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慧觉早早醒来,然后有意打探了一下外头并无异常后、慧觉偷偷躲过巡夜的注意力,独自一人悄悄往后山前去。
白玉寺的后山面积广阔无垠,白玉寺自家种植的菜地亦在此处,此外、历代高僧死后火化出来的舍利子也被葬在后山的舍利塔中,舍利塔越来越多,也就形成了塔林。
塔林与白玉寺紧紧相连,菜地则又在塔林之后,菜地再往后走、便是后山,后山是白玉寺放生活禽走兽之地,前代高僧为了给这些生灵创下一个良好的栖息之地、便在后山的周边布下强力的防护屏障,唯独真正的走兽可以出入自由,因此,寻常时候根本不会有人靠近后山。
塔林与菜地的结合处有一个小屋子,单层三个房间,其中两个房间都是用来对方杂物与农具、因而比较脏乱简陋,另一个屋子则显得精致简洁一些,但也只有几个铺位,这原本是看管菜地的僧人用于守夜睡眠之地,后来渐渐演变成了犯小错的僧人专门关禁闭的地方。
慧觉走到这个屋子的时候查看了一下,禁闭屋子里没有人,这符合慧觉先前的调查结果。
“圣佛大士,贫僧慧觉,先如约前来拜见,圣佛尊者可以现形了……”
慧觉言毕,其身后的菜地里突然浮现出了星星点点的亮光,好飘渺,好轻盈,就像被风吹动的细小的蜉蝣,这蜉蝣在深夜清风的引领下开始慢慢聚集,慢慢聚集,逐渐聚集成了一个人形的样子,最后光线一暗,一个玉面郎君骤然现在慧觉的眼前。
“阁下便是圣佛尊者?”
玉面郎君点头,微笑且轻声道:“想破天子境界,随我来。”
“敢问尊者,三界之上、究竟是何景色?像我等僧众也能一览三界景色么?”慧觉对自己能被圣佛指名道姓这件事一直倍感兴奋,毕竟如果能得到佛陀亲自指点,那日后的修行之路自然可以坦荡许多。
不过玉面郎君却一直不吱声,只是闷着往禁闭房中走去,慧觉感觉有些奇怪,但也没有想太多,所以当慧觉跟着玉面郎君走进屋子的时候,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就这么失去了知觉……
慧觉死了……
融化在禁闭房的黑暗中的无色佛亲自动手、用指尖真气切断了慧觉脖颈处的大脑与身体的神经连接,慧觉道力太浅、且毫无防备之心,所以没有一丝挣扎地就在这个世界消失了……
至少,慧觉的死没有任何痛苦。
无色佛之所以可以得到这个称号、原因就在于他可以完美地将自己的身躯融化在这大千世界之中,无色无味,仿佛‘无色佛’根本就不存在过一般,因此,慧觉的死、并不冤,慧觉天子境界尚且不能突破,自然不可能逃出无色佛的掌心……
慧觉倒下之后,无色佛直接抽出尚且停留在慧觉体内的魂气,然后以业火将其焚灭,转眼间,慧觉除了一个毫无外表伤痕的身体之外,其余的,灰飞烟灭……
对于无色佛而言,慧觉本身的存在其实并不重要,只要慧觉身体健康且没有什么明显的缺陷、经受得起傀儡术高强度发动时所带来的身体负担,那就足够了,况且慧觉在白玉寺中的辈分颇高、十分利于无色佛下一步行动的展开。
无色佛将慧觉的身体放好之后,随即指挥玉面郎君将自己全身都化入慧觉体内,原来,玉面郎君本身就是一个魂形傀儡,当他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他要接管过慧觉的身体,而玉面郎君确实拥有天子境界的实力。
这就是无色佛许诺给慧觉的突破天子境界的最快法门:换魂之术。
慧觉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白天还在和傀儡武斗,夜间就这样成了傀儡的傀儡,荒诞至此、不免可笑。
当玉面郎君接管过慧觉的身体并张开眼睛时,屋子的外头由远至近传来了一阵骚动,是寺院内部发现慧觉消失、主动出来寻找的僧众,是他们在大声呼喊着慧觉的名字。
无色佛见大事已毕,便消失于无形,‘慧觉’站起了身,然后开门走出,大声回应道:“你们在做什么!大喊大叫的”
“慧觉师兄,住持白天就担心您夜间会鲁莽行事,所以派我们注意您的行动,谁知您还真偷偷出来了!”
