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突然发病
沈责刚走,一个身影也从沈水烟的医馆离开了,只见他进了一个宅子的后门,到了一个房间里,对坐在桌案旁看折子的赵铭禀报道:“爷,今日沈大人又去了那医馆,属下听见叶大夫叫沈大人哥哥。沈大人送了一个丫鬟给叶大夫,叶大夫给那丫鬟起名翠汀。”
赵铭惊讶得放下折子道:“你确定她叫沈责哥哥?”
“属下确定,沈大人的青骑虽然在沈大人到医馆之后将那里保护了起来,但叶大夫应是不知道周围有人,说话声音较大,所以属下还是听见了,不过当时的情况看来,除了青骑,应该只有属下听见了。”那人答道。
“哥哥……翠汀……翠沁……那应该是了。前几日刚进京的沈家大小姐沈梧雨的贴身丫鬟不是也是翠字辈吗?真是没想到,她竟是沈渭的女儿!竟是沈渭那个被关在江南别院不许回京的女儿沈水烟!”赵铭惊讶极了,“可她不是在江南别院吗?怎么会出现在京郊的平鹿镇?还需要自己挣钱?黑凝,去查一查这沈氏两姐妹这十余年来的行踪,即刻去查,速速来报。”
那叫黑凝的人应声而去,赵铭也有些坐不住,他起身在书房里踱来踱去,脑子里回想着那个“叶大夫”的事情,竟哈哈大笑起来。
可没想到,才笑了几声,便猛烈地咳嗽,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直不起腰来。
小厮德平连忙进来扶赵铭到榻上躺下,端来药递给他道:“爷,您去肃州这么些日子,一直没好好喝药,更别提让那叶大夫来治疗,咳的越来越严重了,夜里也睡不安稳。爷,属下这就去把叶大夫请来吧?”
赵铭摆摆手道:“今日晚了,明日吧,你明日晌午派人去说一声,让她晚上戌时过来。”
刚开始时,赵铭是十分抵触治疗的,他担心自己会依赖这样的治疗,那到时就被人抓住了软肋,尤其是在那个叶大夫来历不明的情况下。可现在,知道她是沈责的妹妹,心里的担心就烟消云散了。
是弟弟不好办,是妹妹的话,那还担心什么?
赵铭想着想着,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第二日,沈水烟还躺在床上,铺子的大门却传来猛烈的敲击声。
翠汀昨日睡在翠沁的耳房里,翠沁睡在沈水烟卧室的外间守着,这会子两人都被敲门声吵醒,翠汀本是和衣而睡,顿时一跃而起前去查看。
沈水烟迷糊着起身,随便抓了件衣服套上,也走到院子里。
可没想到,从大堂走进院子的人竟是萧琛!翠汀跟在后面,像是在拉他,但显然没有拉住!
沈水烟“啊”地叫了一声,连忙躲进了屋里!
天哪!
沈水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恨不得一头撞到柱子上!她自然不知道萧琛早已经知道自己是女儿身,于是心里懊悔得不得了,怎么会让他发现了呢!他若是追问起来,该怎么说呢!
沈水烟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院子里却传来了声音:“叶大夫,实在对不住,是萧某莽撞了,但请叶大夫见谅,萧某实在是心急如焚,三哥那边出事了!还请叶大夫速速前去!”
沈水烟一听赵铭出事,也来不及想什么女扮男装的事情,连忙洗漱,把头发束起来,穿着平日里的男子衣服,连脸都没抹黑就拎着药箱随萧琛出了门。
出了药铺的门,沈水烟却傻了眼——没有马车!
沈水烟看着眼前的两匹马发了愁,自己不会骑马,这可怎么办!
萧琛见沈水烟和马相对无言,才反应过来这小女子应当是不会骑马的,立刻道:“我带你过去。”
沈水烟一愣,古时候不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吗……
“公子,婢子带您去吧。”一旁的翠汀上前说道。
沈水烟连忙点头道:“好,事不宜迟,萧公子,请带路。”
萧琛看了翠汀一眼,转身上了马。
沈水烟冲翠汀笑笑,也上了马往庆王府而去。
到了赵铭的书房,只见人来人往,全都穿着官服,听下人的称呼,这些人应是太医,沈水烟不由得多看了他们几眼。
“叶大夫,爷今儿起身时便咳嗽不停,腿也站不稳,还喊着腰疼,却强撑着要上朝,没走两步便晕过去了,太医们来了好一会儿了都没办法,请叶大夫快去看一看。”赵铭的小厮德平对沈水烟道,显然是把沈水烟当成了救命稻草。
一旁的一个胡子花白的男子“哼”了一声,对萧琛道:“萧大人走了这么久,竟是找了个毛头小子来,老夫倒要看看,太医院都治不好的病,这小子如何治!”
沈水烟懒得理他,萧琛见沈水烟径直往里走,便也没有理那男子,气得他在外面跳脚:“小子们休要无礼,若是治不好,本官定要到陛下面前参你们一本!”
