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终于进入正轨了，所有人都开始了高强度背台词状态，只有陆默还没有找到自己的位置。祁梓的角色活泼多动，台词很多，陆默演的高冷男主不怎么说话，为的就是营造男主不易被人猜透的内心。
陆默没有演过戏，心想没台词总比有台词轻松一些。
“别让我看见你偷懒。”祁梓揉揉太阳穴。
“啊？噢……”无聊到发呆的陆默赶忙找回了自己的思绪，翻开了面前的分镜剧本。
这一天要拍的分镜里面男主只有一句话？！
“对不起。”
对不起？！
陆默在心里把这句话默背了好多遍，背着背着忍不住犯困。
祁梓看见陆默的脑袋开始打盹，叹了口气，走过去点点她的肩膀。
“喂，醒醒。”
陆默猛得清醒过来，祁梓的表情有点恨铁不成钢，虽然说陆默是被自己硬拉过来的，没有一点演员的敬业精神情有可原，可看到陆默怎么都无法进入状态的时候，职业习惯还是让他再也坐不住。
祁梓这场戏穿的是夜行衣，和男装没有什么区别，换衣服的时候祁梓想起了拍定妆照的时候陆默说的话，咬牙穿了三件胸衣，才……撑了起来。
“怎么了……”陆默的眼睛有点模糊。
昨天夜里刚要入睡的时候，陆默想起来在超级市场看见的男人，和他嘴边那个诡异的笑容，翻来覆去睡不着。
那个笑容看起来有些眼熟，陆默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见过。
男人大大方方多次让她看见了面容，唯恐陆默认不出他一样，可陆默显然辜负了他的心意。
到底是谁呢……
祁梓见眼前的陆默又开始走神，突然拉起了陆默。
“去哪儿？你慢点嘿。”
陆默被祁梓拖到摄像机前面，强压着坐下来。祁梓走到镜头前，点头示意场务可以宣布开拍。
“Action.”
陆默从小小的屏幕里看祁梓开始表演。
剧本里写的这场演的是是女主角夜里飞檐走壁的画面，祁梓吊着威压，在绿幕中摆出各种惊险的姿势。
镜头一个拉进，拍到祁梓的表情特写，有点忧伤，又有点怨恨。
有点蠢。
祁梓的表情不小心戳中了陆默的笑点，陆默在镜头后面憋笑憋得肚子疼，最后看了一眼旁边没有人在看她，干脆前仰后合地笑了起来。
看一眼，接着笑。
“很好笑吗？”一道冷冷的声音打过来。
“好好笑！”陆默笑岔了气，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是谁抛过来的。
原本钱苏瑾今天可以不用来片场，惦记着前些日子自己的事情，还是决定用虚心的样子多到片场走动一下，消除一些前辈们对她的坏印象。刚走进来就看见穿着男装的陆默满脸通红地坐在那里，以为她在看什么不正经的东西。
没想到陆默前面的屏幕里只有一个在认真演戏的祁梓。
钱苏瑾气不打一处来。
当她听说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要出演女一，她一个演技出众的科班演员只能演女配的时候，气得一天都没吃东西。没想到这个陆默不仅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更不知天高地厚地在祁梓演戏的时候笑成这个样子。
她凭什么？
后来又听说祁梓和陆默互换了角色，整部戏画风一转，反串成了最大的噱头。定妆照里祁梓和陆默的扮相出奇地相配，更让钱苏瑾冷笑出声。
简直荒唐。
“笑够了吗？”钱苏瑾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难听的话。毕竟前几天才吃过祸从口出的亏，不能再让别人抓住什么话端。
“嗯？嗯……”陆默抬头，对上了钱苏瑾藏着一片冰天雪地的眸子，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
钱苏瑾看见坐在那里模样拘谨的陆默，想起了自己当年拍第一部戏的时候的样子。
青涩得像一颗鲜柠檬，也是这样，面对别人投来的眼神时，不知道该闪躲还是迎接，该回给一个笑容还是当做没看见，别过头去。
后来她才慢慢明白，别人对她笑的时候，可能里面藏着无数把刀子，轻轻巧巧在背后把她千刀万剐。
而不再有人会像当年自己的父亲一样对她破口大骂。
钱苏瑾不由自主地对陆默心软起来。
“别看我，看这里。”钱苏瑾放下了架子，教起陆默应该怎么看分镜来，“祁哥组里的分镜一向写得比别人要仔细得多，分镜没有原本的故事框架那么生动连贯，里面的情感全部要自己去把握。”
“像祁哥这场戏里，演的是女主的开幕，千万别小看这个开始，开端有可能直接决定观众年龄段。所以既不能太过轻浮，更不能过于沉重，祁哥的动作就很合适，没有过多的夸张成分……”
祁梓虽然和钱苏瑾是同辈人，年龄相差不大。但祁梓出道较早，在钱苏瑾眼里，祁梓绝对是一个值得她学习的人。
在这个圈子里，年龄只能增加一个人的阅历，却不能绝对代表一个人的能力。钱苏瑾看过不少杨颂沙演的戏，她也知道杨颂沙是前辈，但杨颂沙无论演什么都像在演一个人，演技完全没有跟随年龄的增长而有所提高。
钱苏瑾在接到通知的时候，杨颂沙的那个角色并没有定下来，她也曾经向祁梓推荐另一名十分出色的演员来出演，谁知杨颂沙摆着架子一直说没有时间，到最后那个演员都已经上了去摄影棚的路时，杨颂沙又临时起意答应下来。
这分明是在倚老卖老。
“那这里呢？我应该怎么演？”陆默心里有些疑惑，这个钱苏瑾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但是她愿意给自己讲，陆默已经在心里默默感激她了。
听到陆默的话，钱苏瑾表情认真地盯着陆默的眼睛。
接下来钱苏瑾说的话，让陆默很久很久都没法忘记。
“演的是假戏没错，但演戏是要用真心的。”
“很抱歉我的资历不够深厚，只能教你最表面的东西。”
“但是我相信，有一天你会感谢我，没有去教你应该怎么演。”
“祁哥是我尊敬的人，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个完全和你无关的地方，我还是想相信祁哥的眼光。”
“别让我们失望。”
陆默怔怔地盯着钱苏瑾的嘴巴，无法把眼前的钱苏瑾和视频里打人的钱苏瑾重合起来。
也许祁梓的眼光，真的不会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