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灵剑门弟子绝大多数人的意料,比武才开始不久,林雨轩就占了绝对的优势,无论是速度上还是攻击上,完全压制许弈。
林雨轩背后灵梦蝶羽翼轻扇,身形如梦似幻难以捉摸。他左手轻抚玄鸣琴,右手执化灵笔。化灵笔在虚空画写,一个个灰色墨迹飞出,遍布虚空,连接在一起,虽然没有任何杀伤力,却仿佛一道道铁链阻扰,让许弈如陷泥潭;玄鸣琴不断响起,一道道无形波动涌出,虽然攻击力微弱,频率却是极快,令许弈急驰的身形,不得不一次次停顿。
林雨轩在展开灵梦蝶羽翼速度不输于许弈的情况下,将困与攻双重结合,比武在开始不久,许弈处在了被动挨打的地位,这种发展虽然让地灵剑下众人难以接受,然而在比武一开始便已注定。
不过虽说如此,许弈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作为剑修,他攻击力强大,只需一剑,足以令林雨轩身上地御符暗灭,并且,他身处在地灵剑之上,相比于林雨轩的不拔剑,他有着绝对的优势,这里是他的主场,他一直处在前所未有的巅峰状态,随时都有悟剑的可能,就像是雷霆一样,只要机缘到了有所顿悟,战力瞬间会增加数倍不止。
许弈身形缥缈,剑气如霜,每一寒芒过处,墨迹消散,波动破灭,被林雨轩压制,他并不在意,脸上反而有丝丝红晕,述说了此时他心中的热血沸腾,正如被压制的鸟儿与笼中鸟无异,没有了孤傲可言,然而,他这只笼中鸟却偏偏要向往那广阔的天空,脚步不停踱动,双翼轻轻拍击,时刻准备突破禁锢,飞往天空。
与许弈类似,林雨轩没有身处优势地位的觉悟,他的内心只是在咆哮,脑海中只有一战。
战!战!战!
他靠着灵梦蝶羽翼,身形轻灵的在地灵剑上的天空疾飞,根本不给许弈丝毫机会,没有那一刻,他是停止的,同时,没有那一刻,他是安静的,他的笑声以地灵剑为中心,比之破空玄鸣琴的琴音更甚,向四面八方传递开去。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激情澎湃,他慷慨激昂,就算他的笑声会被人误会为嘲笑,他也要痛痛快快的笑,坦坦荡荡的笑,因为此时的他无比的开心。
地灵剑下,灵剑门数千弟子安静了,一时之间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怎么能这样?”
他们替许弈不值,愤慨,担忧,认为就算林雨轩能胜过许弈,也不能这样的笑。
他们忽略了,即使平时认真起来的自己,也是不会给自己时间自怜的。
此时此刻,大概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理解林雨轩的笑声,认为许弈与林雨轩若是两人站在一起竟然出奇的顺眼。他们两人同时渴望战斗,一个渴望突破,另一个正好能够为其营造破空自身桎梏的困境,虽然他们一个沉默,一个看似狂妄不羁,但他们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只是各自咆哮的方式不同罢了。
“此场比武,许师兄若能突破自身,林师弟当为其踏脚石,更是精炼原石的火焰。”
地灵剑下,有人低声轻语,声音不忍,踏脚石渡人向上,火焰精炼原石,然而,于踏脚石与火焰本身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身处地灵剑之上,不管是许弈也好还是林雨轩也好,将平时修炼所面临的困境在这一刻突显出来才更为重要,称之为机遇也毫不为过。
天时地利人和,许弈全部占有,而为他营造此种条件的,正是原本或许只要拔剑就可以轻易战胜他的林雨轩。
地灵剑之下,能够理解到如此地步之人,这一刻不禁羡慕许弈,同时对林雨轩产生了满怀的敬畏之情,林雨轩在他们眼中不再是才进入灵剑门的同辈之人,而是一位拥有着绝对实力却并不显露的长者。
地灵剑之上的比武还在继续,许弈在从不停滞半刻的攻击下,被压制的得死死的,他周身的光芒越来越淡,如此下去,最终迎接他的只有黯然落败的结果,但愈是如此,他的心愈是蠢蠢欲动,双眼的火焰愈是熊熊燃烧,他看到了路,看到了真实的自己在这条路上已经止步不前,从没有那一刻,一切是这么清晰,这么清晰的浮现在他的眼前。
身为天剑峰弟子,他拥有飞鸟翱翔天空的高远,俯瞰大地的孤傲,即使身处逆境,他,许弈也永远不会忘记,自己修习的是王道之剑,是凌驾于万剑之上的剑道!
