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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上帝与科学的默契

这两位参谋长是深知麦克阿瑟个性的,说服他改变一个观点要远比劝异教徒皈依新教还难。

坐在巨型运输专机上,两个人考虑了几种方案,最后还是决定用大量的数据来制伏他。元山也好,群山也罢,都是两栖登陆的理想港口,他却要选择潜伏着重重危险的仁川。天晓得麦克阿瑟的神经何以如此与众不同。

至于从本土往朝鲜再调兵,柯林斯也觉得捉襟见肘,很难应付。

柯林斯说:“我们把第一陆战师从加利福尼亚调给麦克阿瑟,已经尽了全力了。”

谢尔曼说:“听说他要阿尔蒙德出面组建第10军,专门用于登陆。”

柯林斯说:“我不喜欢不诚实的做法。凭着我们的海空军优势,两栖登陆是必然成功的,也符合军事逻辑。问题是,选在哪里登陆。”

谢尔曼说:“麦克阿瑟一定要选在仁川登陆,反对仁川登陆,他就说反对两栖登陆。这有点像英国人罗素的诡辩论。”

柯林斯说:“这样一来,这个方案就成了麦克阿瑟个人天才的闪光了。他就等于罗素证明了2加2等于5。”

两个人都不由得笑了起来。

到了东京,麦克阿瑟并不急于表白自己为什么要选在仁川登陆,却催着要人力、物力,要调舰队,仿佛他自己说了就算数似的。没办法,柯林斯和谢尔曼只得召集联合会议,麦克阿瑟不屑地一笑,说:“听便。”

会议在6楼的会议室里召开,坐了满满一屋子人,除麦克阿瑟、柯林斯、谢尔曼外,还有远东海军司令海军中将特纳·乔埃,第7舰队司令官、海军上将阿瑟·斯特拉伯,以及将要指挥两栖登陆的海军少将詹姆斯·多伊尔、第1陆战师师长奥利佛·史密斯少将。

阿尔蒙德、斯特拉特迈耶和惠特尼也在座。

屋子里香烟的烟雾飘来飘去,几乎把1/50000的作战地图都覆盖住了。

麦克阿瑟的大手在朝鲜地图的蜂腰处比画了几下,“啪”地一拍,回过身来说:“如果仅从釜山防御圈实施反攻,要死10万人,所以实施两栖登陆,我称之为‘拯救10万生命之举’。”

柯林斯说:“两栖登陆已没有分歧。”

麦克阿瑟说:“两栖登陆既已成定论,那么就剩下登陆地点了。元山、群山,还是仁川?我知道,几乎所有的人都反对在仁川登陆。我偏偏定了仁川,因为我预感到了胜利。”

他大手一挥,坐了下去,去抽他的烟斗。

柯林斯说:“既然是论证,我想先听听海军专家们的见解。”

乔埃中将说:“仁川是最不理想的港口。”

多伊尔说:“在接到麦克阿瑟将军方案副本后,我们组织了8名两栖登陆专家讨论了技术问题,我们的结论是,仁川登陆弊多利少。作为登陆作战群司令官,我也首先反对仁川方案。”

阿尔蒙德在椅子上动了动身子,把窒息般的脸掉向麦克阿瑟。

麦克阿瑟突然冒了一句:“我父亲说过,所谓战争会议一犹豫不决就会产生败北主义。”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会场便陷入沉默,只有烟雾越来越浓。

多伊尔看看望天花板的麦克阿瑟说:“对于仁川来说,每年秋天只有几天时间有高潮位,9月15日满潮时间为659分和傍晚719分,而这一天的日落时间为644分。由于潮差太大,能够组织器材登陆的时间仅限于满潮的两小时,我无法保证登陆艇在两小时内登陆完毕。那样的话就势必使部队暴露在敌人海岸火力下,队伍要陷在泥沼中前进不能,后退也不能。”

斯特拉伯问:“仁川港外的水深、潮水高度,有历年数据吗?”

多伊尔说:“朝鲜西海岸外水域平均水深393米,而东海岸水深达3 000多米。仁川潮水差特别大,最高可达36英尺,最低潮只有6英尺,而一旦潮退,仁川港外会露出24公里宽的淤泥浅滩,这对登陆是极为不利的。”

谢尔曼又问:“这里有没有强台风?”

多伊尔说:“这正是我下面要说的。9月份,正是强台风多发季节,而且通往港口的水底,布满了磁性水雷和定位水雷。”

乔埃说:“这样的航道,敌人用一条沉船就可以阻断我们进攻之路。”

人们都把目光转向麦克阿瑟,看是否说服了他。

却见麦克阿瑟在用一根小钢丝细心地通他的烟斗。

柯林斯与谢尔曼交换了一下目光,用中指叩了叩桌面。

麦克阿瑟吹吹烟斗,抬起头来。

柯林斯说:“麦克阿瑟总司令,我想,我被他们说服了。”

麦克阿瑟不动声色地说:“若想我思想通,这比通烟斗要难。我已经是第14次听这些陈词滥调了!”

