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来自风险管理系一年级的苏子凌,竞选的职位是宣传部部长。我活泼开朗,善于合作,若能当选,定会尽我所能为社团服务。既然是竞选吉他学社,请允许我用吉他小小的弹奏一番。”身穿白色衬衣,一条发白破洞牛仔裤的苏子凌坐在椅子上,右脚跷在左脚上,将音箱凹部在右腿上,左手握琴颈,右指拨弦,认真地弹起吉他。那属于80后的集体记忆,每个吉他手必修的殿堂级乐曲《光辉岁月》渐渐袭来,台下的观众自然而然的和声,激昂真挚的情感流露无遗,有那么一瞬间,苏子凌也被自己所感动,她好似指挥家在指挥着合唱团。
一曲完毕,苏子凌躬身下台,临走时她瞟了一眼前排的评委,发现他们脸部神情轻松,有些还在相互纠正着刚才的歌词发音。她不禁大喜,看来进的机会还是比较大。
“子凌。”江娜和刘纯在后门口向她招手,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苏子凌将吉他往肩上一挂,快速地走出教室。
“礼仪社的竞选人数没吉他社这么夸张,都挤满了这大教室。不过说真的,你刚刚的表演效果真是太棒了,简直是一呼百应。唯一的遗憾就是我俩都听不懂,看来要在广州这片土地立足,不学粤语真是无法沟通。”江娜和刘纯面面相觑,一脸担忧。
“这有什么难的,想学吗?付费,保准过六级。”苏子凌搓了搓手指,一脸坏笑。
“舍友你还跟我们斤斤计较,钱我就没有,这男朋友嘛,我倒是可以帮你介绍一个。”江娜一副商人嘴脸,盯得苏子凌背脊有些发毛。
“算了算了,这粤语我教,这男朋友呢,你就自己啃,不是整天都在犯花痴吗,这机会倒是来了,你就上呗!”苏子凌挽着刘纯笑眯眯地走了,留下江娜一人独自气急败坏。
“我也想啃,可人家是我表哥我怎么下手。”江娜没说出口,跺着脚步跟上去。
三人有说有笑地回宿舍,贾海英已在书桌前复习英语,三人都自觉地放轻脚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提醒别发出声响。贾海英放下手中的笔,停顿一会儿,转身小声地说道,“刚刚我回来的时候,发现洗手间的灯没关。”
安静好一会儿,苏子凌有些不好意思地举起手,“刚刚走得太急,忘记了,下次我一定注意。”
贾海英没说什么,江娜赶紧解围道,“这次原谅你了,下次再犯可就要罚款了。”
“还有昨晚水龙头没关紧,滴了一整晚的水?”
江娜吐了吐舌头,一脸羞赧“昨晚起来上厕所,想起这几天所看的恐怖小说,一时害怕匆匆忙忙没关紧。”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们能注意一下。”
“明白了。”三人见贾海英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赶紧附和好完结。
刘纯从床上探出头来,建议道,“海英你这么细心,不如舍长由你来当吧?”
“我完全同意。”苏子凌双手赞成,舍不可一日无长,新学期宿舍关于卫生、作息等许多规矩的制定,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人来主持,这些问题不解决好,容易引起宿舍矛盾,她一个新人,真怕解决不好。
贾海英淡淡地看了三人一眼,缓缓地说道,“大学期间我想多考取证件,应该没时间处理宿舍事情,这舍长你们三个看着办就好,不用告知我。”她推了推眼镜继续学习。
苏子凌觉得好可惜,可人家明说不愿意也不能勉强,倒是江娜有点不高兴,她对苏子凌做了个夸张的白眼,然后一头倒在床上。
“快点,快点。”苏子凌一边跑一边往后面看焦急地喊道。
“你别催了,越着急我越扣不上。”江娜慌慌张张地扣着袖口的衣纽,双脚一刻也不敢停歇。幸好教官还没来,在宋翊東助教的小声警告下两个人喘着大气迅速地融入队伍里。
“都怪你,拜托你叫我起床的,自己却睡得比我还晚。”江娜瘪着嘴,埋怨道。
“不好意思啦!要怪就怪教官太积极了。我昨晚一碰床就睡了,今早起来浑身酸痛,好担心今天的训练操练不了。”
苏子凌的教官是武警的小队长,操练新兵习惯由来已久,对于这些大学新生也毫不手软,摆臂20分钟是随随便便的事,就别算军体拳这种难度大的训练项目。
