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丧老头念完蜃规,走到一只狮子前,扯着毛爬了上去。然后躺在狮背上呼呼大睡。
几千人守大蜃城的大门前,让出中间的大路,好像是在等什么人。过了约半个时辰,天边有一片云直压过来。在最前面的是一团紫云,上下翻滚,非常好看。
“来啦,五蜃来啦……。”人群中一阵骚动。
“紫气东来,紫蜃来了。”
“每次都是他第一个来,有什么说词吗?”
“好像五蜃中最小的就是紫蜃了。”
说话之间,紫云落到了地上。这云变成了龙形,一个庞然大物隐身其中。
“可惜啊,紫蜃就在眼前,只是无缘见真身。”
“神龙露首不露尾,能看到个形,就不错了。”
伊鸣本来在后面,一听说是紫蜃,顿时来了精神。他一跃而起,踩着众人的肩膀,跳到了最前面。
跟在紫蜃后面,一共有八个人。伊鸣一眼就认出,他们就是自己在紫烟湖底见到的紫童和北斗七卫。
“这个小孩是谁?怎么有如此缘法!”
“他不是孩子,只是孩子相罢了,听说有千年功力。”
“那最少也是个术师。”
“听说五蜃是蜃龙,他们都有代理人。而这个小孩就是紫蜃的代理人。别说术师,就是大师、宗师,甚至幻师也是有可能的。”
露面的机会不是每年都有。北斗七卫昂首挺胸,不时看一看两旁的人,有意显摆一下。天权眼尖,一下子看到了站在一旁的伊鸣。
“祖宗请看,被装进棺材的小子没死呢,也到蜃城了。”
看到了伊鸣,紫童十分高兴,几步走上前去,笑道:“小子没死啊。”
伊鸣跪了下来:“多谢祖宗关心。”
“谢个屁啊,差点没把你活活弄死!捡了个小玩意,就当赔不是了。”
紫童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塞进伊鸣的口袋。看着紫蜃走远了,赶紧跑了过去。伊鸣掏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块铜镜,一颗珠子。
“这是哪里来的小子,怎么会认识如此高级的人物?”
“一身道袍,还是个道士呢。”
“我听说白云观出了个天才道士,看来就是他了。”
“白云观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自己问。”
不过众人很快就从伊鸣的身上转移开,因为有一片红云直冲过来,预示更重要的人物要出场了。
“红云来了,绝对是朱蜃。”
“朱蜃可是万妖之王。若是得到他的恩典,赏只妖兽当坐骑,就发达了。”
“做梦去吧!听说朱蜃可是神级大仙,寻常的小妖他都没兴趣,至少得是千年大妖才入法眼呢。”
说话之间,红云落地,一群豺狼虎豹,一路吼叫,走了过来。这些大妖比他们的同类要高大十倍,一个个张牙舞爪、杀气腾腾。两边的人心惊胆颤,纷纷往后退。有七八个人没来得及退,被活生生吓晕过去。
“天啊,你看那狼爪,比我的刀还要锋利呢。”
“看看虎牙吧,比那象牙还粗。就我们这小体格,还不够他塞牙缝呢。”
“所以啊,我们得感谢朱蜃的大恩大德。若不是他老人家收了这些大妖,还不得害多少人呢。”
一会儿功夫,红云消失,兽群走到了前面。
“怎么没见那朱蜃啊。”
“还没过来吧。”
“早过去了!人家是什么级别,隐个身比我们打个屁还简单。”
一团黑云直压过来。在场的数千人吓坏了,纷纷往两边闪。伊鸣正在发愣,被一个壮汉一把拖走:“还不跑路!黑云过境,片甲不留,这话没听说过吗?”
“多谢大哥,我是第一次来到蜃城。”
“兄弟,要小心啊。蜃城可是没有王法的地方,下次千万不要来了。”
伊鸣一愣:“大哥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来呢?”
壮汉一愣:“哎,没活路了。”
正说着话,黑云降临。蜃城前立即天昏地暗,一丈以外便看不清楚。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壮汉叹了口气,说道:“听到没有,墨蜃杀人了。”
伊鸣半信半疑。五蜃乃神级大仙,会与凡人一般见识?他不由自主地瞪着大眼,想看个究竟。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额头了阵发热后,竟然看到了远处恐怖的场面。一个大汉手执大刀对着另一人乱剁。
“大哥搞错了,不是墨蜃伤人,而是有人私下寻仇呢。”
“我不相信。”
“就在前面十丈的地方,我亲眼所见。”
壮汉抬头看到伊鸣额头放光,吓得跪在地上直叩头:“开天眼啦……。小的有眼无珠,多有得罪。”
伊鸣摇了摇头:“我没有开天眼,只是比你们看得远罢了。大哥你看,很多人趁着天黑,在烧杀抢掠呢。”
壮汉一把抱住伊鸣,叫道:“小的叫王猛,今后就跟定大哥了。”
在空中,一条黑龙上下翻飞,自在得很。在几千人中,他看到了伊鸣。因为几乎所有的人低着头,只有伊鸣,朝空中仰望。
“小子,你什么来路啊?”
