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楼满心以为华燕槿会趁此就开发了春琴和春画，她眼里一亮，但是随着华燕槿接下来的话，眼里的光芒就瞬间黯灭了。
“太太、安排的丫头都是极好的，这才留在院子里帮着收拾。就这一个，媳妇从娘家带来的，素来愚笨，这才带来见见世面。”华燕槿指着西楼解释：“原本是叫秋菊的，如今媳妇听着满府的丫头名字都清秀雅致，就改做了西楼。”
李氏瞧了瞧西楼，长得倒是粗粗壮壮，只是少了些灵气，也没什么气派，蛰蛰蝎蝎的，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模样，就皱了皱眉。华燕槿说院子里丫头好，可宁肯带这么个夯货，却不带其他的来，可知其他的丫头都不得用。
“这丫头一团孩气，比起你上午带来的差远了。你那院子的人，我都打发了，一时人手少也是有的。我这里的丫头也都年岁大了，给了你用处也不大，藕花年岁小些，你带了去。”
“这怎么成？太太院子丫头都是有数的……”华燕槿起身推辞，李氏略一沉吟：“有数没数也还罢了，因着府里老太太节俭，只肯用四个大丫头，我们做儿媳的，不能越过去，就只两个一等丫头，你大嫂孝心虔，又减了一个，就一个大丫头，哪里够用，都是把二等丫头当一等的来用的。藕花在我这里是二等丫头，到你哪里就给个一等，也算是抬举了，不妄跟了我一场。”
见李氏把话都说的这般透彻了，华燕槿这才笑盈盈的道：“那媳妇就偏了太太的好丫头了。”
“去把藕花叫来。”虽说二等当做一等的来用，但是主子面前露脸的事情，二等丫头总比一等丫头少些机会。
“太太偏心！我来求了几回，太太只是不肯……”曾大奶奶冷眼瞧着华燕槿和李氏婆媳说话，这才做小儿姿态的插嘴。
李氏笑道：“我这里丫头就是有数的几个，你手里的红绸、绿竹、紫苑……哪个不是能独当一面的，我给了你丫头，我短了人使也还罢了，你把人拿去安置在哪儿？没得寒了丫头的心。你弟妹刚来，没个好丫头在旁边怎么成？”
“哟，瞧太太说着一串，不过就是心疼小儿媳妇罢了，弟妹，就咱们两个老媳妇不得疼……”曾大奶奶把李氏的疼爱之心吵嚷出来，李氏只有高兴的，揽过她来：“我疼你呢。”
曾二、奶奶只在后头，看看曾大奶奶又看看华燕槿，低下头去了。
…………
藕花今年也不过十五岁，恰恰和月满同年。大户人家得用的丫头，用到二十岁上下放出去也是有的，所以算不上年纪大。她是外头买来的，能越过众家生子得李氏青眼，可知是个心思灵透做事稳妥的。
她今天穿着青色镶边褙子，里头是绿纱衣，赫然也是府里统一发的夏衫子，甫一进来，就对着李氏见了礼，又对三个奶奶见了礼，礼数再周全不过的。
李氏也不用人说，自个儿先道：“我把你给了三奶奶，去了就做一等丫头。以后你只把三奶奶当主子就是了。”
藕花只抬头看了一眼，华燕槿这才看清她的模样：容长脸，柳叶眉，双眼皮的眼睛不是很大，鼻子和嘴巴瞧着也一般，总的来说只能称得上清秀。只是通身的沉稳气息让人信服，就是听了这换了主子的消息，也不过略略抬头看了李氏一眼，眼里并无多少惊诧，就低下头去：“全凭太太吩咐。”
华燕槿这才牵起她的手：“以后我那院子，就要藕花姐姐多操心了。”藕花忙道不敢，华燕槿又从手臂上退了一个绞丝银镯子：“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过是去峨眉山上开过光的，姐姐留着玩。”
