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你们疯了么?不认得我的族牌?”蛋二怒不可遏的冲着几名红衣人大喊:“就算不认我,斩玉是大宗辅卫,你们也不认得么?”
一众红衣人不再回话,提着短刀的三人渐渐逼近已经脱开束缚的寿长老,寿长老轻笑道:“赵家小子,人家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不留活口,这都听不懂么?”
不待多说,三人一拥而上,寿长老独臂挥起,手中铁索火花迸射、直窜出去,砰砰几声闷响,三个红衣人哀嚎一声跌出数米之外,身上红袍留下几道灼烧的痕迹,各自伏在地上再不起来。
我身前断了短刀的红衣人见此,大喊一声正要上前,却听后面一声喝令:“退下,我来!”
说话间,红衣头目一跃而出,落地时双脚一震,竟将脚下的岩石踏碎一块,随即脚尖一勾,将一块翘起的碎石挑起,砰然一脚,石块如流星般向寿长老疾射而出,寿长老独臂摆起,铁索猛然上窜,咔嚓一声将石块击的粉碎,然而就在此时,红衣头目飞身而起,抬腿踹向寿长老胸口,寿长老失了一直胳膊,独臂刚撇开铁索尚不及收回,此时胸口大开,眼见这一脚要无法避开!
一切只发生在刹那间,虽然红衣头目身法极快,而我却清晰看在眼里,忍不住脱口道:“长老小心!”
然而为时已晚,砰一声闷响,寿长老脚下一个踉跄,倒退一步站稳了身形,而红衣头目却猛然被弹回,一经落地,连续退出七八步,直撞在身后一道铁索上才勉强停下。
只一招内,双方强弱已分,红衣头目正欲再上,却突然一愣,似乎发现哪里不对,转头看一眼身后刚刚拦住自己的铁索,只见那条铁索僵硬异常,身后攥着铁索的一名红衣人也僵硬的站在那里,从头到脚竟结了一层白霜!
铁索那一头所缠绕的,正是宏元兴老前辈,只见他满脸嬉笑着说道:“咦?天气太冷,这神秀峰上风又大,你的属下都冻僵了!”
寿长老善用烈火一类的符咒,而兴长老则善用寒冰一类的符咒,在被困山谷中时我已见识过,此时心知定是兴长老通过铁索将对方冻住了。
那些红衣人何尝不知这是兴长老的手段,只听红衣头领慌忙大喊一声:“快撤,将其余人带走!”
说罢,红衣头领已无心恋战,自己先纵身跳向一旁的绝壁,身上红袍瞬间与石壁融为一体,转眼竟消失不见,想来刚刚他们也正是如此藏身。
其余红衣人得令,急忙拖拽铁索各自靠向石壁,噌噌几声响,原本插入岩石的铁索纷纷被拔出,铁索却仍在众人身上勒的紧,蛋二、白淑和萨孤族人奋力抵御,却被对方毫不费力的拖拽着向前,玉儿也已被拖行甚远,一个拉着我身上的铁索的红衣人却不论如何用力,缠在我身上的铁索只卡卡作响,竟纹丝不动,而我自己却茫然不觉,眼见一行人要被拖走,我急切的上前阻拦,倒将身后拽着铁索的红衣人拖倒在地,不住哎呀呀喊个不停。
此时兴长老用力一顿,铁索那头冻僵的红衣人竟似一尊石像般哗啦啦碎了一地,铁索顿时被他拽在手中,兴长老嘿嘿一笑,对着一众又拖又拽的红衣人道:“刚玩的有趣,哪里走?”
一语说罢,手中铁索似长蛇一般窜出,将众人身前的铁索都缠在一起,随即转身一顿,对面的一群红衣人齐声哎呦着跌倒在地,硬被拖了回来!
看着倒地的一众红衣人,兴长老得意道:“老朽虽然上些年纪,尚可横推八匹马,倒拽九头牛,你们几个小后生又算什么?”
几个红衣人抬头看见刚刚那位碎了一地的同伴,不禁惊呼着起身相互搀扶拖拽着逃命,原本倒地还拽着我身上铁索的家伙一见形式不妙,立马也起身呼喊着奔逃,各自推搡着贴身在绝壁上,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样一来,众人身上的铁索顿时松缓下来,纷纷落在地上,萨孤族人一个个惊魂未定的坐在地上喘息,白淑三两步奔过来,一把抱住我道:“千阳哥哥,你没事吧?”
我心有余悸的拍拍她,示意自己无碍,白淑长舒一口气道:“还好还好,否则我没等做成辅卫,宗家就已经出事了”
听她如此说,我心里一阵感动,这种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我的安危。兴长老见此,故作不高兴的说:“你这丫头,只顾你那哥哥的安危,我救了你们却连声谢谢也没有!”
白淑转过头调皮的冲他做个鬼脸笑而不语,倒是蛋二走上前,毕恭毕敬的对着宏元二老鞠躬道:“多谢二位前辈出手相救才没酿成大祸,晚辈先前固执,还望前辈海涵!”