人们面面相觑。

麦克阿瑟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开始了他雄辩的演说:“如果是个军人,只要不是白痴,他都能说出仁川不宜登陆的种种弊端。我既然没被认为是白痴,我还需要诸位花这么多工夫来开导吗?”

多伊尔、乔埃等人都有几分不自在。

麦克阿瑟不慌不忙地点上他的烟斗,却不吸,用来挥舞,他面前飞舞起一缕缕蓝烟。

他说:“你们提出的仁川的坏处,恰恰是最大的优点。敌人同样有脑袋。他们也能看出仁川的这些不可克服的弱点,因此才不可能设防,这不正是我们突然袭击的机会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难点在这里成了优势。”

众人听着,表情各异。

麦克阿瑟说:“1795年,沃尔夫将军在加拿大魁北克打了大胜仗,打败了蒙特卡姆,沃尔夫就是干了一件表面上十分冒险的两栖登陆。”

谢尔曼打断他说:“可海军方面提出的困难,毕竟是一种存在。”

“是的。”麦克阿瑟说,“我对海军充满了信心,事实上,我对海军的信心比海军自己的信心要大。”

许多人笑了,海军将军们笑得有些尴尬。

麦克阿瑟接着侃侃而谈:“仁川登陆,汉城垂手可得。除此之外的选择,就是看着釜山的士兵们像割牛肉那样任人宰割。谁敢对这样的悲剧负责?毫无疑问,我不敢!”

有人扭过头去,不再与麦克阿瑟的目光交流,他的眼神与语气同样咄咄逼人。

麦克阿瑟打着剧烈的手势:“西方的威望系于千钧一发,数百万人在等待结果,我意识到,仁川是5000∶1的一场赌博,但我喜欢下个大赌注!这是我麦克阿瑟经验与灵感的一次大赌博,是百年不遇的赌博!问题在于,仁川一旦成功,它可以拯救10万条生命,挽救败局,把北朝鲜人碾碎!”

他重重地把手臂停在了半空。

人们几乎听呆了,直到麦克阿瑟坐下来,人们才清醒过来,许多人禁不住鼓起掌来。

谢尔曼起立,握住麦克阿瑟的手,说:“谢谢,这是伟大事业的召唤,是伟大目的的伟大声音。”

柯林斯说:“可能是将军的风采、人格魅力征服了我们这些反对者。祝你走运,别让你的赌注白下了。”

到此为止,只能以大多数人的理屈词穷为结局。柯林斯站起身来时,对谢尔曼摊开手说:“这就是我们的宝贝麦克阿瑟,上帝给了他魔鬼般的辩才。”

谢尔曼说:“细想想,也不光是诡辩,他的战略战术充满了出其不意的成分。”

柯林斯没有多说,他暗自想,回去向参谋长联席会议报告时,请他们定,柯林斯并没有在东京拍板。

夜已深,丰泽园一带静谧异常,只有瀛台草丛中的蟋蟀们一遍一遍地叫个不停。

毛泽东在南海里游了1个小时,湿淋淋地上岸来,任夜风吹干身体,又以散步的速度走了几百步,便回到他的书房去了。

毛泽东穿着宽大的睡衣,坐在台灯下看书。

警卫员进来报告:“主席约的人来了。”

毛泽东放下书本说:“请他进来。”

雷英夫走了进来,向主席敬了礼,却不敢坐下。

毛泽东说:“坐嘛,我穿着睡衣见客人,应该是我不好意思,怎么你倒拘谨起来?”

雷英夫勉强侧身坐在沙发上。

毛泽东说:“你同恩来同志分析的可能性,恩来同志对我说了,我想当面讨教。”

雷英夫吓得站起来:“主席——”

“坐嘛。”毛泽东说,“一句讨教,把你吓成这个样子。讨教就是讨教。古人还讲一字之师,孔子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也是这个意思。况且,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年人总是要超过老一代的。年轻人,你狂不狂啊?”

雷英夫说:“我哪敢骄傲啊?”

毛泽东哈哈大笑:“连狂字都不敢说,偷偷换成了骄傲。骄和狂不是一回事。我年轻时就狂得很。你读过我的诗吗?”

雷英夫点头:“读过。”

毛泽东说:“粪土当年万户侯,你看狂不狂?狂,才能干出大事业来。不过,不能一味地狂,要脚踏实地,是战略的狂,战略上敢藐视一切。美国强大,有原子弹,很多人怕得要死,我们要不要有敢摸老虎屁股的精神呢?”

