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大从赏花宴回来找萧弦,说:“连赵王都让人问我‘宝船’的事情了,这声势是不是造的太大了?”
萧弦正在钻研棋谱。曾二最近听说了哪个地方的风俗,成婚的时候姑娘考姑爷三道题,都答出来了才准进洞房。虽然曾二是个小白,可是小白暗施冷箭照样防不胜防呐!因为朱夫人不允许他们随便见面了,萧弦大力拉拢了曾三曾四探听内幕。探马前日来报说目标正在学做饭,探马昨日来报说目标正在学做衣服,探马今儿又报说目标正在和姐妹下棋。萧弦很乐观的想,娶回这姑娘,他大约就成了超人也未可知。
钻研棋谱的萧弦没好气的鄙视他未来的大舅兄。萧弦说:“外面传的大海商是我,曾家是捡了便宜的二道贩子,我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又念叨:“太慢了呀,还是有点太慢了,怎么就没有点一劳永逸的办法呢。洗钱就是比打劫麻烦啊……”
曾大听见了就当没听见,准备出门就去洗耳朵。萧弦这时候放下棋子问曾大:“赏花宴上别的事情怎么样?又出了几篇‘现场’做的好文章?大哥你有没有一举成名?”
曾大走到门口站住了给他解释:“赵王淘气,似乎有事惹恼了天子。天子略坐坐就走了。”然后他兴奋起来:“说到文章,苏西新近倒写了一篇好文章……”
萧弦用一只耳朵听着。时不时应和几句。等到曾大又准备出去的时候,萧弦还是没忍住出言求恳了。萧弦说:“大哥,我知道这是这里的风俗,可是曾二是嫁给我的,我们那边风俗……没有这个讲究的。两个月不见面,这也太久了,你能不能帮着我想个办法,和长辈那里通融一下……”
曾大笑,他早就知道萧弦忍不住,一直等着这人说这话的。可是他还是摇头了:“单独见面别想了,其实我们这边的人家,讲究一点的,女子成婚前都干脆不能见外男……”
萧弦心急,暗想:“半夜拐了曾二,俩人到魔法位面去过几天,缓解一下相思怎么样?”
曾大没料到这人的险恶用心。曾大想想妹妹这两天也有点不开心,虽然他想到这一点就觉得酸酸的,可是说着说着还是松了口气。曾大说:“……不过在人比较多的场合,我觉得,你们两个也不是彻底不能见面……”
萧弦眼睛‘Biu’的一下就亮了,萧弦正色问曾大:“大哥下午若有余暇,我们三人到南街去看一下巧匠们的进展如何?”
于是三个人就一同出去了。
曾二进京之后还是第一次出门,新鲜的根本顾不上萧弦。萧弦又不敢当着曾大对人家的妹妹太过放肆。只觉得隔靴搔痒,痒得更厉害了。
曾二激情澎湃指点江山:“你们不是说咱们家钱的来路解决了么?咱们把这一片儿的地皮都买下来!”
曾大问她:“你住得了这么大么?”
曾二说:“……然后盖了屋子租出去……”
曾大说:“这倒是义举,不过不好声势太大了,否则会让人认为招揽人心……”
曾二在想哪里不对:原本是搞地产的,怎么听大哥这么说,好像成了慈善了?这两个根本不挨着好不好!
萧弦帮曾二解围:“除了盖住人的屋子,你还想盖什么么?”
曾二说:“规划成小区,得有早点店,卖菜的,洗衣服的,运动的地方。还得有可以让小孩子在一起玩的,让养狗的人溜狗的,大家坐在一块聊天的地方……”
曾大归纳:“所以,你打算拆了人家的汤饼店,酒楼,客栈,豆腐店,盖一个可以住人可以卖吃的东西的地方?你折腾什么!人家现在过得不是好好的?!”
曾二说:“……还有娱乐,娱乐中心!摆点呼拉圈,摆一溜毛毽,空竹,丈八蛇矛,一万三千斤的金箍棒……还有弄个唱歌的,收钱!弄俩讲笑话的,收钱!弄个马戏团,收钱!弄几个耍杂技的……还有钻天老鼠,旋转木马,缆车,对了!咱就弄个游乐场加天桥!”
曾大哄妹妹:“想法不错!回去绣花吧。昨儿说给我做条裤子,东西呢?”
萧弦却若有所思了。他冷不丁问:“这些东西得多大地皮?”
