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莘有些失魂落魄,回到家关上自己的门,一头倒在床上,嫂嫂敲了敲门,推开门站在门边,费莘翻身坐起。
“今天怎么这么晚?刚才邱远给你打了电话,我说你还没回来。”嫂嫂说完转身欲走。
费莘心不在焉,胡乱地应了一声,又问,“他没说有什么事吗?”嫂嫂握着门把,回过头略微想了想,“那倒没有,不早了,我先睡了。我看你也累了,要不明天再打电话吧。”嫂嫂关切地看了看费莘,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躺了一会儿,将头埋在枕头里昏昏沉沉不想起身,头还是晕晕乎乎没有好转,费莘起身刷了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了一想,她怕邱远有事着急,还是转身走到起居间关上门拿起了电话,拨通了那一头。
“喂!哪位?”电话那头传来邱远轻松的话音,好像跳跃的音符。
“是我。”费莘闷闷地回了一声,不像从前她的声音那样清亮快乐。
“怎么了?”邱远问道。
“嗯?”费莘心不在焉。“你没事?”邱远问。
“没事啊,怎么了,对了,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邱远大大咧咧地叫了声。
“不是这个意思,你平时不是不打电话的嘛。”
“我今天就突然想给你打电话不行吗?”邱远笑了。
“噢——”
“我告诉你……”邱远在电话里说开了,嚼着脆生生的苹果说着话,费莘脑子嗡嗡的,什么也听不进去。她抱着听筒,站在昏暗的起居间,一言不发,不知道时间滴滴答答过了多久。
突然电话那一头传来邱远不悦的声音,“你今天怎么了?”
“啊?你说什么?”费莘打起了精神。
“我问你今天怎么了?”邱远一字一句地问道。
“我——”
“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邱远的声音突然变得犀利了起来。
费莘一惊,对着电话筒支吾了一声,沉默了片刻,她张开了嘴。
“我……我在学校认识了一个男孩,他比我大几岁。”她脑子里想着应该怎么和邱远说呢。
“嗯,然后呢?”邱远的声音很冷静。
“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有点乱。”
“你对他有好感?”
“嗯——”费莘有些犹豫不决,邱远打断了她的话,“发展到什么程度?你跟他接吻了?”邱远的语调突然变得冰冷。
“啊?”邱远怎么会知道的呢?费莘咬了下嘴唇,她一下想起了中午的那一幕,脸红了起来,她支支吾吾嗯了一声。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来,又很快传来邱远的声音,“好,就这样吧,我挂了。”
远处的声音好像寒冰一样,从看不见的黑暗处唰的一下闪电一般击中了费莘,让人不寒而栗。费莘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别挂,别挂,你听我说,真的什么都没有,真的什么也没发生,不是你想的那样的,真的。”费莘毫不停顿,她急速不安地说着话,却听不到电话那头有任何的回音。黑暗的沉默一层一层涌动过来,费莘的不安冲到了喉咙尖,她不再犹豫踌躇,“你还在吗?你在听吗?你说话呀!”
“我在听。”邱远还在,没有走,费莘舒了一口气,“真的什么也没有,你相信我。”
“真的什么都没有?”电话那头传来闷闷的声音。
只要邱远还肯听就还有救,“你一定要相信我,真的什么都没有。”费莘肯定地说道。
“好,行,我知道了,那就这样吧。”邱远的语调里有了温度,可是依然让人听了不舒服,费莘抿了抿嘴唇,沉默了几秒钟,还是不想放弃,“那你跟我说,你相信我说的,你要相信我你就说,你说呀。”
沉默了许久,一声,“好,我相信。”说得漂亮又干脆,费莘沉默了,她微微蹙了蹙眉头,再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回应。
“那,今天就这样吧,我们都冷静冷静,好好想想,你也早点睡吧。”邱远的声音变得柔和。费莘噢了一声,说了句,“那你先挂吧。”她抱着听筒听着嘟嘟嘟的盲音,心里又开始迷迷糊糊了起来。
昏昏沉沉睡了一觉,这天没课不用去学校,费莘听着嫂嫂出了门,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起了床洗漱完毕,吃着早饭又想起了昨天的事,想起了和邱远的电话,冷静冷静?好好想想?谁需要冷静,还想什么呢?心里的不安又升了起来,她急急忙忙吃完饭,腾空了桌子,从自己房间拿来了纸笔,她要给邱远写一封信消除所有的疑虑。
费莘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白色的墙角隐隐地泛着淡淡的黄渍好像一张古怪的长着尖鼻子钩下巴的小丑,费莘转过头,视线移向了窗外,那封信她都写了些什么。
她写得很简短,她对邱远说,我不想看见你生气,我不想让你生气,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做让你不开心的事,你不要不开心好吗,或许是因为有了另一个人的出现,我好像真得明白了,我觉得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我们好吗,可是,如果你要是真的觉得心里过不去,那么请你一定告诉我,我会尝试着让自己接受,如果我们还能在一起,你就告诉我,你还爱。她是这样写的吗,或许是吧,那些随风而去的喃喃细语,谁还记得呢。
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那一刻当她在结尾处试图写上一句,请你原谅我的时候,她犹豫了,握住的笔停了下来,笔尖在手边的一张白纸上点点戳戳,费莘还是决定不写。她没有做过对不起谁的事,不需要得到谁的原谅,她只写上,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写完信,费莘吐了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她尽力了,以后会怎样一切随缘吧。写完信,立刻出门投了邮筒,又走了回来,费莘交叉着手指面对窗台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站起身从书包里拿了书本看了起来。
时间常常悠然缓慢地从身边悄然而过,恋人们总是在不急不忙的节奏中浅吟低唱,那些来来往往的信件平日里也总是在经意或不经意之间安静地躺在封闭的信箱里等待着被打开的那一刻。有一天,费莘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开始一回家就打开信箱检查一下,她在焦急地等待着那封超过了时限的来信。
一个月还是两个月,终于有一天,费莘等得不耐烦了,她想到了也许邱远还是不开心,他准备放弃了,可是她还是不允许自己拿起话筒去问个究竟,她想着,放弃就放弃吧,也许海阔天空再也不用谁束缚着谁,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不再天天打开信箱,路过信箱的时候,也只是偶尔驻足迟疑片刻,扭头就走,费莘的脸上又有了一些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