“罢了”寿长老独臂轻挥道:“你尚且年轻,于这宗族之争不甚了解也很正常,我们还是快些动身,面见我族族长弄清一切为好!”
众人这才回过神儿来,纷纷称是,此时我也连忙奔至玉儿身前,见她仍旧不醒,其他倒也无大碍,心里这才稍稍轻松些,待大家重新收拾妥当,正准备再赶路,寿长老却突然一阵剧烈咳嗽,蹲伏在地上十分痛苦,众人连忙上前搀扶,寿长老一面摆手示意无碍,一面摇着头,面露沮丧的说道:“真是老了,苍龙咒一出,太费精气,否则刚刚那小子上来的一脚,早已令他自己骨断筋折,哪里还有他逃命的份儿”
“嘿嘿老哥哥,不服老可不行”兴长老嬉笑着说道:“咱们这把年纪了,还能和大宗一群正值壮年的禁卫过上几手,应该庆幸才对!”
众人纷纷上前称赞二老身强体壮,毫不逊色于年轻人,一片赞誉中,寿长老这才起身面露欣慰,众人劝说下,二老同意稍作休息再行赶路。
人群中唯独蛋二神色复杂,面色愁苦的不发一言,我抱起玉儿凑过去轻声问他:“你怎么了?”
蛋二叹口气道:“我真想不明白,这些大宗的禁卫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还要痛下杀手,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会不会他们不相信你说的?”我胡猜着问。
“绝不可能”蛋二十分肯定的说:“就算不认我的族牌,他们查看斩玉姑娘时,我分明看出他们已经认出她来,却还说什么不留活口?难道连大宗自己的辅卫都要斩杀么?”
我看看昏迷的玉儿,默然不语,蛋二随即又说道:“说来也真是奇怪,大宗对外事务一向是由外驰营负责,禁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外驰营?有什么不同?”我不解的问。
蛋二耐心解释道:“宗族的点化者大都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由总领上师所统御的外驰营,主管宗族一切对外事务,包括平息荒魂和处理与各宗族间的纷争,另一个是由大族长亲自统领的禁卫营,主要负责对大宗以及同盟小宗点化者的监管,确保所有点化者恪守《恒约》,不触犯宗族禁忌。宗族对外的一切事务向来是由外驰营负责,怎么如今大宗的禁卫营竟也会出现在这里?”
听了蛋二的解释,我茫然道:“难道说……是大族长要杀我们?”
“这怎么可能!”蛋二断然否定道:“如果真是如此,福茂前辈和我父亲又怎么会让我们返回宗族?”
我心里一阵黯然,随口道:“也许……也许他们也并不知情呢?”
蛋二神情愕然的看着我,随即又摇头道:“不,不会的,大族长没理由那么做,况且,我父亲是赵氏族长,这种事他绝不会不知情,也绝不可能明知内情,却让我们回来送死,其中一定另有误会!”
两人一阵默然,我心里忽然浮起一阵凄凉,又随口道:“外界已经过去三年了,不管怎么说,那个所谓的宗族我们已经回去不去了对么?就如寿长老所说,我们已经变成他们的阻碍了吧,我们已经被抛弃了,对吧?”
蛋二看我一眼,低下头轻声道:“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不能下定论!”
“哼!”我不屑的轻笑道:“什么狗屁宗族,谁要回那里去,我本就跟这一切没什么关系,只是……只是不知道老爸现在怎么样了”
蛋二只是低头不语,我抱着玉儿,茫然的看着蛋二又问:“那现在,我们该去哪里?”
白淑在一旁突然拉起我的手道:“没关系,如果大宗不收留你们,你们就到萨孤来,我依然做你的辅卫”
“还是走吧”身后的寿长老起身说道:“多说无益,与其在这里七猜八想的,不如尽快去把事情弄个清楚!”
想来眼下也没别的办法,我扶着玉儿,与蛋二心思沉重的随大家继续赶路,一众人沿着密林间的小路向上攀行了许久,眼见日头偏西,小路几经蜿蜒过后,前方忽现一座光秃秃的岩壁拦住去路,这岩壁高大雄伟,两边延伸没入密林,上则高不见顶,仿佛到此就没路了。
白淑指着岩壁道“这里上去就是了”
我看着光秃秃、垂直高耸入云的石壁,不解的问:“上去?这怎么上去?”
宏元二老靠在岩壁跟前不说话,只见白淑走上岩壁跟前,几名萨孤族人也都随着靠过去,见我和蛋二仍愣在原地,白淑随即摆摆手,示意我们也靠近些,我茫然抱着玉儿凑上前去,待蛋二也靠过来站稳了,白淑两手按在石壁上,口中一阵念念有词,脚下地面突然震动起来,我正感慌张,地面突然向上涌起,众人如乘电梯一般沿着石壁向上直冲而去!
