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男是当晚八九点光景被找回来的,发条这条狗崽子将她藏在山上某个旮旯,若不是它听到屈中庆的呼喊声主动出现,除非出动上千人地毯式搜索,否则很难找到。
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北角村的夜晚总算恢复到平静安详。屈中庆的伤势说重不重,说轻不轻,足足干掉十六人分量的血食才得以恢复。
盘算一下今次所获,屈中庆也不知道是赚了还是亏了。
最大的收获,一个是他终于突破桎梏,并且激活蕴藏在血脉内的力量,获得超凡的血肉铠甲之力。另一个则是从刺刀口中得到了一套练体强魄的武技修行法门。
另外一个收获就是,虽然使用趁手的铁刀彻底损坏,不过倒是入手了刺刀那口材质同比更加优秀的三棱刺刀。
至于损失方面,北角村过冬的存粮已经被自防队队员们的大吃大喝消耗一空。而在屈中庆看来,任务时间所剩无几也是一个损失。
盘算得失后,屈中庆从脑海里回忆起魔体刀的修炼法门。在觉醒者这个层次上而言,这套技能简单实用,威力也相当可观,如果将武技分个三五七等,至少也是处于中等水平的武技。然而,他不得不叹了一口气。
成功觉醒之后,屈中庆已经隐隐有所察觉,由于自己不属于本土生命,因此他的基因序列里面应该不具备激活血肉铠甲的能力。之所以最后能够成功,乃是因为穿越之时被某个意志以通天本领强行修改一番。也因此,他体内的血肉铠甲之力,除了能够激发出血肉铠甲以外,根本不能通过修炼而提升。
本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当他尝试修习魔体刀,发现对血肉铠甲之力完全没有效果的时候,便知道自己的推测十分准确。用一句俗套的话来说,既然上帝给你打开一扇门,自然也就关上一扇窗。
苍茫古甲的出现,对肉体素质有大幅度的提升,对天赋技能的提升更加恐怖。因此,屈中庆能够以新晋之身,击败老牌觉醒者刺刀。虽然不知道二星觉醒者的实力如何,但他也有信心够胆与之一战。
然而这股力量不能通过主动提升,这就是最大的限制。
屈中庆想破脑袋都没弄明白该如何提升自己的苍茫古甲,干脆先抛开不理会。先是突破自身桎梏,再就是与刺刀激战,虽然体力得到补充,但明显精神的消耗是极其夸张的。
这一觉一睡,就是六个小时。醒来时天色才蒙蒙发亮。不过当屈中庆走出北角大熊的房子,去到打谷场的时候,发现原来自己还是最晚醒来的那人。
几乎全部北角村村民都汇聚在打谷场这里,气氛有点沉闷。他们不刻意地散落在各处,眼神不时瞥向守夜至今的北角大熊,多是欲言又止的神色。这种不刻意的刻意,导致场面十分尴尬和凝重。
屈中庆略略一思索便明白什么回事了。存粮清空,村民如何安然度过冬季?他们不愿意离乡别井,即便在最艰难的时候都从未选择过放弃。现在没了粮食,心里就不踏实,显得慌张,基本上昨晚是夜不能寐。因此天一光亮,就找到北角大熊,问他解决的办法。
北角大熊手上捏着一枚神力果实,此事事关重大,哪里敢胡乱说将出来?故而干脆沉默不语,省得多说多错,在他心里面,屈中庆很是懂得如何说服别人的人,干脆等他醒来由他出面,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屈中庆想明白此番的前因后果,心念一动,特意放重脚步,引起全部人的注意。
一来,屈中庆是北角大熊之后的第二位甲士,同属于觉醒者的层次;二来,昨夜屈中庆以强大无比的姿态拖死狗一样把刺刀拖回村子。这两个前提条件一旦相互交融,屈中庆在村民们心中的地位,当然顺理成章地提升到连北角大熊都只能望其项背的地步。
几乎在屈中庆出现的瞬间,村民们的眼中都爆发出异样的神采,既骄傲,又自豪,还有一丝丝的敬畏。其中情绪最复杂的,莫过于胜男本人。她痴痴地望着屈中庆的背影,脑海中的一幕幕无法遏制地浮现出来。
第一次见面时的尴尬和脸红;
再一次见面时的思念和担忧;
而今自己从默默的一角注视,笼罩在光环下的他的背影,他竟是毫不觉察到自己存在的这个时候,心里泛起来的,乃是一种苦涩又失落的情怀。她忍不住想起父亲说过的话,“庆子他这个人,永远不可能属于北角村这个旮旯。”
骚动和窃窃私语终于沉寂下来,所有人敬畏地看着了屈中庆。
屈中庆环视一圈,目光从每个人身上掠过,既显出自己的尊重,又能突显出自己的话语力。过了不一会儿,他清一清嗓子,缓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心里充满了疑问,我也知道你们心里盛装了惶恐……”
屈中庆以真诚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着话,“你们一定在担心,缺少了粮食,冬天来临了该怎么办;你们也一定在忧愁,得罪了恶邻,对方会不会把我们的生活再次搅得翻天覆地?”
