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而行着,安宁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在路上忍不住便扯住了玉容歌的衣袖问道:“玉容歌,快点说,你刚才究竟在想些什么?又为何莫名发笑?”
“你真想知道?”
“当然。”安宁毫不犹豫道。
“可我要是说了,你恐怕不会给我答案的,所以我倒是还不如不说。”玉容歌温笑着望向安宁,安宁却是孤疑地盯着玉容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道:“你该不会又想挖个坑出来坑我吧?”
“当然不是了。我怎么会坑世子妃呢,世子妃多虑了。”
“那你说说看,究竟是什么问题,看我能不能回答你?”
“既然你那么好奇,那么我就说了。可丑话说在前头,你等会可千万不能多想,要不然,我可不敢问。”玉容歌可不想跟安宁的关系因为这个问题再次疏离了。
“放心,你说吧,我不多想就是了。”
“那好,我就告诉你刚才我为什么那么看着你,那是因为你的表现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你让你底下的丫鬟随随便便拿出一块玉牌便让那几个侍卫吓得不敢动弹了,我自然是吃惊不小,所以呢,就多看了你几眼,想要看看你为何那般特别。”玉容歌说的是实话,安宁听了,自是没说什么,她接着问道:“那么你为何又忽然发笑呢?”
“觉得你刚才戏耍他们的样子很可爱。”玉容歌此言一出,安宁脸上的表情立即变得不太自然。
“就这个原因?”
“就这个原因。”玉容歌肯定了安宁的意思,安宁立即撇了撇嘴角道:“无趣,我还以为你又有什么高深莫测的推断要出来了呢,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无聊的理由。”安宁表示立即没什么兴趣谈下去了,她靠上马车的车板,双手抱肩,微微闭上了双眸,这会儿的她,显然是不想搭理玉容歌了。
而玉容歌呢,忽而伸出手指,点了点安宁的额头。
“玉容歌,你在做什么呢?”
“小丫头,说好的,我回答了,你会给答案的,结果呢,你满足了你的好奇心了,那么我呢,我的答案呢,你这是打算赖皮,不给答案了是不是?”
“那倒不是。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只是你不要告诉别人就行。这么说吧,踏雪今个儿递给那位军爷看的玉牌呢,是出自卫国公府的身份玉牌,我呢,也是无意之中得来的。至于怎么得来的,就不方便告诉你了。”说完这个,安宁继续闭上了眼眸。
那玉容歌见此,不但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反而很满足地笑了笑。
本来他以为这个答案是得不到的,没想到安宁开口告诉了他,单凭她肯告诉他这个,玉容歌就觉得愉悦万分,那表示她对他的信任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如此,他觉得继续努力下去的话,他跟安宁之间还是有机会培养出感情来的。这么想的玉容歌,嘴角又抑制不住地弯了起来。
对面的安宁,眼角的余光瞥到这一幕,立马嘴角抽了抽。
这个玉容歌,又在莫名地发笑了,这一次她不会再好奇地问他这般愚蠢的问题了。
她觉得这个时候她不用问,也能猜测得到,这个玉容歌此时发笑的理由一定跟刚才一样,那般无聊,无趣得很。
马车接着一路向北,在前往京都的官道上快速而行着。
三天中,除了三餐停歇加上晚间客栈留宿之外,安宁跟玉容歌基本上都呆在马车里,当然在这三天的赶路期间,安宁这行人一直都是挂着乔装的面容,直到马车进了京都的南城门,玉容歌忽然开口吩咐冷四跟凌五将马车赶到了京都白云巷一处幽静的院落前。
安宁单手撑着横杆跳下马车的时候,抬头望着院落大门上的金字牌匾,不由地眼神飘向此时优雅落地的玉容歌身上。
“玉容歌,这个院子是你的?”