天时地利人和,所有条件都已然具备,许弈感受自己周身的灰色墨迹,感受前方如惊涛骇浪一层层的向自己席卷过来的波动,感受如今深陷泥潭的自己,天地有那么一瞬不再喧哗不再躁动不安,他的双眼忽然微微闭上,手中的剑也停止挥动,面对林雨轩狂风聚雨没有丝毫停顿的攻击,一切好似结束了,就连地灵剑下,他的诸多崇拜者也全部安静了,流下心痛的泪水。
但是突然,一个声音在天地响起,在地灵剑下众人的耳畔响起。
“无尽·剑击!”
这一刻,展现在所有人的眼中,以许弈的右手为源头,一片片冰羽长出,瞬间化作一张巨大的羽翼,爆发出惊天的光芒。此时的许弈,身负巨大单翼,冰晶雪羽,在阳光的照耀下光芒万丈,神圣不可侵犯,他轻轻一挥羽翼,漫天灰色墨迹滚滚波动化作虚无,以不可阻挡之势向林雨轩扇去。
这一幕来得的太突然,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原本为许弈将要落败黯然神伤的他们,本该激动的狂呼,声音却卡在了咽喉。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撼住了,唯有少数人仍能保持镇定,这便是有着大地之剑的地灵剑,剑修处于其上,能将自身状态提升至巅峰,能将不可能化作可能。
这一击过去林雨轩绝无可能避免,地御符也绝无可能挡下这惊艳绝伦的一击,不少人替许弈欣喜,替许弈终于出了一口恶气而开心,在他们看来,林雨轩已然败局已定,只是他们没有意识到的,这场比武早就已无关于输赢,正如许弈在斩出这一剑之后,眼中的狂热褪去,恢复了比武之前的孤高默然,林雨轩在独翼扇来的前一刻,一曲奏毕,一口浊气吐出,五指与掌心并齐平伸,按于弦上。
就在林雨轩掌心接触琴弦的这一刻,一声不同于之前所有的声响传出,许弈周身光罩上浮现出了一道道裂痕,这些裂痕瞬间蔓延至整个光罩,直至又是一声轻响传出,整个光罩轰然碎裂,同一刻,巨大的羽翼化作点点冰晶从天空落下,每一点都散发着微光,晶莹剔透,如酷夏的天忽然迎来了一场飘雪。与绝大多数人所预料的结果不同,这一战,许弈败,林雨轩胜。
瀑布从高处流下滚滚不息,大树枝繁叶茂遮蔽天日,浓荫下,林雨轩像放了错误的孩子一样静静站立,聆听老头子的教训。
此处原本是雨天痕的居所,雨天痕离开后便成为了林雨轩的住处。
林雨轩比武其间暂时居住在天剑峰,与许弈的比武结束后就来到了这里,没有想到老头子已在这里等待多时。
“……能够轻松取胜,为什么偏偏要冒这个险。”
老头子怒气冲冲,为林雨轩在与许弈一战中没有使用青阳鸟而生气。
“修仙一途,处处凶险难测,最为忌讳以身犯险,今日你因为热血上头,让与他人一分,它日岂不能因此冲动心存侥幸,让自己置身险境?”
青阳鸟其中一只昔日被陆灵儿一剑断成两截,后被老头子重新炼制,三只都有所加强,寒斌对林雨轩的手段都有所了解,原本,寒斌对林雨轩参加灵剑会武的事情并不在意,一切只因为他在无意之中得知了林雨轩与莫剑剑尊之间的约定。林雨轩在灵剑会武上取得好的名次,就会下山了却凡缘。而说到让林雨轩下山,老头子马上紧张了起来。
对于老头子的训斥,林雨轩深以为然,在内心进行了深刻的反思检讨。
当然,他对即将可能下山的“路途险恶”没有什么实感,而是替自己在比武时忘了小狐狸一心只要战斗最终险些落败而惊出了一身冷汗,自己不该一时冲动,遵循自己的性情与许弈战斗,别看他在最后胜的轻巧,实际上,只要许弈在早顿悟半刻,落败的就会是他,而他则会错失了这次下山寻找小狐狸的机会。
说起来,他现在还不知道小狐狸叫什么名字,想到这里,他更加后怕,心中狠狠骂了自己一通,脸上尽是悔意。
看林雨轩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老子才略微放下心来,昔日,他与各位师兄弟外出除魔卫道,深知灵剑门百山十八峰外的险恶,别看他一直说灵剑门如今弟子剑心不坚缺少历练,实际上,限制灵剑门弟子外出反而会让他省心不少,这种限制尤其是对林雨轩,因为林雨轩是雨天痕唯一的徒弟,如今雨天痕离开灵剑门生死难测,他不希望他的弟子也生出什么意外。
“你能悔悟甚好,只希望它日外出,处处都得谨慎行事。”
老头子叹了一口气,看了曾今雨天痕居住的小屋一眼,又看了看其旁的瀑布以及流水,有些落寞的离开了。
看着他落寞的身影,林雨轩神色变得认真起来,实际上,老头子对他的关心他是能够感受得到的,只是一时半会他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