以为然,“不过是救个姑娘罢了,两人天壤之别,又没什么交集的地方,且你五哥就是个榆木脑袋,我瞧他这些年都没喜欢过哪个姑娘,京城里温柔漂亮的大家闺秀多的是,何苦喜欢上一个唱小曲儿的。”岑氏是真觉得宝珠瞎担心了,且不说京城的人口有多少,两人以后在碰上的机会有多大,光想想荣琤都觉得不大可能,这儿子她还是了解的,就是个榆木脑袋。
岑氏拍了拍宝珠的手,“好了,别多想了,赶紧睡觉去,我已经在给你五哥相看姑娘了,有几个不错的,先找人打探打探。”顿了下又道,“你以后别跟着你五哥往外跑了,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弄成那样子作甚!”
宝珠撒娇,“娘,在庵里待了三年多,想出去看看,再说了,我换了男装,不会有什么的。”
岑氏沉默,想着女儿在庵里肯定吃了很多苦,竟说不出拒绝的话,想了想才叹气道,“那你可好好跟着你五哥。”
有了岑氏的允许,宝珠可真是天天跟在荣琤身后了,荣琤本来就最宠着七妹,身边多了个小跟班也不觉有什么。
荣琤又是个在府中困不住的,隔两三天就要出去溜达一下,宝珠当然是紧跟着了,又过了几日,荣琤带着宝珠出门,宝珠刚好去打算买些墨锭的,哪儿想到刚到了墨斋门口,荣琤就和里面出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正着,那人被荣琤给撞到了地上,看样子是个姑娘家的。
宝珠慌忙上前把人扶了起来,待一看见那姑娘的面容也懵了,竟是静娘。
宝珠简直不知这是什么孽缘了。
荣琤已经把地上散落的宣纸捡了起来准备递给静娘,一瞧见是她也笑了起来,“是姑娘?真是对不住了,没摔着吧?”
静娘接过荣琤手中的宣纸,跟宝珠道了谢,又跟荣琤道,“多谢五爷,并无大碍。”
荣琤笑道,“下次可小心些,别又撞着了,怎么这般莽撞。”她家妹子也是莽撞的很。
“五哥,咱们进来挑选东西吧。”宝珠瞧这两人有聊下去的感觉,忙扯着荣琤往里走。
静娘的目光落在荣琤身上,朝前走了一步,忽然哎呀了一声,蹲下身子捂住了脚腕。
荣琤回头,瞧她似扭了脚,只能转身走了过来,无奈的道,“怎么这般不小心?我找了马车送你回去吧。”
宝珠这会几乎肯定这静娘对五哥有了别的心思了,荣家儿郎在外的名声还不错,毕竟要到三十无子才能成亲,家里的长辈也都是讲理的,这静娘看上荣琤并不奇怪。宝珠最担心的就是五哥这般单纯的心思,若是喜欢上一个人那就真是喜欢上了。
宝珠这会根本不能拦着,越是拦着反而越坏事,还让荣琤起疑,只能跟着两人一块。
看得出来荣琤现在对这静娘有好感的,三人坐在马车上,荣琤跟这静娘攀谈了起来,静娘的确很会看人脸色,就算跟身为男子的荣琤也能聊的起来。宝珠不多说什么,只偶尔回一两句话。
等到了静娘家的时候,她已经称呼荣琤为荣五哥了。
这一路宝珠也把静娘的身世听的差不多了,白静娘,白家原本也是个小家族,后渐渐落魄,家中有一双父母和一个哥哥,父亲卧病在床,哥哥她谈起的并不多,为了给父亲治病,她就经常跟母亲出入酒楼,靠着唱曲为生。
静娘红着脸道,“荣五哥不会看不起静娘吧?”
荣琤笑道,“怎会?姑娘不过是为生活所迫,自力更生才更让人佩服,姑娘是个好姑娘,荣某佩服。”
静娘红着脸不说话,只羞答答的抬头看了荣琤一眼。
等到了白家的时候,宝珠扶着静娘下了马车,她可不愿意让五哥碰她。白家是座一进的宅子,已经有些破旧了,不过院里却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刚扶着静娘进了房,就瞧见一个约莫二十左右的青年从房间走了出来。
瞧见宝珠和荣琤的时候倒是楞了一下,转头看宝珠还露出了一丝惊艳。宝珠虽做男装打扮,身上又涂了药水,可五官很是灵动。
荣琤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头,静娘显然也没料到这时候她大哥会在家中,露出一丝慌张,还不等那青年说什么,静娘已经道,“大哥,这两位是荣家的五爷跟六爷。”
静娘并不知宝珠是女儿身,荣琤介绍的时候也只说是堂兄弟。
静娘又跟宝珠和荣琤介绍了自家大哥,名白扬。
白扬露出个笑容来,“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妹妹了。”说着目光又落在了宝珠身上,露出一丝了然。他经常混迹烟花之地,又如何看不出这俊俏的公子哥是女儿身。
看着白扬出了门,静娘才松了口气,转头跟两人道谢,又邀请两人歇息用茶。
荣琤笑道,“这个就不必了,我同六弟还有事儿,就先行一步了。”
两人离开后,宝珠也不多问,跟五哥一块买了墨锭后就回去了荣府。
宝珠手上也没什么人,这事儿肯定不能她出面,便找了岑氏说了今儿的事儿,又皱眉道,“那静娘的大哥看着也不像个好人,一双眼睛总在我身上飘。娘,我不喜欢那白家姑娘,我瞧着五哥跟她聊的可开心了,什么都能聊到一块儿去,娘,我不要白家姑娘给我做五嫂。”
岑氏这次倒上了心,这白家姑娘一听就不是个心思单纯的,若真对荣琤有意,只怕那傻儿子会一头栽进去,岑氏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拍了拍宝珠的手道,“不用操心了,这事儿我自会解决。”
宝珠得了这句话也就放心了。
岑氏也立刻让人去打听了白家,接下来半月,宝珠又跟着荣琤出去过几次,有两次都碰到那静娘了,这显然就不是巧合了。
岑氏打听的也很快有了结果,得知白家那是家什么人后简直气炸了。母亲是个老泼妇,爹是个赌棍,前些日子被人打断了腿一直在家中修养,大哥也是个败类,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女儿是个白莲花,跟好几个男人都有过接触,那几人家世都不怎样,这会扒上荣琤肯定不会放手的。
宝珠问岑氏的时候,岑氏也没瞒着,把这事儿跟她说了,听的宝珠目瞪口呆,又问岑氏,“娘,您如何打算?”
岑氏冷笑一声,“我自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