沈水烟走进屋来,见赵铭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嘴唇抿得紧紧的,心生不妙。
她上前查看赵铭的瞳孔,趴在他胸口上听了听心音,正准备把脉,那帮太医院的人又开始说话:“小子,治不好便说治不好,这般摸摸看看是不可能让王爷醒过来的。”
沈水烟斜眼看了看他们,对萧琛道:“萧公子,劳驾。”
萧琛上前对那帮太医道:“叶大夫诊病时需要安静,劳驾各位大人到隔壁小厅等候。”
那帮太医见沈水烟这般“嚣张”,气得吹胡子瞪眼,却碍于萧琛,只好往小厅去了,屋里便只剩下萧琛和沈水烟。
沈水烟这时已经把完脉,她解开赵铭的里衣,露出他的胸膛和腹部,用手指和手掌按压着他的胃、肝、脾和肠所在的位置。
萧琛见沈水烟面对着赵铭的身体没有一丝害羞,心里有些惊讶,也有些不舒服,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习以为常了呢?以前她和他是不是也这般诊病的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竟然这般脱了衣服诊病……
真是,有些介意呢。
“萧大人,萧大人!”
萧琛突然听到沈水烟叫自己,连忙从自己的心思里走出来:“怎么?”
沈水烟来不及想萧琛为何出神,道:“请萧大人帮我把这位公子翻个身。”
还要看后背?萧琛强压着心里的不舒服,上前帮沈水烟。
不一会儿,沈水烟做完了望、闻、切,扬声叫德平进来:“上次我让你做的那个药浴方子还在你那儿吗?再去做一桶药汤来,不过药量要两倍。”
德平连忙点头出去。
沈水烟又让萧琛把赵铭翻过来,打开针包,在赵铭身上找到水冲、中冲、涌泉、足三里等治疗昏厥的穴位,又找到各大脏器的主穴,将银针缓缓地刺了进去。
半柱香的时间,赵铭醒了过来。
一旁的萧琛见赵铭睁开了眼睛,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对沈水烟道:“多谢叶大夫,叶大夫继续治疗,萧某先到小厅招待众位太医。”
沈水烟冲他点点头,继续拔针。
可是,这个赵铭怎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沈水烟瞥了赵铭一眼,故作自然地拔完了针,道:“德平已经把药汤准备好了,王爷请进去沐浴。”是王爷,不再是公子。沈水烟觉得这种时候就不用再装作不知道了。
赵铭起身,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笑:“你还是知道了。这次要多谢你。”
“王爷是该谢谢我,王爷不按时诊病就算了,还不遵医嘱好好吃药,这次如此凶险,若不是萧大人及时去找我,王爷莫非以为那帮只会大喊大叫的庸医能让王爷醒过来吗?还是王爷以为有足够的求生意志就能打败王爷身体里那些毒和那些可能已经有了的器官衰竭?”沈水烟把心里所有的气都宣泄出来,这人实在是太过分了!而器官衰竭,沈水烟其实也不确定,只是说出来吓吓赵铭而已。
赵铭挂在德平的身上,有些无奈地笑着道:“是我错了,还请叶大夫原谅。叶大夫医术高超,自然不是太医院那些庸医可以比的,我的命以后可就要靠着叶大夫了。”
那笑容,是宠溺吗?沈水烟摇摇头,停止胡思乱想。她见赵铭嘴唇苍白,精神也不好,还这般给自己道歉,脸上就有些挂不住:“王爷快去沐浴吧,我在这里给王爷写药方,等着王爷出来拔火罐。”
赵铭听了这话,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
她说她等着我。
他看了看那个在床边收拾东西的纤瘦背影,突然发现那人今日肌肤胜雪,那小小的耳朵在阳光下有些透明,乌黑的头发衬得耳后的肌肤更加白皙。
以前许是因为灯光,许是因为她在自己脸上涂了东西,自己竟没有发现她是这般地让人移不开眼。
赵铭狠狠地捏了捏拳头,忍住了想要上前摸一摸那诱人的脸蛋的欲.望,在德平的搀扶下往内室去了。
此时萧琛进了房间,见只剩沈水烟一个人,问道:“三哥呢?”
“在里边药浴。”沈水烟指指内室道。
……
此后便是一阵沉默。
许是两人都觉得尴尬,又都开口——
“萧公子……”
“叶大夫……”
又都停顿。
沈水烟不好意思地笑笑,轻声道:“今日之事,还请萧公子保密,我也是迫不得已。”
萧琛见她压低声音,心下了然,知道她是不想让赵铭听到,可那人的功夫那般了得,这样的声音他怎会听不到?
不过,他本来就已经知道了她是个女子……
“叶大夫放心。不过,叶大夫,可能知道这件事的早就不止萧某一个人了。”倒也不提是什么事,但知道的人自然是听得明白的。
“啊?那便知道吧,本来也没什么见不得人。”沈水烟耸耸肩道。
其实她个人是觉得无所谓的,主要是为了沈责和沈梧雨考虑,再加上萧琛说的不止他一个人,顶多就是加上赵钰和现在里屋的赵铭,这些人都有求于自己,又怎会四处宣扬呢,所以倒也无妨。
赵铭坐在浴桶里,听着屏风外两人的对话,挑了挑眉毛,情绪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