雷英夫放松一些了:“主席说得真生动。”

毛泽东说:“现在该你说了。”

雷英夫说:“我只是瞎琢磨,也是参考了大家的想法。第一,麦克阿瑟是惯用两栖登陆的老手,他在二次大战中用过几次,都成功了。第二,现在美国10万大军被压在洛东江以东角落里,已无回旋余地,只有在北朝鲜人民军大后方两栖登陆,才能解围,又能反守为攻。我想,美国有能力控制海空,不可能想不到这主意。”

毛泽东走到了朝鲜地图前,看了一会儿,问:“那么,你以为在哪里登陆可能性大呢?”

雷英夫走过去在地图上指点着:“群山、仁川的可能性最大。”

毛泽东说:“好,谢谢你。”

雷英夫不好意思地说:“我说的不一定准。”

“你又不是麦克阿瑟的情报官,当然不会百分之百地准确。”毛泽东说,“但起码你会令我信服。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忧得有理。”

“没事,我走了。”雷英夫说。

毛泽东说:“等等。”他回头在书架上翻了一本书,是《孙子兵法》,说:“这本《孙子兵法》送给你这个未来的谋略家。”

雷英夫忙敬个军礼,不好意思地跑了。

毛泽东连夜找田家英,让他去找些朝鲜海港水文气象资料,他觉得麦克阿瑟那样威望卓着,绝不是吹出来的,他的战术可能会有出其不意的一手,不能不防。

英雄所见略同,13兵团的人也在日夜研究朝鲜战局。

就在毛泽东经过资料分析也认为仁川可能成为麦克阿瑟首选之地后,朱德也来见周恩来了。

周恩来正伏案批阅文件,朱德闯了进来。

周恩来起身相迎:“朱老总,有什么急事,亲自跑来。”

朱德把一封电报拍在周恩来面前:“13兵团的邓华、洪学智、解方三个人联名给我发来一份电报。”

周恩来在看电报。

朱德说:“他们推断,麦克阿瑟有可能兜北朝鲜的后路,在北部沿海登陆,实行前后夹击。”

周恩来说:“英雄所见略同。我们有必要通知金日成同志,早做防备。”

朱德说:“他们几个人提出的参战时机,我也觉得有理,美国人打过三八线,我们无论从政治上、军事上,都要主动。”

周恩来说:“好。主席考虑,再调动8个军集结起来。现在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朱德说:“华东的第9兵团不是已经向津浦线靠拢了吗?”

周恩来说:“军委已草拟好了命令,令准备复员的19兵团杨得志部,取消复员命令,火速集结陇海线,已令第50军开赴东北。”

朱德说:“特种兵也要搞,现代战争光是小米加步枪不行禷。”

“是啊。”周恩来说,“已着手编练4个飞行团、3个战车旅、18个高炮团以及10个军的队属炮兵。将已有的3个航空兵师、5个高炮团、1个探照灯团,分别部署于沈阳、鞍山、本溪以及京津沪等地。”

接着他们分析了美国人的战略意图。最近美国飞机轰炸扫射了安东和鸭绿江上捕鱼的中国渔民,全国掀起了抗议美国暴行的示威游行,8月27日、8月30日,周恩来总理两度致电联合国安理会主席马立克及联合国秘书长赖伊,要求制裁美国飞机入侵中国领空炸死我和平居民的罪恶行径。

周恩来说:“看来,我们想观望都不可能了,美国欺人太甚。”

朱德说:“我们多需要休养生息啊,可是,看来一场恶战不可避免了。”

8月30日,麦克阿瑟接到了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命令,终于同意他的两栖登陆方案了。不过,登陆地点写上了仁川,这并非惟一的地点,而是留了个尾巴。这正是将军们的高明处,一旦出现万一,他们不会与麦克阿瑟绑到一起去倒霉。

阿尔蒙德说:“柯林斯和谢尔曼功不可没,至少他们回去没有说坏话。”

惠特尼说:“我提醒各位,华盛顿的官僚政客们在玩弄模棱两可的把戏。你们看,批准了登陆计划,却在地点上故意模糊。”

麦克阿瑟说:“念。”

惠特尼念道:“部队将‘或者在仁川,如果仁川附近敌军防御力量薄弱的话,或者在仁川以南一个有利的海滩上’实施登陆……”麦克阿瑟说了句:“滑头。”

阿尔蒙德问:“回电吗?”

麦克阿瑟说:“不理睬。”

惠特尼敲打着一沓文件说:“这是回避不了的,将军的最后命令副本,可是要送回华盛顿的。”

麦克阿瑟想了一下,对惠特尼说:“找一个听话的信使。”

惠特尼说:“信使是林恩·史密斯上校,绝对可靠。”

麦克阿瑟说:“为防止他们中途变卦,必须让副本晚些时候送达,最好是我们的先头部队已经抢滩登陆了再送。”

阿尔蒙德笑了:“这不是太藐视他们了吗?”