发言者、法号善智,是‘善’字辈的僧人,白玉寺中,‘善’字辈的辈分低于‘慧’字辈,‘慧’字辈又低于‘阿’字辈,只是,‘阿’字辈已经只剩下阿兰大师一人,其余的皆以圆寂。
“我没事!我就是出来看看白天那些佛陀所说的究竟怎么回事,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好了,回去吧。”
‘慧觉’当作根本没事发生一样回应着众位师兄弟,师兄弟们见慧觉对答如流,所以根本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就这样,大伙带着慧觉回去了。
假作真时真亦假,回去的路上,慧觉看中几个辈分高的和尚,然后暗中往他们的后颈处种下了‘傀儡符’……
第二天,慧觉并没有像往前一样在法堂里讲课,相反,在讲课时间之前,慧觉召集了全寺的高僧大德,然后举行了异常非正式的议事堂会议。
慧觉是议事堂的副座,权力仅次于首座的住持阿兰大师,所以有权召集僧众,阿兰大师不知所为何事,因此也出席了这个临时的议事堂会议。
“今天召集诸位长老、所为的,并非别的,正是关于阿利大师的转世灵童一事,昨夜,我思来想去,我觉得降临的那三位佛陀的所言、确实极有道理!”
慧觉此言一落,议事堂内瞬间安静,阿兰大师的脸色也是青红交杂。
“阿利大师是天子境界者,能证得天子境界的、确实万中挑一,但是,大家应该要清楚,昨天降临的那三个佛陀,他们可是证得菩提境界的无上强者,无论是何职业、是何流派,皆是可遇不可求!”
慧觉自然对现场的反应在熟悉只不过,因为,这里面的不少人已经是傀儡术下的**纵者……
“当然,我做天子境界与菩提境界的对比的原因很简单,阿利大师虽然生前没有提及自己要转世的事情,但是,谁又能保证阿利大师的灵魂登上三界之时不会改变主意、选择转世投胎呢?毕竟即便强如阿利大师者、也还是有境界上的局限,而那三个佛陀的出现、其实是好心提醒我们这个事实!”
“慧觉,天子境界与菩提境界的差距极大、此言确实不假,但是,那三个看似佛陀的角色身上戾气不浅,恐非寻常的佛家修行人士,你切莫听信那些只言片语,我能感觉得到、三界之上,必定有大事发生……”
“住持大师!我想问一问,即便天子境界的人可以开天眼,但论及对三界九重天的了解,是天子境界厉害、还是菩提境界厉害?”
阿兰大师察觉到慧觉的情况有变,正常情况下、慧觉不会这么咄咄逼人。
“自然是菩提境界者……”阿兰大师很无奈地回答。
“那答案自然已经很明显,既然我们白玉寺得三位菩提境界者降临,那我们又为何要执意拒绝来自天界的好意?况且,如果阿利大师确实转世重生,而我们却没能尽到寻找的义务,这样的罪过,又该由谁来担当?”
“阿利师兄并无转世的打算,寻找转世灵童这件事情的背后、必定有所隐情,且寻找转世灵童费时耗力,如果不能弄清事件缘由,我不能同意这个提议。”
慧觉看着阿兰,脸色不悦,随即厉声责问道:
“住持方丈!三界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绝对不是你我一介凡人可以推测,可是你现在却用这么遥远的理由、来拒绝寻找眼前阿利大师的转世灵童,你确定你不是在公报私仇吗?你难道真的不是因为嫉妒阿利大师的修行境界而拒绝把阿利大师找回来吗?”
“放肆!”阿兰大师拍桌而起,怒喝道:“贫僧十数年前就已经放下执着,而你居然还敢拿着陈年旧事刁难本座,岂有此理!”
“住持方丈,你这么说、其实不也已经承认你自己曾经嫉妒过阿利大师,不是么!即便你已经突破天子境界,但你终归还是肉体凡胎,谁能保证你曾经的不会再起?因为一旦找到转世灵童,那本寺的最高象征、便不再是你,而是阿利大师的转世灵童,难道不是吗?”
“慧觉,你如今满口胡言乱语,本座今天必须清理门户!白玉寺内绝不容许你放肆!”
阿兰大师言罢,随即使出一招‘转身云顶七星’欲将慧觉撞倒,谁曾想慧觉似乎已经察觉到了阿兰大师的动作,事前以一招‘拦腰双撅手’躲开了阿兰大师的攻击。
此时的慧觉自然不会对阿兰大师示弱,所以他躲开阿兰大师的进攻后、立即以‘鹰爪葫芦式’直取阿兰大师的咽喉,阿兰大师借天子境界的‘天眼’及时躲过了这一强有力的抓手,并未遭受挫败。
“大力鹰爪功?你何时学会的外寺武学?”
阿兰大师与慧觉交手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此‘慧觉’与彼‘慧觉’十分不同,慧觉擅长的应当是罗汉拳法才对,可是他刚才却用炮拳的招式躲开攻击,然后用大力鹰爪功进行反击,这两个都不是慧觉所擅长的武学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