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春华
那时的栅栏和草坪,真实又朦胧,是途中的邮车,是雾里的渡口,是爱的距离和尊重。
那个夏天,我们戴了两年的校徽还有两年。
那个夏天,维一改往日的洒脱与随便,形容焕然成翩翩少年;维避开一帮的同学,常常一个人沉思默想;维沉浸于小说的悲喜,连每天必温的足球也被搁在一边。那个夏天,维暗暗爱上了比他低一届的她:洁。像小说一样,维和洁就是在我们那所古老院校的图书馆里相识的——尽管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交往。他们每次看书的座位几乎都是固定的。维甚至感觉目光相接时洁也加快了心跳。
我当时不相信维那种缥缈的感觉,我说维单相思。当时我们坐在男生宿舍楼的楼顶上,暮色四合,凉风习习,维梦幻般地说着。
后来的某天,维收到一封信,是洁写的。在信中,洁倾诉了她对维的情感。维欣喜若狂,当天就去找洁。在凤尾竹环绕的公园一角,维和洁感到新奇、甜蜜又有些慌乱。那夜晚,维说得特别多。月亮缓缓升上来的时候,公园处处都是一片神秘的洁白。维冲动,几乎是强行地吻了洁。洁哭了。洁眼里诗意的栅栏和草坪顿时模糊。
最终,他们成了夫妻。在一次欢愉后,洁和维共同回忆起那个最初之夜,维才知道他的强吻是怎样伤害了洁。洁说:“我很气,意外、吃惊又委屈。我们还刚刚开始,我没想到你会无视我的意愿、羞涩和自尊。那一刻,我真想与你就此结束。”爱毕竟战胜了伤害,洁内心深爱着她的维,以至没有说出再见。
今年夏天,也在楼顶的凉风中,维跟我说着这些,双手狠狠地揪着自己的黑发,仿佛要把往日的懊悔和惭愧尽数抓出。“一人强拽着”与“两人共携手”去采撷伊甸园的花果,应该是有所不同的。当初,维并不愿,也没想到会伤害洁,如果他不那么猴急,水到渠成,不更能锦上添花吗?
当我们还年轻,当我们还在美丽对望中相爱,在初升的月下,我们还是不要拆除掉目光中静静站立着的白栅栏,不要忽视一块绿意连绵但需舒缓延伸的绿草坪。
那时的栅栏和草坪,真实又朦胧,是途中的邮车,是雾里的渡口,是爱的距离和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