麦克阿瑟说:“是他们先藐视了上帝。”

这时,惠特尼引着史密斯上校来了,惠特尼向麦克阿瑟作了介绍。

麦克阿瑟的手拍在上校肩上,说:“命令副本别送得太快。你懂吗?假如他们说这是一场太大的赌博,就告诉他们说,我认为这是往储钱罐里扔进一个硬币,而打开罐时,已经是吓人的一大笔钱了。你告诉他们,华盛顿最大的赌注不是仁川登陆,而是朝鲜战争。”

史密斯上校说:“我这么说,会被解职的。”

麦克阿瑟说:“没关系,到我这里来。不过前提是我没有被解职之前!”

人们都乐了。

史密斯相信麦克阿瑟不是开玩笑,他什么事都做得出,什么事都办得到。

几经周折,周恩来把敌人可能在仁川实施两栖登陆的推断告诉了金日成。这是在9月1号。

当时朝鲜人民军正在全力以赴对洛东江以东连连发起攻势,如果此时抽出兵力去防备万一,势必分散兵力,金日成不能不犹豫。

一名情报军官在向金日成报告时分析:“根据种种预测,中国方面的推断是可靠的。”

金日成问:“敌人将从我们的背后登陆?”

情报官说:“是的,最大的可能是在仁川登陆,正如中国同志分析的那样,仁川靠近汉城,只要一登陆,便可直取汉城。”

金日成点点头,在狭小的房间里踱了几步,说:“传达我的命令,扞卫坚守一切解放地区,用你们的生命和鲜血去扞卫每一寸土地,每一座山,每一条河!”

金日成当天紧急召见了中国驻朝使馆临时代办柴成文。柴成文把朝鲜战局情况和金日成希望中国支援的要求写了一个汇报提纲送达中南海。

林彪在看完了汇报提纲后,赶到西花厅去见周恩来。

林彪进屋就声明,他是顺路看看周恩来,他要去傅连鰗那里看病。

周恩来望着他蜡黄、消瘦的面孔说:“你是该好好治治病,我看你反倒不如战争年月了。”

林彪说:“是啊。看来我是享不了清福的人。”

周恩来问:“朝鲜使馆的汇报提纲你看了吗?”

林彪说他看过了。他不但看过了,而且找了使馆的人进行了了解,这一层,他没有告诉周恩来。

林彪问:“主席的意思是要打,对吗?”

周恩来叹口气说:“现在是进亦难,退亦难啊。”

林彪似乎很悠闲地站起来去看地图,那是新挂起来的朝鲜全图。林彪像漫不经心地说:“北朝鲜山高林密,还是很适合打游击的呀。”

周恩来一愣,旋即明白了林彪的用意,他单刀直入地问:“你认为北朝鲜支持不住吗?”

林彪轻轻一笑,并不就此正面回答,他扔按自己的思路说下去:“金日成是打过游击的,他在东北抗过日,在长白山里打过好多年,应该说有经验。”

周恩来说:“有话直说嘛!你这人总是含而不露的。”

林彪笑了:“非也,我是没想好。我觉得,我们应提醒金日成,欲速则不达。别看现在势如破竹,一旦美国人来个侧后登陆,战局会不可收拾。”

周恩来试探地问:“那么,中国若是助一臂之力呢?”

林彪说:“你不怕惹火烧身吗?中国还经得起大战吗?我不便与主席讲,希望总理从四万万同胞的切身利益考虑,切莫玩火。”

周恩来心里不大痛快。他对林彪所说的“玩火”不舒服,不过他也不会把这话原原本本地端给毛泽东。不管怎样,林彪还是出于好心。

想到这里,周恩来又想起了昨天苏联大使罗申的话,罗申也说过可以让金日成上山打游击,必要的时候,让中国在东北长白山为金日成提供后方训练基地。

这是无独有偶吗?周恩来感到困惑。

林彪点到为止,起身告辞,走了。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黑夜,潮水声哗哗响,只有远处八尾岛、月尾岛上朝鲜人民军海岸炮兵阵地有星星点点的灯光。

为了收集、测量仁川附近海水资料,摸清人民军在海口及海岸兵力火力部署情况,情报处长威洛比派出了他最得力的部下尤金·克拉克上尉带了助手潜入仁川外海。

尤金是个180米的大个子,鬈发,灰褐色眼睛,永远穿着海军陆战队退了色的军服。

此时他和两个助手肩上扛着衣服卷,正跋涉在泥泞的成海沼泽中,他们用皮尺量着防波堤高度。

他们已经昼伏夜出地干了3天了,所要的资料已经够尤金·克拉克满意的了。

当几天以后威洛比得意洋洋地带尤金·克拉克到东京第一大厦去见麦克阿瑟时,尤金掩饰不住其自得的神态。

麦克阿瑟亲自给尤金·克拉克倒了一杯马提尼酒,他注视着这个穿退了色的陆战队绿军服、戴有檐海军帽的人。

麦克阿瑟拍了拍他的宽厚的肩:“你真能干!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

克拉克说:“从前我在关岛战犯所当日文翻译,去年才调到远东参谋部情报处。能给支雪茄吗?”“当然。”麦克阿瑟说,“现在来谈谈吧。”他给了他一支吕宋雪茄。

克拉克点着雪茄,用力抽了几口说:“仁川外的防波堤10英尺高,我在那一直是呆到海潮涨上来,等到退潮时再量,这种测量技术一靠猜测二靠上帝。我以为,还是他妈日本的数据准确,几乎不能在泥沼中走,会把我们的士兵陷进去。”他喝了一大口酒。

麦克阿瑟问:“航道水深呢?”

