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伴随着着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河中央的小船上长长的躺着一个少年,淡青色的衣衫,洗的略有些发白,脸上盖着一顶破了洞的草帽,打着补丁的裤子卷到了膝盖处,两条腿搭在了一起,显得很是舒服。
似乎没有听见远处的声音,少年一动不动,腹部均匀的起伏着。
脚步声逐渐接近,稚嫩的声音也显得很清晰,“哥,我就知道你在这里,爹爹叫你回家吃饭呢!”一个穿着碎花长裤的小丫头蹲在岸边,大声的对着船上的少年说道。
小船上的少年依然没有反应,似乎还能听见阵阵鼾声。
小丫头有些恼火,皱了皱鼻子,卷起裤腿,低头从岸边捡了几块石头,看着熟睡的少年坏坏的笑了笑,“扑通扑通”就把手里的石子扔在了船的附近,溅起的片片晶莹花朵洒在了少年身上。
少年似乎被吵醒,用胳膊撑着身体,翻过破烂的草帽挡了挡阳光,看了一眼被打湿的衣服,又看向岸边传来的笑声的方向,刚刚皱起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岸边穿碎花裤子的小丫头捂着嘴咕咕的笑着。
“鱼儿,你又闹!晚上给我洗衣服啊。”少年顺手蹭了蹭湿了的衣衫,显得很是爱惜。
“呸,好心叫你吃饭,还得给你洗衣服呀。”
“可是你弄湿了我的衣服啊。”
“哼,我要是告诉爹你又在这里睡大觉,爹肯定得揍你!”
“揍就揍,最好连你一起揍。”说着少年蹲在小船上,用破草帽顺手舀了些水,准备向小丫头泼去,谁知河水中一阵波浪涌过,小船一阵摇摆,少年失去了重心,一头栽进了河水里。
“哥!”看见少年不慎掉进了水中,小丫头一阵紧张,往前走了几步紧张的盯着水面。
噗的一声,紧张的小丫头被喷了一身水,落水少年冒出水面,抹了抹留在脸上的水花,咧着嘴笑嘻嘻的看着狼狈的小丫头。
小丫头看见少年没事,又看了看湿了的衣服,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
这是一个临近河流的安静小村,大晋朝的土地,虽然有些偏僻,但是这里的人们还是过着安静祥和的生活。
小村里有一户人家,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两个孩子过活,大一些的男孩叫做李无双,小一些的女孩叫做李小鱼。
“啊,爹,我再也不敢了!”院中传来阵阵惨叫,篱笆外蹲着几个毛头小子嘿嘿的笑着。
“笑什么笑,你们没挨过揍啊。”
听见李无双的叫嚷声,中年男人又重重的抽了几下,李无双再也顾不上离把外面的笑声,撕心裂肺的喊道:“我真的不敢了啊,爹!”
“你个浑小子,自己玩水还捉弄妹妹,看你以后长不长记性。”说着竹条又在少年白嫩的屁股上抽下,本就红了的屁股上又多了一条血印。
小丫头并没有告密,只不过俩人湿着衣服回来,小丫头还满脸泪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小丫头在一旁还给李无双求着情。
……
饭桌上,无双一声不吭的埋头吃着饭,不时地还呲着牙,扭动着身体;虽然屁股下面铺着一块厚厚的垫子,却依然挡不住隐隐传来的痛楚。
中年人给无双夹过去一块泛着油光的野猪肉他年没有领情,把身子转向一边,可能是又扭到了屁股,呲着牙五官都扭到了一起。
李无双扭过头正好面对着小丫头,看见无双扭曲的面孔,小丫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看见无双正瞪着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幸灾乐祸,小丫头只好把笑意又憋了回去低头继续吃饭。
“吃完饭去山上给老师傅送些瓜果,别没事成天往河边跑。”中年男人收回伸出去的筷子,对着无双说道。
无双朝天上翻了个白眼,没有回话。
中年男人没有看见无双的白眼,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继续说道:“再过几个月军事学院也要招学员了,你到底想好了没有。”
“不知道。”
“那你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
连续两个不知道,也不知道是无双确实不知道还是故意的,中年男人略有些不悦,他皱了皱眉头继续说道:“给老师傅送瓜果的时候,让他给你出出主意,别自己做决定。”