曾二想了想:“多大都行啊。地方小就弄的少点,地方大……最大有一亩地大也差不多了。你觉得好啊?”
萧弦很郑重的点了点头:“我觉得好。”
然后他又问曾二:“我记得你那边有个用电池支持的播放器,大屏幕的,能连着放三个月的?”
曾大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看出问题在哪儿了。曾二本来就是个一会儿一个稀奇主意的,这么多年曾家的人都习惯了,你不理她,那就没事儿。结果又来了个特别具有执行能力做事情又快又准又绝的萧弦,曾二说什么他都当成正经事儿来办,不论多么稀奇的主意都认真听。这真是个好妹婿,可是这俩人加起来是准备毁灭世界还是怎么着?这还了得!
曾大就决定严肃的管一管。以他们大哥的名义。
结果这时候萧弦转头对他说:“大哥,咱们家有太多科技位面的东西的问题,这下子彻底解决了。以后就是大家都拿在手上拿到大街上也无妨了……”
曾大想说的话一下子就忘记了。他问萧弦:“怎么说?”
萧弦说:“找个夜黑风高的时候,订做一个一面墙那么大的大屏幕,用飞艇系着缆绳,空投到午门前面去……”
曾大最开始听见夜黑风高的时候想下意识的反对来着,听着怎么这么不堂堂正正呢?没等他说话他听见萧弦后半句了,然后这话就不用说了……午门?午门!天下找不出比这更堂堂正正的地方了!萧妹婿你知道那地方是做什么的么?!皇帝祭天才舍得开一次大门,平时文武百官上朝都得走两边儿的小路的!
萧弦还继续解释:“索性咱们手笔大点,从星际那边租个小型卫星发射了,负责提供信号,总控制台就控制在咱们家。地上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东西,大家大概会比较奇怪,然后咱们先每天放实时新闻,先不挑战皇家的接受力,先随便放一个外场,比如南城集市场景,天天放。估计会有很多围观群众看,然后就能在午门外形成个市场……”
曾大觉得他还是想错了。萧弦不仅有执行力,他也还很有想法的!只是这想法比曾二的想法还不靠谱,这是何等的境界啊!曾大犹豫着为了天下苍生,他是不是该棒打鸳鸯一回,这都准备在午门外制造集会了!
萧弦接下来的话就更令曾大胆战心惊了。萧弦接着说:“然后我们趁这个机会暗中推动曾二那个游乐场,继续吸收人流,然后发传单,尽快让京城所有人都知道有这么个地方,让大家都相信这是天上降下来的物品无比正确……”
曾大他有点拿不准:这货倒底准备做什么,率领二百菜市场群众冲击玄武门?
萧弦一句话结尾:“……等到大家都接受了这一点,我们就可以换一点别的内容播放了。”
曾大一直都在想着乱七八糟的,所以这次反而是曾二先听懂了。曾二说:“你想控制舆论?用‘上天物品’这个借口,控制最权威的舆论,所以我们家以后彻底安全了……”
萧弦说:“对,这是最初的,然后可以趁机做点报纸或者什么的。但不管怎样,让大屏幕成为大家最认可的权威事实。我们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都放最真实的事情,不做影响,甚至可以从飞艇再扔给皇家一个小屏幕,播放不一样的内容,让他们认为自己最独特,让他们从此对于这个信息来源深信无疑。然后,在一些问题上,可以进行微妙的调整……”
曾二说:“你太有才了!”然后讨论:“那东西必须得特别结实,刀砍斧劈没有压力,火烧也没啥问题的……”
萧弦说:“科技位面应该有这样的特种钢。”
曾二说:“如果皇家把那一片儿控制了怎么办,比如包围了?”
萧弦说:“不怕,如果是人包围的,咱就接着放,有人看就行,士兵还是百姓无所谓,反正整个消息都能传开。如果他垒墙,这就流氓了。”萧弦还嫌别人流氓……然后这货想了想说:“那么咱们就把东西半夜挖起来,再用飞艇空投一次!”
曾二说:“那这个办法不复杂,就是扔一个电视屏幕,每天做新闻联播,然后就不用管了?”
萧弦说:“关键是让京城百姓都知道这个事情,都来看,传单还是显眼了,就挨家通知,散发一下流言好了。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都是体力活!”
曾二说:“如果,不当心,被查到了怎么办呢?”