克拉克说:“航道水深25英尺……长官,有薄饼和鱼子酱吗?”

麦克阿瑟说:“我忽略了你的肚子。”

他打开冰箱,拿出一大堆吃的:三文治、火腿、馅饼。

克拉克大吃大嚼,却不影响口若悬河地报告:“登陆舰却至少要29英尺水深才通得过。”

麦克阿瑟紧张了:“没有办法补救吗?”

“你别急,”克拉克说,“9月份、10月份有极少数几天海潮最大,可以形成大潮位,我查阅了日本人的水文资料,32年来的。”

“最大潮是哪天?”麦克阿瑟问。

克拉克说:“9月15日。”

麦克阿瑟高兴地把烟斗往手上一叩,抑制不住内心的高兴,真是上帝赐给的良机。上帝与科学在这里配合得很默契。

接着尤金·克拉克介绍了仁川港附近的防卫情况:仁川码头有一个连守卫,月尾岛上有2门高射炮,西侧有5挺重机枪,西南侧有2挺,小月尾岛上有25挺重机枪,5门120毫米榴弹炮。总共月尾岛上有大约1 000人防守,为独立226团1个连,还有918野战炮团1个连。

阿尔蒙德一一作了笔录。他问:“八尾岛上不是有灯塔的吗?”

“坏了。”克拉克说,“那是一座法国老式燃油灯塔,我查过了,旋转反射镜用的电池切断了,灯具没坏,如果灯塔对我们有用,我可以修好它。”

“当然有用。”麦克阿瑟指示说,“你要在9月15日3点整,把灯塔点燃,行吗?”

“听从您的命令!”克拉克说,“将军下命令的时候,通常要问‘行吗’?”

“当然不。”麦克阿瑟笑了,“因为你不是我的直接下属,或者换句话说,我与你之间的距离太大了。”他又一次拍了拍克拉克宽厚的肩膀说了声:“谢谢你。”

克拉克说:“长官别光口头上谢呀,给我颁发海军十字勋章,怎么样?得勋章从来没有我们的份儿!”

麦克阿瑟说:“仁川登陆成功,我第一个给你戴勋章。讲定了,海军十字勋章。”

就在美国登陆部队紧锣密鼓地准备仁川奇袭的时候,苏联驻北朝鲜的大使兼军事顾问史蒂科夫将军却根本不相信麦克阿瑟会有此“愚蠢之举”。

人民军的金少校再三对史蒂科夫说:“我们情报部门再次预测,敌人可能从仁川登陆,有南北夹击之虞。”

史蒂科夫说:“仁川?那是一个无法登陆的地方。几十公里的泥沼,他们过得来吗?况且,那里的水深不够,大的舰艇无法靠近。”

金少校说:“我以为,还是早做准备为好。我们把全部主力都压到洛东江一线去了,刚刚从北面开过来的18师,又去了南面。仁川——汉城防线只有15 000人,又都是新兵,我怕万一……”史蒂科夫打断他说:“我们在月尾岛和仁川海岸部署两个营,就足以挡住美国10万大兵的攻击,这是易守难攻之地。”

金少校又说:“中国同志再三劝我们要注意敌人的两栖登陆。万一发生这种事,洛东江的部队就要陷入重围,后果太可怕了。”

史蒂科夫说:“你打过几次仗?当年德国人围莫斯科又怎么样?”

一抬出他的资历来,金少校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直到9月13日,即仁川登陆的前两天,金日成同史蒂科夫商量,想抽调一些部队回援仁川,加强那里的防卫以防不测,史蒂科夫仍然固执己见。这个亚麻头发、一脸粉刺的红脸膛将军说麦克阿瑟是个志大才疏之人,他说麦克阿瑟在二战时丢了巴丹岛,半夜三更乘潜水艇逃难,把手下的温赖特将军扔下不管,造成温赖特和金少将率陷入绝境的7 5000名士兵举手向日本人投降……一句话,麦克阿瑟算什么玩艺儿!

