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微抬了下,他伸手想去握她的手,低缓着语气,“你先跟我回家,或者先跟我上车,我有话跟你说,也有东西要给你看。”
他感觉血液里有东西在不停的沸腾着,尤其是想到她身体里孕育着的生命。
“如果不是要离婚,那就算了。”秦苏先一步躲开了他的手,转身就要往屋里面走,似乎不打算多跟他墨迹下去。
“好,那我们就把话说明白。”见状,司徒慎急忙说。
她停下脚步,平静无波的看着他。
“你瞒着我。”他再度向前,这次在她退开之前率先握住了她的肩膀。
秦苏皱眉,神色不解的看着他。
“秦苏,你瞒着我。这样大的事,你竟然都不打算告诉我!”他薄唇扯着,眸子里都是 黑,却又有着一抹无法阻挡的亮亮的光。
“瞒着你什么了?”她吸气,心跳的有些乱了。
她看着他,俊容慢慢的逼近过来,那双独特的黑眸里,眼瞳里像是被紧锁住了的,她的影子。
然后,她看到他的薄唇又在动,声音顿顿,“你怀孕了!”
秦苏僵住。
“你怀孕了!”
不是疑问句,他那样笃定的在说。
秦苏身体僵住了,不知道他怎么会得知这件事,这件她要彻底掩埋在心底的事。
“你……听谁说的?”舔了舔嘴唇,她慢慢对上他的黑眸。
“邱景烨。”司徒慎蹙眉,吐出个名字来。
刚刚在他那样说完以后,看到她的反应,真的是不知道该吸一口凉气,还是该长出一口气。
见她这个时候还执拗在是谁告诉自己的,不禁咬牙,“现在这个还重要吗?到底多久了,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打算就这么瞒着我?”
秦苏抬手抚着额,也是大概猜到了,会是邱景烨。
这会儿她没有力气在心里咒骂他那张贱嘴巴,心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那个孩子的离开,对她来说不仅仅是伤痛,更是一种在坚守的仅剩自尊心。
“秦苏,这个消息竟然还是让我从别人的嘴里听到的!”司徒慎瞪着她,一想到从邱景烨嘴里冷冷的听到这个消息时,他的头发都要一根根竖起来了。
“有什么两样。”秦苏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
“没什么两样?”对于她的云淡风轻,司徒慎紧紧咬着牙关。
“我们要离婚了。”抿着嘴唇,她又将俩人的现状搬出来。
已经决定好聚好散的两个人,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更何况那个孩子……
“可是还没有离!”司徒慎冷扯着唇,似乎最近从她嘴里听到的‘离婚’二字太多次了,每听到一次,他都觉得头要疼上一次,几乎快成了一种蝴蝶效应。
黑眸阴冷的盯着她,他语气紧逼着,“你竟然还敢说离婚,还敢跟我提这两个字。还是说,你一直就有这样的打算,想要一直瞒着我不说,然后和我离婚,带着孩子和我离婚?秦苏,你居然想偷走我的孩子!”
听到他一遍又一遍的提到那个孩子,秦苏眼前都开始纷繁混乱了。
“我说过,我后悔了。”她闭了闭眼,嘴角逸出一抹淡淡的笑,声音凄楚。
重新睁开眼睛,涣散的焦距对上他的,她继续,“我们的婚姻,我真的后悔了,尤其是对舟舟。如果我当时没有嫁给你,独自的生下他,比起我们那样的婚姻给他的所谓完整家庭,不如我一个人将他养大要好的多。”
哪怕儿子成长在单亲家庭里会过的艰辛,也总比给了他一个所谓完整的家以后,再让他失去要好的多。
没有得到过,就不会有失去。
她太懂那种失去的感觉,所以当儿子紧紧抱着自己哭时,她真的很疼。
眼球干涩的转动,她吸气吐息,缓缓道:“所以司徒慎,这个孩子,也是一样。”
哪怕这个孩子还逗留在她的身体里,她也真的不想让它成为第二个舟舟,而且老天也没给她多纠结的机会,已经替她做了决定,或者说早早就注定了,它不可能会留下,只是匆匆而过。
“不会是这样。”司徒慎抿紧薄唇。
看着她眼角的木然,也看清楚了她眼睛下面的重重阴影,他缓了缓情绪,喉结动着,“秦苏,你先跟我回家,我有东西给你看,其他的事我们以后再说。你瞒着我,让我从别人嘴里知道这个消息,我都不跟你计较,离婚的事,以后你也不许再提了,我们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握着她肩膀的手改为揽过来,司徒慎说话间,俊容上的神色缓了一百八十度,声音近乎低柔:“别的都不说了,现在跟我回家,车里也有东西给你看,而且这个孩子……”
“没了。”秦苏脚下没动,实实的踩着。