我国古代有这样一句话: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这句话,用在此时此刻的北角村村民身上,乃是再适合不过的。刺刀他们因何而来?乃是屈中庆的挑衅导致。村民的存粮又是因何而严重损耗?乃是刺刀一行人的到来导致。换言之,北角村民即将面临的悲剧,直接因由正是屈中庆本人。
世界上不是只有屈中庆才是聪明人,北角村的民众也不净是傻瓜,他们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既然明白,心里怎么可能对屈中庆没有丝毫抱怨?只不过鉴于屈中庆之前的种种表现,淳朴的人总是不愿意太过计较罢了。
屈中庆这两句话连续问出来,赫然正说中村民们心底深处的纠结,竟是有一种坦荡荡赤裸裸的直指本心,毫无拖泥带水,也自然很容易引起共鸣。
三爷本来心中也有多少一丁点怨气,不过既然屈中庆说破了,当然就顺势宣泄出来,叹息一声道:“庆子,你现在是觉醒的大人,北角村留不住你,自然,我们的死活,多半与你也关系不大的。不过,既然你把这两个问题抛将出来,那三爷就唱一回黑脸,问你一句话——”
说到这里,这个猥琐老头挺起了胸膛,居然比往常多了不少正气凛然的味道,“你打算怎么解决粮食的问题?如果你不愿意,恩怨相抵,我们各走东西。要是你愿意,你就给大伙儿一个准信,你从无叫我们失望过,只要你敢许诺,大伙儿就无条件信任你!”
这个三爷,真是叫人刮目相看,明事理,清恩怨!
三爷的话一出口,其他村民的目光当然齐刷刷地从他身上转移到屈中庆身上,既希冀又担忧,不过无一例外,居然都给人以一种如三爷昂首挺胸一般的骨气!
面对质问,屈中庆没有愤怒,恰恰相反,心底里的佩服和钦敬竟是从未有过地澎湃涌现。他几乎下一秒就回想起,留守在灰云山脚下的他们,即便在守山犬的疯狂恐怖里,依然对这片土地怀揣着始终不变的坚守!这样珍贵的品质,如何不叫人感动而心头热切?又有哪个人敢于漠然对待?
屈中庆回忆起这些时日的种种,心头也是感慨万千。初入那会儿,他明确得知自己若是无法完成这个主线任务,就会被剥夺继续存活的权利。而“北角村的繁荣”这个任务,在当时看来,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
现在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先是解除守山犬的威胁,然后找到任务成功的关键,又生生撕毁最后路上的阻碍,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可以这么说,度过这个严寒的冬天,已经不仅仅是北角村村民的愿望,更是屈中庆历尽千辛万苦都要达成的目标啊!
屈中庆是一个慢热的人,这一刻,也忍不住心头澎湃汹涌。只见他举起了手,明媚的阳光之中,手掌坚定而缓慢地使劲猛握,接着他大声说道:“我不仅要帮助你们度过寒冬,更要使北角村恢复昔日的繁荣,我向蒙多起誓!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北角大熊始终一言不发地观望,于这一刻,竟是再一次被屈中庆给折服了。忍不住暗自感慨道:“这小子性情坚韧,能屈能伸,善谋划,敢勇武,而且还精通鼓舞人心。唉,可惜了北角村只是区区小水池,没能把他留下来呀!”
恰在此时,一把声音忽然从人群里响起,这把声音透着一丝嘲讽的意味,言语间也很是不客气。
只听这把声音冷冷道:“你是什么人,又有什么资格,敢在蒙多的名义下起誓?你以为你是代替蒙多在人间行走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