金日成当然不好驳史蒂科夫,他只能婉转地阐述自己的观点。

金日成对史蒂科夫说:“虽然仁川确实易守难攻,为防万一,我意还是派些部队回援。”

史蒂科夫说:“你想派什么部队回去?洛东江的压力一减少,沃克来个反扑,我们会顶不住的。”

金日成思忖了一下,对他的参谋长下令说:“命令第15坦克师和第9师87步兵团马上离开洛东江,奔赴汉城。”

参谋长说:“15坦克师的坦克只剩了50辆,而且有不同程度损坏。”

金日成说:“克服一切困难,星夜出发。”

这是惟一可能的补救措施了。谁都知道,一旦美军真的在仁川登陆,这一点补充,不是纯粹的杯水车薪吗?

现在踌躇满志的麦克阿瑟要雷厉风行地创造他70岁的战绩了。9月12日,麦克阿瑟带了6个参谋来到机场,准备登机。这次他没有乘坐他的“巴丹号”,又临时调用了一架运输机。因为决定得突然,麦克阿瑟赶到停机坪时,机械师拿着油刷子正在往飞机上画星星,刚刚画了四颗,还少一颗。将军有几颗星,座机、座车、钢盔上就画几个,这是二战以来美军不成文的规矩。

一见麦克阿瑟匆匆走来,机械师显得极不好意思地说:“这怎么办?将军,您还少一颗星哪。”

麦克阿瑟宽容地一笑,说:“到此为止吧,少一颗没关系,反正那一颗是白捡来的。”

原来,1942年前,美国是没有五星上将的,在麦克阿瑟取得了莱特岛大捷后,正值国会创立新的军衔,有了五星上将,他和马歇尔、艾森豪威尔、阿诺德、尼米兹·金等人一同获得了这项殊荣。

麦克阿瑟等不得机械师为他补足五颗星就起飞了,很快飞到了佐世保军港,他要在那里登上军舰去仁川指挥两栖登陆。

风信球高高地飘在军港上空,风大得让人站不稳。麦克阿瑟的旗舰“麦金利山号”在狂涛巨浪中起伏着。

舰长卡特·普因特鲁是个小个子、干瘦、爱唠叨的将军,却是当年哈尔西海军上将手下最得力的干将。

看了看天空,麦克阿瑟担心海上的风浪会更大。

普因特鲁向麦克阿瑟建议说:“长官‘麦金利山号’必须马上启航,风暴越来越大,必须离开防波堤,才可能免遭海潮袭击。”

麦克阿瑟问:“台风要提前到来吗?”

普因特鲁说:“再有几小时,基雅号台风就刮过来了。”

麦克阿瑟问:“风速多少?”

普因特鲁答:“风速226米。”

麦克阿瑟对阿尔蒙德、多伊尔、惠特尼等人说:“我们马上启航。”

他第一个登上“麦金利山号”。

上了军舰,他把阿尔蒙德、多伊尔叫到前甲板上,说:“马上给‘密苏里号’战列舰舰长和‘姆盖号’航空母舰发报,问他们到达指定位置没有。”

阿尔蒙德问:“叫他们马上佯攻吗?”

麦克阿瑟说:“是的。告诉‘密苏里号’和他的驱逐舰队,在东海岸三陟海面上,用四百毫米巨炮轰击海岸炮台、敌军阵地、铁路调车场。让‘姆盖号’航空母舰、‘海伦娜号’巡洋舰炮击平壤和镇南浦一带,就从明天零时起佯攻。”

多伊尔说:“敌方可能更相信我们要从群山登陆。昨天陆战队抓了一个北朝鲜参谋,他说,他们认为我们打仁川是佯攻,是一个声东击西的计谋。”

“这太妙了。”麦克阿瑟注视“麦金利山号”在启锚,“敌人有这个错觉太好了。我已令第5航空队从明天起轮番轰炸群山公路、铁路桥梁,并且让美军陆战队在群山沿海登陆,迷惑敌人。”

阿尔蒙德说:“我马上去联系。”

“麦金利山号”鸣着粗犷的汽笛,驶入日本海巨浪中。

在波涛起伏的大海上,麦克阿瑟此时的心潮也在激荡起伏,他不由得想起了当年太平洋战争他亲自领导的莱特岛战役,那可以说是太平洋战争中最为复杂的一次战役。

他觉得,他现在正着手指挥的仁川之役,就是莱特岛之役光辉的再现。

多壮观的莱特岛之战啊!麦克阿瑟指挥着克鲁格将军第6集团军20万人,还有金海军上将集结的700艘战舰组成的庞大舰队,18艘小型航空母舰,6艘战列舰,11艘轻重巡洋舰,86艘驱逐舰,还有哈尔西的第3舰队参战,他带来18艘快速航空母舰。

他那一次的旗舰是金凯德的“纳什维尔号”,他是抱着誓死的决心告别妻子珍妮的,他说:

“不打胜,我不回来了。”