……
小村附近的山顶上有一座朴素的小道观,这里没有亭台楼阁,没有游客香火,有的只是一个院子,几间屋子,略显沧桑的青石大门上挂着一块匾,上面写着苍劲有力的三个字“长清观”,这里住着一个老道士,就像那三个字一样,虽然年迈却依然挺拔如松,他自号长清子,村里的人都习惯叫他老师傅。
老道在村里的地位甚高;据说是有一年村子旁边的河水肆虐,有人看见老道把巨石扔在了河道中,改变了洪水的方向,让村子免去了一场劫难。
老道医术高明,村里若是有人生病也都是请他来医。
时间久了,村里的人不时的往山上送些瓜果蔬菜,有些是为了感激,也有些是为了自家的孩子。
村里有不少孩子都跟着老道读书识字,传言说那简单的小道观里收藏着很多书籍。
无双很小的时候就跟着老道读书,他知道那个传言是真的,十来年了,他是看着里面的书长大的。
但很奇怪的是,老道对无双很是严格,每次上山无双必须背熟一本书后,才允许他下山,而别的孩子去没有被要求这样。
开始的时候无双总是想着逃跑,可是无论他怎么灵敏,怎么聪明都逃不出被老道拎回道观的命运,不过时间久了,无双也就习惯了。
饭后,虽然无双很想舒舒服服的在床上趴着,但还是依照父亲的意思背上了一篓瓜果往山上走去。
一路上,屁股上火辣辣的痛楚让他很是不舒服。
正午时分,山林中的露珠雾气却还没有散尽。
通往山顶道观的路,是村里人修筑的青石小路,虽然简单却十分的整齐干净;偶尔也会有几片叶子落在青石上,也会有几声鸟叫打破这里的宁静,但是一切却显得那么的祥和。
无双顺着青石小路逐级而上,不时地四处观望,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忽然他眼睛一亮,顺手从身边的石缝中拽出一株长在岩缝里的小草,他甩了甩粘在上面的露珠,放在手中揉成一团,又塞在了嘴里嚼了嚼,探着头四处的看了看,确定没人后,呲着牙把草汁吐在了屁股上面。
似乎药效很不错,没多久无双就觉得屁股没有那么疼了,而且还有种清清凉凉的感觉。
原来这是一株清凉草,《药经》里面有记载,作用是活血化瘀、清热解毒。
此时无双才觉得老头让他看的书还是有些作用的。
……
没有多久,无双就到了青石门前,看着这十几年没什么变化的青石,忽然觉得老头似乎比以前更老了。
吱呀一声,无双推开了陈旧的木门,看了一眼干净的小院,确定老头今天是在的,这才对着小屋恭敬的说道:“徒儿来看您了。”
“嗯,进来吧。”
无双顺着声音推开了难听的木门,看着蒲团上盘坐的老人,无双恭敬的鞠了一躬,说道:“这是我爹让我带给您的瓜果,我给您放在桌上。”
“家里都还好吧?”
“谢谢师傅关心,一切安好。”
“被你爹揍了吧?”老头笑道。
“嗯……不,哪有的事。”
无双把背篓中的瓜果一一放在了桌上,摆的很整齐,扭头却看见老头在冲他笑。
而这笑容在无双的眼里显得很是幸灾乐祸,无双没有接话,只是拿起一个刚刚摆好的苹果,擦都没擦,一口就啃了下去。
看着无双的样子,老头哈哈一笑,老头知道猜对了。
“看来是真挨揍了。”
“我都说了没有!”无双依旧坚持道。
“清凉草用对了,书没白看。”
无双一阵无语,腹诽道,难道这老头是狗鼻子么?
“说吧,什么事。”老头终于说到了正事上。
“我爹说,军事学院也要招学员了,让我请教你该怎么选择。”
“自己的路当然是自己选,问我又有何用。”
“我爹想听听您的意见,不让我做决定。”
“有这么重要么?”
“很重要,能让他安心,他们都信你。”无双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我也信。”
老头笑了笑,说道:“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教你的都是那四个字“相信自己”,你如果有了自己的选择,又为什么不能去说服别人呢?理由不够么?”
“可他是我爹!”
“你是你自己!”
听到老头最后的这句话,无双突然明白了很多,重重的在老头面前磕了三个头。
老头微笑的看着无双,点了点头,递给无双一本书,说道:“拿着它,没事就多翻翻,那里会很苦,但是要记住那四个字!”老头似乎猜到了无双的选择。
无双接过书,眼中有泪光闪过,转身就出了门。
“师傅,我会回来看您的,您老人家保重!”
听见门外稚嫩的话,老头安慰的笑了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