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平静的一池春水!
漏洞外,镧雪安然的站在一颗垂满枝条的老树下,看着天上的星辰和冷月,两行淡淡的眼泪滑落在他写满痛意的脸庞上!
这是明月遁死后,镧雪第一次落泪!
当漠然消散,血液却依旧无法回温,冰冷的夜里,镧雪暮然的感受着这世间已经就剩下他一个人的哀痛!
“你.”
镧雪不知道银古在他身后站了多久,只是当他耳边想起这尤似幻觉的一声停顿时,他的血液,忽的涌动起来!
镧雪没有给自己太多的时间去惊讶,当他毫不犹豫的回身抱紧那准确定位的银古时,他的身子,还在瑟瑟发抖!
也许,他还有亲人!
银古那想绝艳清冷的面容是不适合雕琢任何表情的,她就那样高高在上的冷漠着就好,起码那样,你看不出她的悲伤,便也可以认为她是快乐的,不必像现在,眸中混合着那令天地都不免为之动容的痛意和疲惫!
整整四夜,镧雪在幽韵山中整整难眠的四夜,银古一直在他周身徘徊,她有无数次想现身安慰,可是一想起蓝眼峰上,月冷夜营帐中那是个夜晚,她又愕然的难过起来!
此刻,银古身上的痛苦是不亚于镧雪的,这便是极致的女子,极致的爱和极致的痛!
刹那飞逝,银古脱下无言的哀痛,穿起她冰冷的盔甲,拿起她手中的使命,例行公事道“回去吧,尧泾古都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那是我唯一的希望,我不能放弃”
镧雪轻柔的像是一团暖云,若是换做别人,他不过也就一笑置之!
“明月遁已经死了”
银古生冷的执行着她的职责,不顾及镧雪的哀伤,更不顾及自己心里的痛!
“我知道”,镧雪缓缓松开银古,目光中露出坚毅与恳求并存的希冀,道“曾经‘安逸’也死过一次,如今‘镧雪’还是安然的站在这里”
镧雪小心的试探着银古,同时迫以无形的压力,看着银古忽然低垂的眼眸,镧雪很想说声‘对不起宝贝儿,为难你了’,可是他又倔强的不肯妥协,只因他手上捻着的,是那明月遁最后的一点希望!
情感是一切复杂的起源,若是银古还是原来那个冷静的大司空,她就不会有现在的纠结,她会以事不关己的态度冷冷的一口回绝,可是如今,她不在那般洒脱了,她本能的反射便是沉默,沉默回想着当年,她是以何种不为人知的代价换来了镧雪如今这幅皮囊,没有人知道,就连残阳和半月也不知道,他们天真的以为大司空权利无边,一副皮囊不过就是信手拈来,没人看的到高高在上的银古,背后是用何种代价在撑起这一副看似信手拈来的皮囊!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天道”
在有生之年,第一次的漫长的犹豫之后,银古还是冰冷的回绝了,亦如镧雪所料!
“呵呵.天道?呵呵.天道.”,镧雪变得疯笑起来,他退后几步,看着苍穹,嘲笑般的疯笑着.
以往镧雪发疯,银古总是那样淡然的看着,不管他做什么,都放纵着他,如今也是这样,只是镧雪看不出,银古内心的痛与纠结!
双手捂着还在疯笑中的脸庞,镧雪笑声渐消,忽的指着银古悲愤道“你跟我讲天道,何为天道,让我重生就可以,让明月遁重生就不可以,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天道么,你们这群自私的家伙,就因为我是你们所谓的可以打败魔宗的救世主,是你们手上可以利用的棋子,所以我怎样都可以,我可以重生,所有人都得护着我,整个巫冥古国要为我舍生赴死,明月遁也得为我而死,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天道么,如果是.”
镧雪悲哭交加的脸色慢慢冷凝起来,他变得阴沉,阴沉的让人感到害怕,他右手忽抬至颈间时,已是幻出一把黑煞的匕首!
银古还是那般淡然,那般明知故问,在镧雪看来,她就是这样的冷血,这样的不在乎,他甚至想,若是没有魔族,她肯定连看都不会再看自己一眼,就转身走掉!
然而只有银古自己知道,她的淡然其实是一半真一半假的,那一半真,是因为她知道,她可以轻而易举的阻止镧雪愚蠢的行径,而那一半假,是她真的很伤心,她不愿意看到镧雪这个样子,他总是那样,遇到难过的事情,先是沉默,无尽的沉默过后,就突然的爆发,不凑巧的是,自己似乎总是那个他爆发的对象!