麦克阿瑟带上了父亲留给他的科尔特45毫米的小手枪,是纯粹防身用的枪。可惜那时根本不出这种子弹了。哈佛费了很大力气才在科雷吉多尔岛上找到2粒45毫米口径的子弹。

无疑,他不想当俘虏,到了不可收拾的时候,他要用这两颗子弹结果自己。

今天,这把父亲遗下的小手枪又挂在了他腰间,惠特尼和哈佛都注意到了,但他们已经毫不再为麦克阿瑟担心,他没有太平洋战争时随时可能殒命的危险了。

就在麦克阿瑟开出几百艘军舰,装载着第10军和海军陆战队驶向仁川时,沃克中将及时得到了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恰在这时,第8集团军冲开了北朝鲜人民军第15师的防线。9月13日晚上,军官们集合在俱乐部里狂欢庆祝。

沃克当时也在与军官们一起喝香槟酒。

记者金丝吉也在这里采访。

金丝吉被狂热分子喷了一身酒沫。

沃克突然叫记者们退席,说有绝密消息要向校级以上军官们通报。

记者们不情愿退出。

沃克说:“绝密消息,现在第10军、第1陆战师、第7陆战师已大兵压境,马上要在仁川登陆了,先生们,准备大反攻吧!”

又是一片欢呼。

沃克嘱咐:“不准泄露,特等机密。”

金丝吉也猜到了麦克阿瑟可能正在酝酿着两栖登陆,可究竟何时、何地,几乎一点消息没有透出来。

她想出了一个办法,又钻进了军人酒吧。

金丝吉拼命灌一个少校喝酒,少校喝多了,去摸金丝吉的脸蛋。

金丝吉没躲闪,套话道:“我猜得到,麦克将军要在群山登陆。”

醉眼秌秎的少校咕哝了一句:“不是群山,是仁川。”可他旋即意识到说走了嘴,马上纠正:“不是仁川,是群山,不,什么也不是。”

他还想去摸金丝吉的脸,金丝吉“啪”地打了他手一下,骂了声“蠢驴”,走开了。

得到了情报,金丝吉真是又吃惊又振奋,她的好友贝却笛就在这里,为防万一,她都没有透露半分。

她借了一辆摩托车赶到了海军航空兵那里,她想搭乘飞机。

9月14日夜,夜色灰沉沉,海上风浪卷起来有3米高,震天动地的海涛声淹没了一切。

一条小艇渐渐靠上飞鱼峡。

尤金·克拉克从艇上下来,拴好艇,向黑暗中的老式帕尔米油灯塔走去。

他拉开塔门看了看,又去检查油灯,给油灯里注满了油。

他把一块闹表上了弦,时间定在3时。

他半躺半坐在塔里草铺上,忽然又跳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支彩笔,借着手电筒的光亮,在塔门上写了一行字:克拉克到此一游。

他自我欣赏地看着这一行字,从怀里摸出一个扁酒瓶,喝了一口酒。

他又在岩石上放置了一盏小油灯。这才安心地蜷缩在灯塔下小睡。

其实他根本睡不着。他知道,此时风高浪急的外海上,正有几百艘战舰、几百架舰载机和十几万人马在枕戈待命,他必须及时点燃那古老的灯塔油灯!

此时麦克阿瑟也睡不着,他向所有攻击人员下达了睡觉的命令,为的是养足精神。他自己的神经却处在高度紧张中,为了松弛一下,他进了淋浴室去洗澡。

刚打完肥皂,勤务兵隔着磨砂玻璃门叫道:“将军,有一位女记者要见你。”

“你发疯了吗?”麦克阿瑟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吼着,“我马上要睡觉,我告诉过你,什么人都不准来打搅我。”

勤务兵说:“可是她说,如果你不见她,她能让你身败名裂。”

麦克阿瑟骂了一句“混蛋”,说:“叫她在客厅等我。”

他简单地擦擦身子,穿上了那件胸前印有一个大A字的灰色浴衣,这是在西点军校时发的,多年来他一直用着,这也是对西点军校的怀念。

勤务兵把金丝吉让到厅中。金丝吉坐下。

麦克阿瑟穿着浴衣出来,又好气又好笑地说:“是你呀。对不起,我不礼貌了,不过,是你先有不礼貌行为的。”

金丝吉说:“还是将军好啊,在军舰上也能洗澡,我可是好几天没洗过澡了。”

麦克阿瑟说:“你不介意的话,愿意为你提供浴室。”

“谢谢。”金丝吉说:“飞鱼峡外,兵舰林立,好像是要打仁川吧。”

麦克阿瑟问:“喝点什么?”

金丝吉说:“随便,来杯威士忌吧。”

两人喝着酒,麦克阿瑟淡然地说:“不过是演习。”

“不高明的骗术。”金丝吉诡秘地一笑,把一份电稿递到麦克阿瑟手中。

麦克阿瑟看罢大惊:“你……把电稿发出去了吗?”

金丝吉得意地笑着:“那又怎么样?这一条电讯稿,我可以卖10万美金,如果以另外一种价值出卖,100万、1000万也不止,你信不信?”