玉容歌“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正是,这处院子是镇南王府的别院,原先是本世子的产业,但往后就是世子妃的产业了。”
玉容歌进门后,头一件事情就是吩咐凌五将这处别院的房契跟地契去取出来,随后笑着奉送到了安宁的手上。
“给,这个是这处园子的地契跟房契,请世子妃估算估算,看看是否足够抵消了这次进京的药钱跟易容花费了?”这真是刚打瞌睡便有人送枕头上来,安宁前一天晚上还在想着,如果到了京都,她先得找一处僻静的院子才行。
因为一旦回了尚书府,她的很多行动就会有所束缚,不利于她开展工作。所以需要一处院子作为联络点使用,以此方便她跟飘香苑的管事,回春堂的掌柜还有悠然山庄的主事可以谈论公事。
而这会儿她还没派底下的丫鬟去办这件事情呢,玉容歌却一到京都就解决了她这个难题,你说有这样的好事在前,她安宁那是不收白不收啊。
何况,玉容歌说得没错啊,用这所宅子抵消她的药钱跟易容花费,也不算她安宁占了他便宜了。
想到这里,安宁也不推让,毫不客气地从玉容歌手中接过了地契跟房契。“玉容歌,我安宁呢也不是个占便宜的主,你说用这座宅子抵消了药钱跟易容费用,我觉得这笔交易呢,可以成。如此呢,你我这笔账算是两清了,你呢不欠我这笔银子了。”安宁笑着将房契跟地契交给一旁的青枝。
“青枝,记得收好了。还有你们几个,等会将这所别院里的东西都清点一下,列个清单,往后若是少了什么也方便知晓。明白了吗?”既然已经是她的产业了,她自然有必要清楚地知道这所宅子里的所有财物。
“是,小姐。”青枝等四个丫鬟已经习惯了这种工作,这会儿听到安宁吩咐,她们立即就开始着手进行财物的清点跟登记了。
这冷四跟凌五眼见得安宁动作如此之快,才接了房契跟地契就开始吩咐底下的四个丫鬟清点财物了,倒是看得有些目瞪口呆了。
而安宁呢,见玉容歌还有他底下的冷四跟凌五还呆在这里,便道:“你们二个还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伺候着你们主子回镇南王府吗?”安宁言下之意,她收了这所宅子,成了这所宅子的主人,自然是完全有这个权利决定谁谁谁可以在这所宅子里呆着,谁谁谁不可以在这所宅子里落脚来着。
那冷四跟凌五见安宁才得了宅子就想将他们驱赶出去,连顿热腾腾的饭菜都不给招待一顿,心中可埋怨了,他们暗道,世子妃这做得也实在太不厚道了吧。
安宁却压根无视了他们二个愤愤不平的眼神,笑着对玉容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世子爷,这个宅子还得好好地清理一番,你看我这里忙得很,这会儿实在是没有时间招待你,等日后有空闲了,我会下个帖子邀请世子爷过来玩的,今个儿就不留你了,世子爷,大门就在那边,就请好走勒。”至于日后是哪一天,那就谁都不知道了,安宁心中暗笑道。
玉容歌听了,却是身形一动未动,就那般平静地注视着安宁,温和地笑着。
安宁被玉容歌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看得目光有些闪烁,不知道为何,在他那双看透人心的目光下,她不由地移开了视线,略微囧然道:“额,世子爷还有事?”
“自然是有事。”
“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那么改日——”
“是很重要的事情,必须现在,立刻,马上就得解决。”玉容歌说着,指了指他脸上的那张老妇面容。
噢——这个啊,安宁这些天都已经看习惯了玉容歌这张老妇的面容了,她差点就忘记给他去了乔装之容了。
“你坐着啊,我马上就给你解决好。”这个卸下乔装之术可比易容上妆的时候容易多了,也快速多了,只见安宁用了一种特制的药水,很快便将玉容歌脸上,脖颈上,手上等各处去了乔装,恢复了他那张原本俊美绝伦的面容。
“玉容歌,你看看,哪里还有没去干净的,赶紧趁现在说,等会出了大门,我可就不会再管你了。”安宁将玉容歌头上的灰白发髻去了,佩环铃铛之物自然也一并去了,最后那老妇衣裳也更换上了玉容歌贯穿的月牙长袍,如此在安宁的眼中,已经将玉容歌的这个问题给解决好了。
而玉容歌呢,显然还没满意,他指了指他披散下来的一头青丝。“我这个怎么办呢?”他手指捏着一枚白玉簪子,语调虽是温润如玉,却似透着无声的委屈。
安宁目光淡淡地落在那枚白玉簪子上,又视线移了移,落在玉容歌那一头乌黑柔亮的青丝上。
手指微微一动,鬼使神差似的,安宁的手指绕上了玉容歌的发丝,绕了几圈,忽而她又放下了,手掌缓缓地抚上了这一肩散落的青丝。
玉容歌的头发很黑,很亮,很直,也很柔,光滑若绸缎,触手若飞絮,划过她掌心里的纹理,感觉有些怪怪的。
蓦然,她飞速地将玉容歌的满头青丝盘起,又似抢夺一般从玉容歌的手中取过了那枚白玉簪子,将他头顶上的青丝固定好了。
“玉容歌,好了,这下你的问题都解决好了。”言下之意很明显,安宁的意思就是玉容歌,你可以华丽丽滴圆润地滚了。
可玉容歌却似没有听出安宁的弦外之音,他忽而皱眉地点了点他的肚子。“安宁,我这会儿肚子饿了,恐怕走不动路了,加上你给的药丸也已经吃完了,马上时辰要到了,我该让凌五赶紧煎药了,若不然,等会说不定我的病情就要发作了。”他的意思很明显,他该吃药了,时辰一到不吃药的话,他就得病情发作了,所以他不是故意要留在这里碍她眼的,而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存在。
而凌五呢,这一路上因为玉容歌一直吃着安宁配置的药丸子,以至于他已经差不多十天没有煎过药汤了,这会儿听到玉容歌提起吃药之事,他忙去包裹里取出药包来,准备给玉容歌煎药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