“呵呵,你不是说人死不能复生?说天道?那我就看看,人死到底能不能复生”
镧雪尾音阴狠,手中的煞刀狠狠向内一抹.
仗着自己的利用价值,镧雪肆无忌惮的胡闹着,他明明知道银古的无奈,他却还是这般任性,任性的为难着镧雪,只因那明月遁的死,终是他所不能接受的痛!
镧雪一直清楚,清楚银古有能力阻止他的幼稚行为,可是他不清楚,她为何要以现在这种方式来阻止!
耳鬓厮磨着那煞刀入骨的咯吱声响,感受着脖颈上慢慢流淌向心窝处的冰冷液体,镧雪愕然了!
当颤巍在手中的煞刀缓缓消失,当冰冷的血液被膨胀的心窝暖热,镧雪缓缓的抓起那只翻白着血肉的手掌.
望着自己可恨的杰作,望着银古残痛的右手,镧雪没有悲伤,没有心疼,他抬起头,看着银古淡然的目光,狠狠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是在向我示威么,我告诉你.”
镧雪的冷漠和狠厉冰冷的刺痛在银古的心上,是的,这也是出乎银古意料的,也许,他再也不会为自己心疼了吧,她难过的以为着!
看着眼前阴冷的镧雪,银古用力的埋藏着自己心底的失望,也许,真正愚蠢的是她,她愚蠢的以为自己的伤痛可以清醒的唤回镧雪,就像以前那样,他见不得自己受半点委屈,即便在银古看来,那些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掐在银古右手腕上的大手越发的用力着,像是生怕银古感受不到那疼痛的存在一般,冷漠的眼神看着银古依旧淡然的目光,那一句未完的‘我告诉你.’,随着镧雪忽然的拥抱,随之脱口而出,“你成功了,你的示威成功了,你痛不痛,血已经止住了,你在忍耐一会,宝贝,对不起.”
沿着掐在自己手腕上那用力的大手,银古缓缓的看向自己手掌间已经干涸的血液,这一刻,她恍惚明白了人世间的许多情感,复杂的情感!
当掐在银古手腕上的大手慢慢收回之时,那原本有力的大手却连带着整条胳膊都一起颤抖起来,以前银古看不懂,如今她看懂了,那是镧雪的自责与心疼,是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的,极致的疼爱!
“我不能放弃明月遁,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弃,就算没有希望,我也要创造出希望”
镧雪不在疯狂,他冷静的表达着自己的心意,尽管那心意听起来尤为疯狂!
稍纵即逝的沉默过后,银古拂袖一甩,一道洁白的卷轴赫现天际,她轻缓的接过天际上的卷轴,递给镧雪道“带上它,会对你有所帮助的”
对于这卷轴,镧雪并不陌生,那是明月遁的灵魂卷轴,银古既然肯将明月遁的灵魂卷轴交给他,就代表了她已经默许了此事!
紧紧握了握手中的卷轴,镧雪感恩的将镧雪拢进怀中,眼眶微微的湿润过后,他不忘感激道“谢谢你,我知道这件事情为难了你,我跟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脸上露出淡淡的一抹喜悦,这一刻,银古忽的忘却了所有,忘却了自己是武逆了天道,违背了自己的职责,才换来怀中人那一句简单的感激,如果说当初为了镧雪武逆天道,还可以大义凛然,公正无私的说是为了整个三重界,那么如今,她再找不到更好的理由说服她背后浩瀚的天道,她能做的,就是默默等待着接受自己失职的惩罚!
“除了仙师,不要让个人知道灵魂卷宗的事情,否则,你非凡救不回明月遁,还会让他彻底的魂飞魄散”
挣脱镧雪的怀抱,银古淡然的提醒道!
将灵魂画卷纳入袖口,镧雪道“我明白”
了却了明月遁的事情,镧雪双手握着银古的肩膀,煽情道“让我好好看看你,我真的好想你,要是你能一直陪在我身边,那该有多好”
看着眼前含情脉脉的镧雪,感受着那轻拂着自己面容的双手,那般温柔细腻的感觉就像要将自己融化了一般,令银古不自主的沉浸其中.
直到那同样也让银古怦然心动的双唇就要垂在她淡然的双唇上时,她脑中愕然的想起了那个夜晚.
一把推开镧雪,银古绝然道“破解山中无山是唯一能够进入到尧泾古都的办法,本司也不知晓其中的奥秘,你好自为之吧”
话音刚落,蔚蓝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镧雪满是失落的双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