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夫人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行了,别跪在那了,要跪就去医馆的门口跪去,记住,如果师父没有原谅你,你就不要起来。我这就去你师父那里替你说道说道,至于能否成功,就看你造化了。”
蔡之仁按照郑夫人的指示跪在了医馆的门口,虽然他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但也只得用“大丈夫能屈能伸”来安慰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他还在这个医馆,就有他报仇解恨的一天。
蔡之仁跪着的时候也和别人不一样,别人都是诚惶诚恐,毕恭毕敬,诚心祈求原谅,可他却高昂着头,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别人看他一眼,他还呵斥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下跪吗?”
扶风第一名医郑无空的高徒第一次跪在医馆的门口,这事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在医馆门口等候看诊的病患指指点点,唾沫星子飞溅。他们张大了嘴巴,最近郑氏医馆怪事真多,先是收了一个女子弟,再是这个女弟子竟然去亲吻麻风病人的脸,现在又轮到蔡之仁上演好戏了。
不知情的人看热闹,对蔡之仁有所了解的人则大为解气,向他投去鄙夷的目光,认为这是报应,蔡之仁给病患看诊,用的时间最短,开的药方最贵,简直是趁火打劫,病患没有一个不暗中诅咒他的。
也许真是报应吧,当病患全部散去后,一场暴雨就从天而降,蔡之仁瞬间成了狼狈不堪的落汤鸡。那雨像冰凌子一样打在他的脸上,钻心刺骨地疼痛,那风像刀割在他的身上,他像霜打的茄子焉了,再也抬不起头来了。他蜷缩着身子,尽量让自己暖和一些。他全身像筛糠似的颤抖,脸色发青,嘴唇乌紫,有生以来还从没见过如此凛冽的风雨。
他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郑夫人身上,可郑夫人却走出来告诉他,她已经尽力了。
望着郑夫人离去的背影,他绝望了,哀号道:“师娘,不要扔下我,不要扔下我……”
他已经没有支撑下去的理由了,在透骨的寒风冷雨中昏厥过去。
义妁恰好走了出来,看见倒在水洼中的蔡之仁,想也没想,就跑过去唤他。
“蔡师兄!蔡师兄!”
义妁知道他晕过去了,想把他背进医馆,可她的力气太小,几次都没有成功。只好跑进医馆,焦急地唤虎生、龙生、杨怀三出来帮忙。
可当杨怀三他们跑出来一看,原来是人人诛之的蔡之仁时,他们都犹豫了。
“快,快把蔡师兄抬进去!”义妁请求道。
可他们都站在那一动也不动。
杨怀三还劝义妁:“义妁,善良的心也要用在善良的人身上不是吗?”
龙生也附和道:“是呀,蔡师兄那样对你,你还管他干嘛。”
义妁的脸庞被雨水全打湿了,她奋力解释道:“现在不是讨论我和蔡师兄之间是非恩怨的时候,现在在我们的眼中,他只是一个临危的病患,不是吗?师父不是说过,病患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对待任何一个病患都应该一视同仁,不是吗?求求你们了,先把师兄抬进去吧。”
可这些道理对于顽溟不灵形同朽木的杨怀三之流又怎么能够听得进去呢?
义妁见他们仍然躲在屋檐下,不肯下来,心一横,说道:“好,你们不背,我来背。”
可信念终究无法代替力量,义妁用尽全身气力,才把蔡之仁背在身上,犹如千斤压顶,刚挪动了几步,就跌倒在地,蔡之仁的身子还压在了义妁的身上。
杨怀三终于看不下去了,挥手道:“龙生、虎生,还杵在那干什么!走啊!一起下去呀!”
蔡之仁被龙生虎生抬着,义妁被杨怀三搀着,一起走进了医馆。
蔡之仁被抬进了病舍,义妁吩咐虎生、龙生用厚厚的褥子把蔡之仁的身子裹起来,又让杨怀三去准备十全大补汤,自己却给蔡之仁在他的人中穴施了针。做完这一切,义妁片刻不得歇,拖着湿漉漉的身子找到了师父。
义妁跪在郑无空的面前替蔡之仁求情:“师父,请你原谅蔡师兄。”
“他如此待你,你却为他求情,请说说你的理由。”郑无空既惊讶又惊喜,他等的就是义妁这一句话。
“古人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小女认为蔡师兄经过这次教训一定会脱胎换骨,重新做人的。”
郑无空沉默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