就在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抱怨时,一个男生走到两人身旁,“迟到就算了,还唧唧歪歪说个不停,素质比小学生还差。”
看着陈卓建一脸鄙夷,苏子凌有些来气,一想到自己有错在先,也不便发作,放低声音,“不好意思。”
陈卓建好似不领情,双手交叉放于胸前,“别以为会弹吉他就得意扬扬,模样真令人恶心。”
“怎么说话啊你,嘴巴最好放干净一点,别待会儿哭着求我就丢脸了。”江娜听不下去咆哮道。
苏子凌拉着江娜挥舞着的拳头,撇了一眼陈卓建戏谑道,“娜娜,这种以为在吉他学社凭借几个毫无梗的笑话就能当干部的家伙,还不值得咱们生气。”原来是你这个家伙,那些无聊的笑话让苏子凌困得要发霉了。
“什么意思啊你。”陈卓建气得满脸通红。他早就对苏子凌不满了,虽然她从未招惹过自己,可她在干部竞选的舞台上那种自信与魅力,却是他所厌恶的。大学之前,他一直是班里的焦点,家境一般,可成绩优异,再加上斯文的好学生模样,在同学里颇受欢迎。他一直以为能在大学象牙塔里继续着之前的辉煌,然而那天他惊恐地发现到,在众多天之娇子中自己只不过是平凡的一员,就连他一直瞧不起的女生居然这般娴熟地弹奏着他所钟爱的歌曲,而他却连哆、来、咪的位置在哪都不知道,对一向自负的他来说简直是耻辱。
“就是这个意思。原来你不仅这里不好使,”苏子凌奸笑着指了指太阳穴,“就连耳朵也不行啊!”
到底是年少,即便是故作高傲,也抑制不住那颗血气方刚的心。陈卓建气得颤抖的手指直指两人,“你你你”在嘴中回绕,始终吐露不出。苏子凌和江娜看着他这般玩不起,就不再回话,认真地整理好那不合身的军服。然而陈卓建却将两人的行为看成是对他的无视,情绪更加激动,拽紧拳头,眼睛怒睁。
“你在干什么?还不赶快入队伍。”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教官已完成中队长的日常检阅,正迈着矫健的步伐往队伍走来,有些黝黑的脸上写着不悦。陈卓建不甘心地瞪了两人一眼,不情愿地走回队伍。。苏子凌后来才知道陈卓建的心眼是有多小,当她在向右转左脚不小心踩到那过于肥大的裤管摔倒时,在众人关切的眼眸中她分明看到陈卓建毫不掩饰的窃喜,以至于在后来当她得知江娜与陈卓建交往时她足足郁闷好几天。
“蹦”的一声在空旷的水泥操场上显得格外嘹亮,惊吓了所有认真操练的同学。教练立马解散队伍,嘱咐学生多喝水补充水分。宋翊東背着医药箱奔到苏子凌跟前,当江娜撩开苏子凌的衣袖时,手肘和膝盖的皮已被擦破,血丝不住往外冒,连光洁的额头也不能幸免,细沙黏在伤口宛如朱砂烙印在眉头。
“疼吗?”脸上挂满密密麻麻汗珠的宋翊東用棉签帮苏子凌抹去细沙,轻声问道。
苏子凌抿紧嘴唇摇了摇头。小时候爸妈工作忙,她就跟着她那不靠谱的哥哥到处混,淤青流血时常发生,这般野性,就连当警察的爸爸也头疼,直言生了两个男孩。宋翊東有些惊讶地望着她,不知觉地放轻手劲,“疼的话就喊出来,别忍着。”
教官也走到跟前,看了看伤口,问道“怎么会摔倒啊?”
苏子凌不好意思说是踩到裤管,便假装虚弱地揉了揉太阳穴,半眯着眼,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可能中暑了,头有些晕。”
“广州天气比较酷热,要多喝水以防中暑,今天的操练你就不用参加,到树荫下休息吧。”
在江娜和刘纯搀扶下,苏子凌一瘸一拐地走到树下,没心情去擦地上的灰尘,一屁股坐下。江娜和刘纯很羡慕地看着她悠然靠着紫荆花树闭目养神,不舍地离开阴凉处继续回到太阳底下操练。宋翊東站在教练旁边看着同学训练,眼睛不时的往苏子凌那边瞟,见她熟睡毫无防备的模样,嘴角轻轻往上扬。
一个月的军训转眼就到头,当初一直在打电话回家向老妈数落教官不人性的苏子凌在最后一天也红了眼。她和刘纯随着人群追赶载着教官们离去的卡车高唱军歌,挥手道别那段艰苦的岁月。贾海英将帽子脱下挂在手上,喝了几口水,还是一如既往平静地看着她们伤感,江娜则哭丧着脸望着随身镜里自己那张黑得发亮的脸,开始担忧将来的美白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