黑龙把头压了下来,在伊鸣面前悬停。王猛在黑云中看到一个血盆大嘴,吓得瘫倒在地。
“我是陷空山白云观的道士,叫伊鸣。冒犯了祖宗,多有得罪。”
“陷空山?嘿嘿,知道了。”一阵狂风过去,黑龙不知踪影。
黑云渐渐散去。王猛从地上爬了起来,拉着伊鸣的手,朝蜃城大门跑去。其他人也像疯了一般,拼命往前跑。
“快跑,最后一个就是金蜃。”
蜃城的大门前,人们纷纷躺在地上,黑压压地连成一条路。王猛紧赶慢赶,还是落在后面,只得在远离大门的地方躺下。
伊鸣大惑不解:“这是为何?”
“大哥有所不知,金蜃是五蜃当中最阔气的。所过之处,黄金铺路。躺在地上,就是想让金蜃的金砖铺在自己的身上。”
“那得用多少金砖啊。”
“不知道,大概一百来块吧。”
伊鸣叹了口气:“这世界真不公平啊。富人用黄金铺路,穷人连裤子都没得穿。”
“认命吧。”
一朵黄云压低到了地面,人群顿时尖叫起来。一会儿功夫,便从天上掉下金光闪闪的东西。伊鸣运气不错,正好有一块落到肚子上。
“这一块真大,怕有五十两呢。”两边的齐声叫了起来。
伊鸣大喜,想伸手去拿。一旁的王猛大骇,一把扯住:“你不要命啦!要等金蜃走过,金砖才能收。”
旁边的人纷纷站了起来,抽了刀剑,虎视眈眈。伊鸣不解,扯了扯王猛,低声问道:“这又是为何?”
“没听那报丧老头说吗?蜃城是没有王法的去处,是名利场、生死场。”
伊鸣听了,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上的那块黄金,还不知道是谁的呢。
一团龙形金云,朝这边过来。王猛急了,大声说道:“大哥,运足真气,金蜃来了。若是不行,就翻个身,把黄金抖到一边,小命要紧。”
“金蜃还会踩死人不成?”
“那不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再说了,人家的黄金原来是铺在路上的,哪个叫你用身体去硬撑啊。”
“这不是要钱不要命吗?”
伊鸣吓了一跳,黄金抖了下来,闪到一旁。一旁的人眼尖,立即抓到手上。然后躺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王猛叫了起来:“可惜啊可多惜!大哥要是怕了,何不早说啊。小弟可以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一会儿抢起来也好占个先机。”
远远传来叫声:“所有人员立即往两边让,金祖来了!”
金祖就是金蜃,听到叫喊,人群乱了。这一边,胆小的人往后退。那一边,想抢黄金的人拼命往前面挤。正闹得不可开交时,一朵龙形黄云直冲过来。
人们留出来的路足有两三丈宽,按理说足够了。可是,龙走蛇形,所到之处,数以百计的人被撞倒,死伤无数。金蜃刚后,身后的人便一涌而上,疯抢起来。
伊鸣就站在离方才一丈余远的地方。不过他的运气还不错,金蜃到了面前刚好拐了个弧形。而地上的那位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金蜃一脚下来,金砖被踩进了肚子里!
那人顾不上痛,直接把手伸进自己的肚子里,掏出血淋淋的金砖,狂笑道:“金砖是我的,我发财了……。”
乐极生悲,一旁的人一涌而上。那人身受重伤,依然死死抓住不放。有人抽出刀,连他手臂砍了下来!
动了刀,场面更混乱了。那只抓着金砖的断臂几度易主,为此丧命的人也有七八人之多。后来,一个武功高强之士扛着断臂,绝尘而去。
整个蜃城广场都是如此,争抢声、喊杀声连成一片。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广场上留下近百具尸体后,才渐渐平息下来。
再看那位代替伊鸣,躺在地上的人,已经被活活踩死了。王猛看着死人,久久不愿离去。
伊鸣感到奇怪,问道:“你们是亲戚吗?”
“他是黄金的亲戚,我也是黄金的亲戚,算起来应该是表兄弟。可惜,若是换了我,黄金一定不会被别人抢走的。”
一群巨狮蜂拥而至,当着上千人的面,大口大口地吃人肉。闻着腥味,看着血淋淋的场面,不少人受不了了,蹲在地上,哇哇大吐。
伊鸣闭上眼,不停地叫道:“惨啊,惨啊……。”
一旁有人冷笑道:“想过没有王法的自在日子,就得付出没有王法血腥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