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混蛋!”亮子重重一拳,把失魂落魄的枫撂倒在地。”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早就知道琳是卧底是不是“亮子说完又是一拳,“你他妈知道这些怎么不和我说知道了这些怎么还让大家去送死”
枫倒在地上,痛苦地蜷成一团,身上痛,心里更痛。脸上的麻木变得扭曲,然而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呆滞。已经三天了,枫就这么不死不活地游走着,行尸走肉一般,名动天下的代君筹成了只会吃饭发呆的废物。
“你给我起来!他给我说清楚!”亮子把枫拉起来,却不小心碰到了腿上的伤口,疼的他眉头一皱,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本来自己腿上的枪伤还没好是不该随意走动的,可是亮子实在看不了枫这半死不活的德行。从病房踉跄着跑出来,先回家取了两坛“英雄泪”,然后在天台上找到了没精打采的枫。
枫任凭亮子抓着自己摇晃,脑袋摆过来摆过去,一言不发。眼中的落寞却越来越重,嘴唇发白,上面遍布齿痕。
亮子毫无征兆地放开手,看也不看瘫在地上的枫,不顾零下十几度的刺骨寒风,一伸手把上衣扯开,露出起伏的胸膛,站的顶天立地,居高临下地看着枫,“你要是觉得我亮子是个粗人,觉得我不配当你的兄弟,觉得我亮子不值得信任!我就让你看看,我亮子的心是不是红的,这腔血能不能为你泼!我亮子一死能换回一个代君筹的重生,那值!老子心甘情愿!”说罢右手一抹现出一把匕首,猛地朝着自己胸口刺去!眼看着满腔碧血就要浸染天地,一颗红心就要印证忠诚。
“你闹够了没有。他消停会儿!”枫说得利索,手里也利索,匕首被他用肉掌抓住,虽然血流不止,却再难以前进一寸。枫慢慢松开抓着匕首的手,也不看亮子,把手在衣服上擦擦,自己走到墙角,捡起那两坛酒。手一扬,亮子把酒稳稳地接住。
枫迎风把酒坛一举,朝着亮子一示意,后者自然明白,单掌拍开封泥,举起酒坛,迎着枫坚毅的眼光一饮而尽!枫干的有些勉强,踉踉跄跄地站定,“我,枫。代君筹。有生之年有亮子为兄弟,荣幸之至,幸运之至!倘若这个代君筹的名号需要以你亮子的血来洗刷,我宁愿不当这个代君筹!”说罢身子一歪,再次倒在地上,这次却是醉倒了。
“痛快!不枉你我兄弟一场!我,亮子。在这里也说清楚,你枫需要的东西,只要我亮子有,尽管拿去!大好头颅算什么!尽管拿去!一腔热血算什么尽管洒去!”亮子喝的痛快,衣服也不穿,就这么坐下,看着醉眼迷离的枫。
“哥,你说我早就清楚事情原委。是,我确实知道,两年前就知道。这么个漂亮姑娘看上我这个穷小子,和我到这座城市里开个小书店,这是偶然么?代君筹的名头这么盛,她见到各路江湖草莽英豪居然毫不惊讶,这寻常么?我和梁先生斗得这么激烈,她作为我的女朋友没有被刺杀被绑架,这是疏忽么?那次她莫名的消失那么久,回来以后说是帮朋友忙,我会信么?这几次的情报总有出入,难道都是偶然,敌人的预判总是惊人地准确,这也是巧合?不可能,我虽然不敢自夸天赋秉异,可我至少还是代君筹!”枫说的激动,浑身微微发抖,声音也颤抖起来,蓦地两行清泪流下来,“但我还是个人!普通人!我也有感情,也有爱!我爱上了琳,明知道危险,明知道她是间谍我还是爱上了她!有什么办法呢?每次出任务我都不敢说的太明白,很多事情不能让她知晓。我一直在拖,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只能一边和梁先生作战,一边防备着琳不要闹得太过火。我不是英雄,我是懦夫!是败类!是我害死了鬼医鬼金羊,是我让大家冒险,是我放任自己身边有一个间谍。我有罪!”
枫突然捞起身边的匕首,刀锋泛起一道寒光,枫想也不想,朝着自己的左手扎下去!血光飞溅,枫的脸上却一副释怀的神色。
刚才却是亮子反应及时,堪堪在匕首上一弹,避过了所有的经脉血管,匕首只不过穿肉而过。纵使这样依旧血流不止,亮子也不言语,从容地从匕首的护手里取出止血粉和针线,帮着枫缝合了伤口,又撕下衬衣紧紧缚住。其实刚才亮子完全有机会格住匕首的,可是亮子明白,只有这样,枫才会真的解脱,自残是为了寻求谅解,寻求鬼金羊的谅解。
“兄弟,你心中的苦我懂,咱们都懂。你肩上担负着的是平衡武林的重担,你一生践行着的是兼济天下的准则,你胸中怀揣着的是天下大同的梦想。你的梦很大,大到兄弟们都看不全,而我想的,不过是帮你分担一部分压力,即便挈泰山以超江河,我愿意与你并肩。至于我们最后能不能胜利,我们的尽头又在何方,恐怕没有人知道,也没必要知道。你只要明白,失意之时,有我陪你喝酒;冲锋陷阵,有我与你并肩。琳找到了她的解脱,践行了她的道义,我们的路还很长,我们的路上注定遍生荆棘。你没有错,追求爱情是每个人的权利,琳也没有错,执行任务是军人的信仰。错的是这个世道,是这个世界!扭曲的价值观,泯灭的仁义善良,是利益和权力蒙蔽了世人的双眼。不必自责,振作起来!”
亮子搀着枫慢慢回屋,留下一首英雄泪在墙上,是枫的血书。
英雄泪
横刀向天战百年,血饮沙场夜不眠。
自古英雄多寂寥,泪洒征尘奠红颜。
举杯痛饮别卿去,阔别红尘度余闲。
碧血酿得煮心酒,丹心烹得治国鲜。
铁马冰河敌酋首,功名粪土谈笑间。
雄鹰已承鸿鹄志,睥睨苍生立山巅。
试问壮士归何处,寒钓独酌黄泉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