藕花瞧着镯子都包了浆，银色也并不透亮，可知是主任常戴的，哪里肯要，再三推辞，还是李氏发话：“总是你们奶奶的一片心意，你就留着。”
她这才福身接过了。
曾大奶奶撇撇嘴，连曾二、奶奶也不以为然。
华燕槿这才招呼了人把她赢的钱分给了几个丫头，李氏一高兴，也把面前的一大摊铜钱拿出来：“珍珠，你拿去分给三个奶奶的丫头吧。”
众丫头齐齐感谢，人人脸上都喜气盈腮，曾大奶奶恐李氏又抬举华燕槿，让华燕槿领了这人情：“时辰不早了，我叫人去把端哥儿和七姐儿带来，见见他们三婶……实在是事情忙，否则怎么也要请弟妹去我那院子坐坐的。”
曾、**奶也忙道：“二爷犯了咳嗽，不然我也要请弟妹去坐坐的。”
华燕槿忙谢过了：“大嫂二嫂事情多，以后的日子且长呢，哪里就急在一时。”
李氏点头，深以为然：“来日方长呢，你和两个嫂子多处处，没事就到我这儿来坐坐，时间也好打发的。”
…………
端哥儿和七姐儿一来，刚刚厮见完毕，华燕槿送了准备好的礼，都是随身带着的，端哥儿随手丢给了奶娘，就跑到李氏跟前，李氏搂着着一双孙子女一阵揉搓，又把端哥儿抱在怀里问话，端哥儿稚声稚气的说如今开蒙了，在院子里写字，而后抱怨字太大了，纸太小了，总写不下，曾大奶奶怜爱的笑着：“也不知怎么就这样奸猾，先生让写十个大字，他就一个字用四张纸充是四个……”
华燕槿也笑着，只是却在打量七姐，虽然她才认得曾大奶奶，可是通过红绸和绿竹两个，加上这小半日的相处，她对曾大奶奶为人有些模糊的印象，这可不是个善茬，怎么就容下了姨娘和庶出的七姐儿？
七姐儿在旁，跟没嘴的葫芦一样，李氏间或问几句，也是规规矩矩的答话，并没多的话，李氏也不在意，扔抱着端哥儿逗弄，直到珍巧来说摆饭了，这才抱着端哥儿坐在自己身侧，曾大奶奶忙道：“还是让奶娘带着他吃饭吧，免得累着太太。”
“哪里就累着了。”李氏执意不肯，又让三个媳妇一并坐下，曾大奶奶爽快坐了，曾二、奶奶也坐了，华燕槿才坐下。
…………
“真没想到，端哥儿那样小的人，手脚竟然这般快，险没掀了桌子。”西楼在回去的路上咋呼，刚才吃饭，端哥儿要自个儿吃，李氏也就由着他，他偌小的人儿，使筷子不便宜，遂就用手抓了东西，李氏也只笑眯眯的瞧着，还对她解释：“咱们府里的哥儿姐儿，在外人面前端庄守礼也就是了，在自家人面前，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方是孩子天性。一味拘紧了，反而酸腐，见了娘老子，跟老鼠见猫一般，有什么乐趣？”
李氏既然这般说了，所以端哥儿扔出小炒菜心丢在她身上，她也只能笑着说没关系，把菜心拿了，胡乱擦了擦。
“什么端哥儿，别没大没小的。”华燕槿转头训斥，藕花这时候就开口：“阖府都是这么叫的，奶奶不用担心。为的就是好养活，太太素不赞成一味娇养孩子的。”
华燕槿对藕花满心感激：“若不是明日我要回门，实在是不必这般劳烦藕花姐姐连夜搬到我那里。”
藕花面色不改：“奶奶太客气了，奶奶只管跟太太一般叫婢子名字即可。”
见藕花真没半分怨言，也不是垂头丧气的认命，仍旧平静如初，华燕槿这才信了这丫头果真是个心大的，万事肯听吩咐，又有办事的能力，心里欢喜，所以也不存什么试探之心，在路上就把如今院子的格局说了。
“……不怕你笑话，我确实不敢用那两个丫头……别的上头还罢了，这般粗心，万事都不提点一声……”华燕槿说完，藕花果然不负她的期盼，说起了曾三院子的旧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