麦克阿瑟一屁股坐下去,半晌才说:“我的一世英名,都毁在你手了。”

金丝吉格格地笑了起来,笑得开心且放肆。

她说:“看着70岁的五星上将在我面前发抖,太开心了。”

“我真想一枪打死你。”被激怒的麦克阿瑟咬着牙说。

金丝吉说:“那也挽救不了你的败局。”

麦克阿瑟问:“你真的发出去了吗?”我现在取消明天早上的行动还来得及。“金丝吉又一次纵声大笑。

她说:”放心吧,我没有发电稿。我如果发了,又来见你,岂不是傻瓜吗?“麦克阿瑟恍然大悟:”你这小妞,戏弄我。“金丝吉说:”我想提醒你,我如此轻易地从你的部下得到这样绝密的情报,将军不感到后怕吗?“麦克阿瑟说:”我真的无法安枕了。也许,还有许多我看不见的魔影在向我袭来。“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他站住,对金丝吉说:”去吧,洗洗澡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在五星上将的浴室里享用一番,还谈什么介意不介意呢!“金丝吉笑着走进浴室。

麦克阿瑟心事重重地走了几步,叫:”来人!“哈佛上校走了进来。

麦克阿瑟说:”去,把惠特尼喊来。“哈佛上校似有疑义,可看了一眼麦克阿瑟不容置疑的表情,还是出去了。

惠特尼也刚刚躺在摇晃不已的吊床上,还没入睡,哈佛就来敲门了。

惠特尼拉开水密门,哈佛说:”总司令说让你马上去他那里。“”不是他下令所有人都要睡觉的吗?“惠特尼咕噜着,匆匆披上浴袍,走了出去。

惠特尼走进来时,发现总司令也是这身打扮,一样穿着浴衣。

麦克阿瑟叼着烟斗,不安地走来走去:”考特,你坐下。“惠特尼突然听见背后哗哗水响,扭头望去,见浴室里有人影在晃动。”

谁在你房中洗澡?“惠特尼问,”舰上总不会藏着女人吧?“他本来是开个小小的玩笑。”

还真是女人。“麦克阿瑟一点都不否认地说。

惠特尼吃惊地望着他。

麦克阿瑟说:”不过,她是我的救星,你认识的,讨厌的记者金丝吉。“惠特尼问:”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麦克阿瑟说:”她拿到了仁川作战的准确情报。如果她发了电稿,我们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说毕,他又在不安地踱步。

惠特尼说:”这太危险了,也太富有戏剧性了。“麦克阿瑟问:”我们有把握成功吗?“惠特尼说:”你怎么了?“他发现麦克阿瑟焦虑异常,好像失去了往日的信心。

麦克阿瑟说:”这可能是一次最冒险的两栖作战,我的灵魂面临考验。“惠特尼蓦然间回忆起了往事。在太平洋战争年月,每次大的战役前,他都是这样,下决心时,不顾一切人反对,他都胜利了。可是临战前他却又常常战战兢兢,仿佛灭顶之灾即将来临,他总是怀疑自己的决心下得不对。

惠特尼称这是伟人与孩童的混合心理。他需要安慰,要人打气,要人加固他的信心,这样他才能踏实。

于是惠特尼说:”你难道有过重大决策上的失误吗?不相信自己智力的人,是白痴,这可是你说过的话。“麦克阿瑟抽着烟斗笑笑:”你在拍马屁!“惠特尼说:”我已经凑齐了16个国家的硬币,把所有联合国军成员国的硬币都熔化在一起,为你铸上10颗星!“麦克阿瑟不能不惊讶惠特尼办事的仔细和老道。

记得1944年莱特岛战胜利后,美军占领了奥莫克,即将攻陷吕宋岛,为表彰麦克阿瑟的战功,根据塔克班当地的习惯,工兵主任斯维德鲁用了麦克阿瑟指挥下的6个国家(美国、澳大利亚、新西兰、荷属东印度、荷兰)的硬币熔成一炉,铸出新领章的十颗星,在圣诞节那天,专门举行仪式,给麦克阿瑟钉在了衣领上。对这件事,麦克阿瑟比打了胜仗本身还高兴。

惠特尼又说:”潮水涨上来了,北韩的炮兵阵地夷平了,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他只能尽量安慰上司。

麦克阿瑟走来走去:”7万人的生命,在此一举。如果北朝鲜在仁川严阵以待,那么从军舰上冲过浅滩的士兵,将成千上万地倒下。那么,1950年9月15日将在历史上和珍珠港一样,成为黑色的日子,我麦克阿瑟也将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惠特尼说:”你从来不是这样的,你今天怎么了?你应当自信,我们的策略是正确的。“麦克阿瑟终于停止了踱步,好像自言自语:”是的,这是正确的决定,万无一失的。谢谢你,考特,现在我们去睡一觉吧。“这样折腾一番,麦克阿瑟又恢复了他那颐指气使的神态,仿佛是惠特尼给他施了什么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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