“嗯?”他浓眉微动,似是没有听清她说什么。
“它没了。”她站在那,低声重复。
“你说什么。”司徒慎也像是她刚刚那样,身体僵硬掉。
刚刚才盈上黑眸的喜悦不剩下半点,俊容的脸色瞬变,只能死死的盯着她。
没错,他从邱景烨里知道她怀孕的消息时,是喜悦的。说的过分一点,他或许和其他做父亲的不同,再得知有孩子的那一瞬,他不仅仅是为了孩子而喜悦,而是在喜悦,有了这个孩子的话,她就离不开自己了。
那么他们就不会离婚,会像是以前那样,可以什么都不会变。
可现在,她说没了……
这几个字,让他那些愉悦的心情全部消散,就像那是偷来的东西,现在一下子都要还清给谁。
秦苏看着他,那双黑眸里自己清晰的影子,感觉力气在一点一点的漏掉,身上也渐渐的在发冷。
一直以来,她都是个果敢的人,对于做出来的决定会坚持,更何况现在已经到了这副田地,她已经身心疲惫,没办法继续婚姻,选择了放手。所以现在,就不更该拖沓。
她麻着脑袋,重新开口,声音冷静的她自己都觉得诧异,“我说,它没了。我打掉了。”
司徒慎的黑眸开始变的沉郁,阴冷而苍凉。
“你再说一遍。”他咬牙沉喝,像是一个火球。
“我、打、掉、了!”秦苏双手攥拳,也咬着牙回,故意的声音重重,好让他听得清楚。
司徒慎一双黑眸亮着寒星一样的光芒,仍旧有着不敢置信。
薄唇扯动,他的语速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秦苏,你刚刚说,孩子、你打掉了?”
“是!”背脊挺直,她清脆着回。
“你确定?”他仍旧问,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
“到底要我说几遍。”秦苏声音凉凉的,眼睛也凉凉的,“我打掉了,打掉了,打掉了!”
“什么时候……”喉结在动,司徒慎声音越发的低。
“在我跟你提出离婚时,我就已经打掉了。”秦苏动了动肩膀,挣脱开了他从刚刚一直禁锢着的大手,然后清楚的吐字,对他说也像是对自己无法留住那个孩子的安抚,“有舟舟一个已经够了,我不会重蹈覆辙。”
“为什么。”他目光紧攫着她。
不懂,不理解,不相信。
当初她那么想要嫁给他,也那么想要孩子,这些年来,她对舟舟也是当做命一样。同样是孩子,她怎么会选择不要了呢,怎么就会选择去打掉呢。
别过眼,她那双眼角微微上挑的眼睛里,眸光是清澈沉静的。
声音却透出一股捍不了的坚定来,“司徒慎,我说过的。离婚,我决心已定。”
明明不是在室内,宽敞的庭院里,微风吹拂着树叶在哗啦的响动,隐约还能听到外面滑过的汽车声,可这样的环境下,她还是感觉到他明显变粗变重的呼吸声。
秦苏看向他,浓眉之间那明显的褶皱,还是俊容上紧绷着的线条,以及眼底深处流淌出来的……
她不确定,那是不是痛?
“司徒慎,你……是很想要这个孩子?”犹豫着,她抿着唇问出口。
“呵呵。”司徒慎冷笑着扯唇,一整片胸口都火辣辣的窒,快要喘不过来气。耳边到现在还回荡的都是她那句‘打掉了’,听到她这么问,怒气顶着喉咙口,直接撂话而出,“怎么会,没了好,打掉了正好,正好我心意。”
“是啊,它不该来。”秦苏弯了弯嘴角,心底发涩的笑着说。
司徒慎俊容上已经没有了表情,沉沉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出了。
她说它不该来,可来了又能怎么样,也阻止不了她想要离婚。
虽然不是第一次疑问,却还是忍不住,她就真的那么想离婚,连孩子都可以舍弃?
她那么冷静,就像是跟他提出离婚时一样,说孩子没了时眼泪都没有掉一滴过,一点伤心的意思都没有。让他觉得,她打掉孩子要和他离婚,这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解脱,有的都是轻松快意。
他慢慢勾起了薄唇,淡淡的轻笑出声,“离婚是吗?呵呵,我会签字。”
“你真的会签字?”秦苏紧盯着他,眉动。
“这本来就是我要的,我一直很讨厌这场婚姻,不是吗。”司徒慎冷冷笑着,语带嘲讽。
秦苏的双手,在这个瞬间紧握在一起。
终于……
看着他不再看自己一眼,转身的大步离开,背影冷硬决绝。
“司徒慎。”她不由自主的出声喊。
六年的婚姻,一头一尾,即将要告一段落。
有些话,有些事,已经选择了全部都放下,却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想要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