这“电梯”速度极快,四面又无遮拦,眼看着越升越高,脚下三面如临深渊,一阵风吹过便让人心惊胆战,好在转眼间,脚下升起的地面便停了下来,转头看去,已到达石壁顶端,脚下升起的地面接在一处石阶上,放眼望去,石阶之下别有洞天,这隆冬季节里,在这高峰之上,竟然有鸟语花香,一片不知名的矮树错落有致,显是人为栽种,树上开满各色艳丽花朵,郁郁葱葱中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
“这倒好,自家后院的钥匙都给了别人,族长大哥这回也真慷慨!”寿长老一边走下石阶,一边故作抱怨似得说道。
白淑嬉笑着跟在后面道:“怎么?听上去,长老是信不过我们喽?”
“姑娘言重”寿长老并不回头的边走边说:“既然大哥已经这么做了,老朽岂敢再有异议?只是希望你萨孤族人不要再辜负了我族的信任。”
众人跟在后面纷纷走下石阶,身后升起的那块平地兀自悄然落下,再看看四周从未见过的各色花草树木,我心中不禁暗自称奇。
“再辜负?长老这话从哪儿说起?”白淑紧跟在寿长老身后问道。
寿长老仍是只顾在一片花木中前行,头也不回的说道:“你年纪尚小,许多事不知情也可原谅,不必深究了,只需记着,恪守同盟的本分就是”
白淑正欲再问,前面树丛中突然钻出两个身着蓝袍的年轻人,上前对着众人喝问:“来者何人?”
寿长老目不斜视,完全没在意对方的询问,仍带着众人一路向前,对面的两人急了,摆出架势喝问道:“宏元族地,岂容尔等擅闯?速速报上名来!”
寿长老脚步不停,独臂一挥厉声道:“你这娃娃,族里哪家的?竟连老朽也不认得?”
两人一愣,待众人走近了,不禁结巴道:“寿……寿长老?还有兴长老?是你们么?真的、真的是你们?你们还活着?”
寿长老兀自向前不再理他,倒是兴长老拐着脚上前抬手敲了对方脑壳一下道:“毛娃娃,仔细看爷爷是死是活?”
对方捂着脑袋目瞪口呆站在那里,众人各自嬉笑着继续跟随寿长老向前,穿过这片林子,眼前便现出一片低矮的房屋,古风古韵的模样我只在电视里见过,此刻竟似穿越至古代一般,屋前许多男男女女也都身着蓝袍各自忙碌,见了我们一众人远远走来,无不停了手里的事务,愣愣站在那儿朝我们观望。
待我们走近了,人们开始纷纷聚在道路两旁,人群中不时小声议论。
“是寿长老和兴长老”
“果真是他们,他们还活着?”
“看上去伤的不轻啊,哪个有这本事,同时将他二人伤成这样?”
“怎么没见一通长老他们回来?”
“是啊,那些去了雾谷的一个也没见回来,恐怕凶多吉少”
众人议论纷纷,寿长老依旧只顾带领众人前行,这时,一个老妇人挤出人群,拦在路中央,这回寿长老不得不停下,只听那老妇人道:“寿长老,兴长老!能见到您二位归来,真让人高兴,只是我的儿子三年前和一通长老一起去雾谷寻你们,到现在一点音信都没有,你们知不知道他们现在究竟在哪里?不论生死,可有说法?”
“是啊,二位长老,我弟弟也去了,至今没有一点音信啊”
“还有我父亲,长老说说吧,他们现在哪里?还活着么?”
人群中开始七嘴八舌的询问起来,宏元二老相顾茫然,待众人嚷嚷了好一阵,寿长老独臂一挥,众人渐渐平静下来,寿长老这才说道:“各位族人,听我说,这一趟雾谷之行实在凶险,我们遭遇了极强的荒魂,以至我兄弟二人均身留残疾,我断了胳膊,我弟弟伤了一条腿,我兄弟二人这把年纪原本行将就木,并不指望苟活于世,然而却无端连累了许多族人,实在愧疚难当,但是我们……”
“既然愧疚难当,何必还要回来?”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
众人惊讶中寻声望去,只见一中年男子手握短杖,一身蓝底彩绣的长袍甚是华丽,左右簇拥数人,均身着普通蓝袍,其后还跟随十余人,个个身着灰袍,与白淑等萨孤族人相同。
“爹!”白淑轻喊一声,跑向一位年长的灰袍人身旁,那人摊开手拥抱了白淑后,笑声问:“你不是在雾谷巡山么,怎么回来了?”
白淑指着我们笑道:“我们在雾谷遇见了宏元二老,还有大宗和赵氏的三人,就把他们一起都带回来了”
白淑刚说完,四周一片哗然,瞬间有数名蓝衣人一拥而上,挤开围观的人群,将我们团团围住,还没弄明白什么情况,十余名身着灰袍的萨孤族人也围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