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阳迎来了入秋后,第一场秋雨,昌德宫殿阁上的青瓦,被大雨掀得哗哗作响,“豁”的一声奇尚宫拉开推门,令内殿的烛火忽明忽暗,“娘娘,东宫大人驾到,”她气喘吁吁,神色惊惶。
嫔宫金氏端坐在绣驾前,飞针走线:“这幅绣品我想日后挂在西正间,”奇尚宫未勉紧张的朝推门处望了望:“娘娘,东宫大人气势汹汹,脚步声大的在内殿都能听到。”
殿外一道蓝光闪过,映着东宫阴沉的脸色,森冷如地狱阎罗:“嫔宫,你倒是真坐得住?”他一把踢翻绣架:“你们金氏家门为求自保,连当朝领相都敢暗杀。”
嫔宫却是视若无睹,依旧低头浅笑:“大人,朝庭之事臣妾从不曾过问。”东宫平素雍和的面容闪过阴蛰:“你以为何琼死了,你父亲就会安然无事?”
他伸出手紧握着嫔宫饱满的下巴警告道:“若我坐上宝座,第一件事,就是废了你。”“大人,唇亡齿寒,您大可随时将臣妾推出去,”
嫔宫掰开东宫的手掌,亦不示弱:“您历任妻子没有哪一位是善终的,臣妾赔上性命也好,再不必待在这个令人发疯的宫廷,”“一切俱是你咎由自取,”东宫言语激昂。
他冠戴上的束带一阵乱颤,“枉想通过我掌控朝廷,可惜,你不是文定王后,我更不是中宗。”嫔宫闻言,凤目垂泪,她的眼底无比辛酸:“臣妾做错了什么?臣妾不过只想要做您的妻子。”
东宫站起身,临行前他转过脸,眼神空洞:“我们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能给予你的我已尽力,”他深吸了一口气,下了决心:“千不该,万不该,你不应该夺走,夺走我唯一的念想。”
“是,”嫔宫望着缓缓合上的推门,她扬着凤目,眼神里透着绝决:“我们回不去了,大人,”伸手拾起散落在一旁的绣架,绣架上的凤凰色泽鲜亮,气势慑人,一双凤眼,虎虎生威。
“我绣的凤凰,是涅盘的凤凰,无数次在烈火里重生。”嫔宫捏着针线,纵声大笑,她的笑声从不曾如此霸气过,令一旁的奇尚宫手足无措。“你出宫去跟父亲说,形势有变,”
她扶了扶略为松散的盘发,平静的面容看不出一丝一缕危机,“大人他不肯就犯,只得再作一些舍弃,保住性命要紧,以图他日,只是,得委屈父亲他老人家了。”
“娘娘,”奇尚宫仍是不安,小脸胀得通红,望着嫔宫,有些情怯,更多的则是担忧。
“奇尚宫,从今以后,我就再无退路了。”在一瞬间的软弱之后,嫔宫金氏的目光变得无比刚毅,虽然失去了东宫的庇护,却坚定了走出后宫,走向波澜壮阔朝庭的决心。
“就算是主上要培植儒生的力量,若将来议政府朝廷官员权利过于集中,同样会对王权造成威胁,”嫔宫一面刺绣,一面扬起凤目,“就能轮到东宫大人您吗?”
奇尚宫晃然大悟,顺着嫔宫的言语:“是了,这些力量到底还是主上的,未来如何掌控局势,加之东宫殿下无嗣,更容易受朝庭大臣的摆布。”
嫔宫穿过一线,将凤爪绣成,爪尖锋利,随时像要带走猎物:“所以,我们这些所谓的外戚,一定会有活路存活下去,主上,是不会允许任何势力独大,而威胁王权的。”
马车飞驰在返回都城的官道上,“娘娘,这么大的秋雨,主上丝毫没有命仪仗停下躲雨的意思,”吴尚宫合上马车上的推窗,抖了抖落在袖子上的雨滴。
“唉,剪除外戚,东宫就真能安稳了吗?”敬妃长长的叹了口气,满是愁云:“若连自己的妻子都不能倚靠,那可真是孤家寡人了。”
原来是针对嫔宫金氏家门发难,却失去了领相何琼这个绝好的契机,难怪主上大为窝火,迅速结束温行返回都城,敬妃所虑不是没有道理,过份剪除外戚,东宫尚未坐稳宝座,权利在这时候会发生变化。
严宗固然想到了这层,为了分化权利,在这个时候将永安大君推上了政治舞台。看似三权分立,却是为这个国家日后埋下王权与政权、内臣与戚臣展开激烈斗争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