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他们二十多丈的一个柴草垛里,唐天行透过柴草缝隙恰巧看到了这一幕,他紧握着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的怒火几乎要点燃一切!
唐天行虽然在外无恶不作,对于父母双亲却极为孝顺,甚至家中唯一的那位哑巴老仆,他也视若叔伯长辈,十分尊敬。谁曾想,如今哑巴老仆却被他们杀了,而且这位年轻的修真者看样子竟然想残忍掐死他的父亲!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在唐天行准备冲出去拼命的时候,那被称为甄长老的锦袍老者挥了挥手,甄亮顿感手上一麻,就不由松开了唐父。
只听甄长老斥道:“亮儿不得无礼!”接着又冲唐父拱了拱手,温言道:“小孩子不懂事,让唐先生受惊了!我先替他给你陪个不是!祝护法,你刚才怎能动手打人呢?也给唐先生认个错罢!”
那锦袍中年男子不情愿地低哼一声,脸皮抽搐两下,双眼望天,勉强道:“祝某给唐先生赔礼了!”
唐父却不为所动,深吸了两口气,瞪眼骂道:“假仁假义的狗东西!你们除了欺负凡人,还有什么能耐?!”
这三个锦袍男子身为修真者,在凡人国度里到哪儿都是被当做神仙高高地供着,恭敬都来不及,何曾受过如此辱骂?均都大怒!那祝护法起身便要再出手教训唐父,却给甄长老以眼色所制止。
那甄长老两颗小眼珠一转,亲切笑道:“唐先生,我听说你有一个儿子,不妨将他叫回来?要是他资质尚可,我做主让他拜入我黑沙谷,修习仙法,日后自可长生不老!怎么样啊?”
唐母一听大喜,不待唐父答话,便感激道:“谢过仙人老爷!我儿子真能跟随你们修行么?..”见唐父狠狠瞪他一眼,才没往下说。
对唐母来说,儿子就是她的天,她的一切,一听说能让儿子修习那长生仙法,顿时连恐惧也忘了。她知道,唐天行曾随父亲先后去三个修真宗门拜师,结果都是被判定为“资质驽钝”无法修行,这对一向自信的儿子打击甚大。唐天行后来变得顽劣放荡,也多半与此有关。
甄亮看唐父不为所动,就笑吟吟劝道:“我爹可是黑沙谷的长老,在谷内说话一言九鼎!你儿子日后拜入我们黑沙谷,可就成了我的师弟,到时候不单我爹会尽力提携,我这个做师哥的,也会尽心照顾。这点你放心就是。”
唐父心道,豺狼的话也能信么?仍旧漠然不语。
想到自己儿子,唐父心中百感交集,有宠溺也有失望,更多的却是担心,万一这兔崽子这时候回来可如何是好?
现在他儿子,嘿嘿,那可是飞石镇大名鼎鼎的“唐四爷”!人们见了自己都尊称一声“唐老太爷”,自己才四十多岁,怎么就成了“老太爷”?这个顽劣小子,还真是让人头痛啊!不过,他小时候可不是这样..唐父忆及唐天行小时候的一件趣事,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容。
那时候儿子刚两三岁,和他玩捉迷藏。儿子将头拱进了柴草垛里,屁股却露在外面,他明明看见了,却故意装作找不到。等儿子从柴草垛里出来,满脸得意地叫嚷着“爹你输了!输了就要给我当马骑!”,他却也不点破,而是乖乖地蹲下身子,伸长脖子接儿子上来,在院子里“得儿驾,得儿驾!”地疯跑,满院飘荡着欢声笑语。
转眼一晃十几年过去,儿子已经十五岁了,自己耗费了无数银两带他去修真宗门拜师,哪知道都说他资质不堪!看着儿子怏怏不乐,自己心里又何尝好受?今天这黑沙谷的修真者明显是为了祖宗的东西而来,自然不会是真心想收儿子进山门,自己又岂能答应他们?
