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志还在那里迟疑,其实他心里虚得很,在这种慌乱的场合,他怎么能够凭借一根丝线而准确地诊断赵婕妤的脉相。他虽然知道这是崩漏,是妇女病常见的急症重症,经血非时而下,量多如注,谓之崩、崩中或经崩;淋漓不断谓之漏、漏下或经漏。
崩漏的种类太多了,有实证、虚证、血热证,虚证又分为脾虚、肾气虚、肾阳虚、肾阴虚,血热又分实热、虚热,要想诊断清楚必须触摸诊脉才行。
义妁再也等不下去了,对崔府志说道:“大人,这是崩漏!”
崔府志怒道:“住口!本官知道这是崩漏!”
“可是,这样诊脉不行!”
“我让你住口!你算什么东西,竟敢阻扰本官诊断!”
“大人,要亲手诊脉才行啊!”
“放肆,难道你想让本官侵犯娘娘的玉体不成!卢大人,还不快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拖出去!”
“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够了。”卢氏无奈地说道。
义妁痛心地看了一眼躺在病榻上的赵婕妤,含着泪退下了。
“崔如意,你过来。”卢氏又叫上了崔如意。
崔如意刚走到赵婕妤的身边就惊呼起来:“不好了!娘娘昏过去了!”
崔府志急问道:“面色如何?”
“面色晄白!”
“四肢如何?”
“四肢厥冷!”
“这是崩漏并发症虚脱。”
崔府志看了一眼心急如焚的义妁,命令道:“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准备参附汤!”
“喏,大人。”
义妁匆匆离去,却忍不住三步一回头,她真是担心崔府志误诊。
崔府志又吩咐女儿:“你,现在给娘娘施针!”
崔如意一听,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有施过针,何况是在娘娘的玉体上,她面有难色,仓皇道:“我,我,大人,奴婢不敢……”
崔府志是想给女儿表现的机会,只要按照他说的去做,把娘娘救醒过来没有多大问题。不成想,女儿如此怯场,叫了几次都不敢,以前的气焰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卢氏见此为崔如意解围:“大人,还是让下官来吧。”
崔府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骂道:“不中用的东西。”
又问卢氏:“你可知在哪里施针?”
卢氏非常冷静,不紧不慢地回答:“取人中、合谷、百会、涌泉穴针刺,用强刺激法。”
“嗯。赶快给娘娘施针吧!”
卢氏给赵婕妤施完针,又等了一刻钟,义妁端着参附汤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赵婕妤喝下汤药后慢慢睁开了眼睛,但气息依然很微弱,如果不加紧治疗仍然有可能再次昏过去。义妁眉头紧锁,喂汤药的时候,义妁抓住时机仔细观察了娘娘的舌头,发现娘娘舌质淡胖,边有齿痕,舌苔白腻。义妁想,不管娘娘的崩漏是否由脾虚引起的,但她至少可以肯定娘娘有脾虚的病症。
崔府志却因为赵婕妤醒了而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似乎娘娘的病情在他的救治下痊愈了。
但崔府志遇到了难题,那根曾经为他争取荣耀的丝线,如今却不卖他的帐,他对赵婕妤的脉相捉摸不定,一会儿觉得脉细数,一会觉得脉滑数,一会儿又觉得脉弦细或涩,这是三种不同的脉相,分别对应虚证、血热证、实证。
由于耽误的时间太久,如果再不做决定,他的权威就会受损,于是瞎蒙了一个,一口咬定赵婕妤是虚证引起的崩漏。
义妁稍稍松了一口气,因为根据她查看的情况,娘娘是虚证没错。
但虚证又有脾虚、肾气虚、肾阳虚、肾阴虚四种,娘娘又属于哪一种呢?
崔府志又犯难了,做太医令丞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麻烦的病症,如果不是突发急症,他完全可以根据娘娘身边的侍婢的描述掌握病情,然后对症下药。
可现在……到底如何是好呢?不管了,随便蒙一个吧,崔府志根据赵婕妤的经血色淡质稀,又结合以往的经验做出了诊断:娘娘是由于肾气虚引起的崩漏。治法应以补肾益气、固冲止血为主。处方用熟地黄、肉苁蓉、覆盆子、枸杞子、桑寄生、菟丝子、艾叶、太子参、阿胶。
义妁一惊,这与她观察到的情况不符。崔府志又命令义妁去煎药。义妁再次恳求让崔府志不要轻下诊断,必须触摸诊断才行。但崔府志刚愎自用,一口咬定娘娘是由于肾气虚引起的崩漏,还说他以前治好了很多妃子这样的病症。义妁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卢氏,可卢氏对崩漏知之甚少,她的优势是配药,自从担任中宫药长之后,她把主要的精力放在采购药材上了,诊脉看诊少了很多。
“怎么?本官让你去煎药你没听见吗?!你是想让本官把你逐出太医院吗?愚钝的丫头!还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