萧弦说:“你可以带人穿越啊!把曾家人都转移到另外一个位面去不就可以了,而被选的位面还不止一个!
这俩人兴致勃勃地讨论起具体环节了。
曾大那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做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甚至可能影响天家权威,影响整个天下读书人的信仰,然后在施行中必然会影响京城多少万百姓日常,会兴起许多行业调整很多行业不知道改变多少人生活的事情……就是为了让曾家在可能的情况下别被人注意到?
这手笔有点大?这手笔太大了!这简直是有人衣服上破了个指甲大的小洞,然后这个人一伸手把云彩拽下来五百多朵,又抓了七十来个仙女,用了九千两金子弄成线,日夜不停花了两年时间织布,织出能给整个山东当遮雨棚的那么一块儿布,来补那个指甲大小的洞……
萧弦说的没错,那时候曾家抓着奇怪的东西满街走也不怕人议论了,天下人都去议论那午门了。曾二的游乐场计划已经很招摇了,萧弦这都不是招摇,这招摇的都显得低调了。就算被言官注意到,然后追着查,都能从大屏幕上放点什么解决掉这个问题……
可是用得着这样么?动作小一点不好么?
曾大觉得他必须考虑的事情有点多。就算整个曾家都没有了后顾之忧,该考虑的内容依然很多:第一,这个办法对于天下事好事还是坏事?损人利己不是他的作风。第二,这个办法对于曾家有多大的影响?曾二和萧弦一个比一个不靠谱,曾大深深觉得还得他来把着舵。还有第三点,就算这个办法对天下是好事,对于曾家也是,有没有更加平滑稳妥不折腾得角度和方式来处理问题?非得这么沸沸扬扬的?!曾大觉得他得花点时间做出结论。
曾大说:“先别这么做!牵扯太多,我得再想想。”
曾二和萧弦都没啥意见。曾二属于那种把建议说出来有人听,就十分开心,如果人家按照她说的做,那会是二十分的满意!萧弦心想:如果曾大不能接受也没什么,这个计划很刺激,或者可以去魔法世界搞一搞!他还是骨子里的控制欲,虽然已经开始收小弟了,可是如果想到了一个可以比较轻易的举手投足控制一大批人的法子,就忍不住再试一试。
曾大想了几日,还是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曾大对萧弦说:“牵涉太多太大,人君的权威有了几千年,三皇五帝到如今,这不是几件异宝就能改变的。这是皇家立身之本。而且从天而降,鼓动群众……这事情放得容易,收得不容易,很可能造成****,你想的轻浮了。”
萧弦说:“可是海船的那个法子,用‘舶来品’铺在京城,咱家里的这些物品如果想随意用,至少还得三年。用能工巧匠自己制造,就算有一切详尽资料,三十年也别想见到成果……”
曾大说:“用天下人冒险节约我们三年时间,这太说不过去了。而且曾二不是可以转移我们么,也不会有什么真正地危险,罢了。”然后他安抚萧弦:“曾二那个游乐场的想法倒不是不可以,烦你帮着想想?”
萧弦有点被发了一颗糖的感觉,颇有些哭笑不得。
曾大却因为这件事有些担心萧弦的心性太过急功近利。
他几日后拜访南宫请教学问。告辞前,有些吞吞吐吐的问他老师:“如果有人,无恶迹,但用心太过无羁,偏偏能力超群。他的口才足够好,好到可以把一般人认为是错的解释成对的。他的能力足够强,足够在犯小错误的时候进行挽救。然后他还有很大的抱负和野心……这样的人是我亲朋,我应当如何劝阻纠正?”
南宫问:“他是帝王?”
曾大说:“当然不是……”
南宫问:“居显达之位一举一动影响天下很多人?”
曾大说:“这倒还没有……”
南宫说:“先不说你认为的正确错误是不是真的正确错误。就算你判断的没错,如果这人不是举足轻重的位置,那也没什么问题。尤其听你说,这人似乎还没有恶行。退一步说,一个人如果一辈子没做一件坏事,他就是有坏心,也是没有坏心。”
曾大想了一会儿说:“……他虽然没有居显达之位,可是能力真的很强,虽然不是影响天下,不过也能影响很多人了。”
南宫好奇:“难道是那个传说中的‘异人萧弦’?据说和你家合伙做生意的?你如此推崇他,哪日领来让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