唐父思绪电转,其实也就是眨眼功夫。
也许是下意识地,唐父往柴草垛里瞥了一眼,却突然看到了一双焦急愤怒的眼睛,不是自己儿子唐天行却又是谁?他顿时惊得手足无措,浑身冰凉!心道,这兔崽子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巧这时候回来!万一被发现,那该如何是好?
又听甄长老温和道:“关于收你儿子拜入我黑沙谷的事,唐老弟考虑得如何了?老夫可以做主答应,甚至可以收他为徒,保证他在黑沙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受任何人欺负。”
唐父心里惶恐万分,面上却不露声色,转头对甄长老冷声道:“我儿子去望云城办事,两个月后才能回来。再说他根本不具备修行资质,我看就不用高攀贵门了!”
祝护法对甄长老道:“长老,这家伙根本就是在诓骗我等!望云城距这里几千里远,一个小屁孩能有什么事要去望云城办?”
“不管他是否诓骗,我们都没有更多时间了。按计划,我们今天必须离开!”甄长心里盘算了下,高声道。
祝护法悄悄传音道:“长老,难道我们不等那个小兔崽子回来?”
甄长老面无表情传音道:“明日你们先带着唐氏夫妇先撤,我自己潜藏起来,守株待兔!要是两天后那小子还没回来,我就去和你们汇合返回!毕竟这里是红叶门的地界,不宜久留。”
二人计议停当,甄长老当即取出一条黑色沙盘模样的法器,以灵力祭起,那本来巴掌大的黑色沙盘在空中随风长大,顷刻间变成了一条小型飞舟,落在地上。三人将唐氏夫妇推入飞舟,然后也都跳了进去,灵力催动之下,那飞舟轻颤了一下,“嗡”的一声飞起,如同大鸟一般从空中掠过,很快就消失在天际!
唐天行惊怒欲狂!
他眼睁睁看着父母被掳走,只觉得心中从未有过这般压抑和愤怒!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也对所谓的“神仙”产生了恨意!汹汹怒火仿佛将要将他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他的脸色变得苍白之极,连将嘴唇咬出了血都没有发觉。
最终,唐天行还是艰难地控制住了出去拼命的冲动。他知道,自己万万不是这些修真者的对手,人家举手之间就能将父亲擒住,那么对付他更不在话下。贸然冲出,只会成为对方要挟父母的砝码而已。
确定对方三人已走,唐天行飞快地从柴草垛中钻了出来,擦了擦满是柴灰和眼泪的脸,看了看院子里倒在血泊中的哑巴老仆,却不敢回家查看,转身就向村后的山林中奔去!
他害怕对方去而复返,因而速度极快,路过谢无心家旁边时,撮唇学了两声鸟叫,然后一溜烟钻入了莽莽苍苍的大山之中!
傍晚时分,唐家村背后十里地的深山中。
一只手拨开了密集的灌木叶子,露了出来一个梳着朝天髻的脑袋,正是谢无心。他小心地看了看后面,确定无人跟踪,才以手拢住嘴,“呱呱”地学了两声蛤蟆叫。
“呱—咕呱”!
两短一长的蛤蟆叫声过后,唐天行从大树后闪身出来,谢无心焦急地问:“四哥!那几位神仙走了吗?”
“****娘,别跟老子提‘神仙’两个字!那帮王八蛋也配当神仙?”唐天行气冲冲道。
谢无心看他情绪不对,也不敢反驳,只是低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唐天行恨声道:“那帮****的把我爹妈绑走了!还杀死了哑巴老伯!”
“绑走了伯父伯母?还杀人了?!他们可是神..”
谢无心一听就惊呆了,本想说“他们可是神仙,怎么可能杀人”,说一半想到,既然如此残暴,怎么能称得上“神仙”二字?当真如四哥所说的,是一群乌龟王八蛋。
“无心,你我之间就不说废话了。我现在有事要你帮忙,你敢不敢?”唐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