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古书记载,西蜀曾有六大鬼国,那里的人最擅长巫戏之术,六大鬼国中,青城大面山的烁罗鬼国最为强盛,是一番霸主。汉末年间,张陵入川后,把六大鬼国给收服了,其中包括烁罗鬼国的大巫师赵公明。赵公明跟着张陵创立了道教后,封了个元帅,这家伙有些神通,咱们供在庙里的财神爷就是他。传说赵公明会神仙术,遍身财宝,挥洒不尽,可给世人带去无限的财富。
实际呢,这赵公明就是个巫戏高手,他变化财宝的本事和街上杂耍变戏法的是同一宗,只不过财神爷技高一筹,巫戏之术出神入化,跟天神似的。相传西蜀鬼国被灭后,鬼国族人四散天涯,千百年来,几乎找不到他们的踪迹。按何叔的说法,这次我们见到的鬼财神,估计就是鬼族的徒子徒孙。正因为手段高明,才令人觉得血肉都能化成珠宝。
“小爷,你想想,这不都对上了!”何叔凑到我跟前来,那得意劲儿,恨不得我跪下来拜服他。我偏冷冷道:“就算他是财神爷赵公明,又能怎样,您老能打什么主意!”
“嘿,可以打的主意多了,光说这钱财吧,鬼财神估计是个惯盗,咱捣了他的老窝,这不就有钱了么。再说,鬼国里的秘术多了去,你就不想去见识见识,听说几千年前,这些人就研究出了长生药哦。”何叔说着说着,咽了咽口水,我看着他即贪婪又兴奋的眼睛,忽然觉得这事儿异常的真实,脑海里也不断闪现鬼财神抖金子的一幕。
“话这么说,天下之大,咱们哪里找去鬼财神?”我为了掩饰自己的惊讶,随口说了一句。
何叔突然笑起来,“喏,你看这家伙是什么?”何叔兴致勃勃,语调也高了一度,自问自答道,“是一只跟屁虫,这东西属于秘制蛊虫的一种,最喜欢公母凑对,到了发情期啊,浪劲足,方圆几十里,公虫都可以找到那母的。自从见到鬼财神,我就有准备了,在那棺材里放了一只跟屁母虫,地牢闹鬼后,棺材里的母虫不见了,估计那虫子爬进鬼财神的发丝里,被带走啰。”
我看何叔两眼放光的样子,心思已经被他勾走了,问他:“那你怎么打算?”
“天气啊也热了,跟屁虫浪骚得很呐,想它娘们了,叫叫个不停。这个月,就是找寻鬼财神的好时机,咱让这种公虫子给咱们找到母虫子去。”何叔说着,又特意停下来,吧了吧嘴,“为了这次捉鬼,我找了川地一对专干捉鬼行当的兄弟,世袭的鬼捕,我与他章门有交情,信鸽已经走了三天,他们快马赶来,两天后就能到陆园。”
章家的名头我也听过,尤其是章老爹,那是捉鬼的一把好手,十两金子捉一只鬼,以钱换鬼,拿鬼提钱。可惜章老爹前些年出去捉鬼,失踪了,章家也就只剩下两兄弟。
所谓的鬼物,不尽然是怨灵所化,或为畸胎,或为狂人,也有山间的巨蟒、恶蜘,凡是祸害伤人的,都是章家的买卖。我心里想,何叔找章家兄弟来,不仅因为章家兄弟武艺高超,我估量章门的技艺,应该也是西蜀鬼国的一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何叔果然是老江湖,计划周密啊。
日子过得飞快,两天后的一个深夜,我跟胖罗在陆园的西厢房里等人。窗户漏进风,烛火被打得左摇右晃,胖罗坐在一张桌上,皮肉耷拉下来,像一团融化的蜡。
二更天时,突然一阵脚步声逼近,很快,门咿呀开了。我一看,吓了个激灵,进来的家伙个子奇矮,和矮凳一样高。
当初,何叔只说是章门鬼捕是两兄弟,一高一矮,矮的叫陀螺,高的叫猴子,却没想到矮成这模样,沟沟壑壑的脸皮皱成一幅可怕的凶相,如同地狱鬼丑。
随后,又进来位模样英气的,掉着一条麻花小辫,高七尺,身量矫健,瞧模样一定是猴子了。这家伙肩上斜挂着一只皮木箱,估摸是祖传的,里头装的多半是一些捉鬼用的玩意儿。
猴子的眼珠透亮灵活,进屋打量了一圈后,咧嘴笑笑,倒是不客气,也跳上桌子坐下来。
何叔最后才跟进屋子,嚷嚷着:“齐啰,咱不必给介绍吧,出了门,都是亲兄弟,收拾下就走呗。”
“茶都没上一口呢,就走啦。”胖罗已经苏醒,估计自个儿渴了。
“娶了婆娘,跟婆娘一样墨迹!”何叔嫌弃胖罗,又对我说,“小爷,喏,猴子跟陀螺厉害着呢,别看陀螺矮,最老道了,泼猴跟你的年纪差不离,我假如不小心死了,让他俩罩你。”何叔嘿嘿笑着,露出两排被熏黑的牙。
猴子听何叔这样说,朝我抖了抖眉毛,这小伙模样俊朗,五官精致英挺,一对月牙眼,和他那丑哥形成鲜明对比,他发现我正盯着他,对我喊:“嘿,是陆园小爷,我脸上长包子了呀,喏,给你青豆吃吃。”猴子往布兜里一抓,把青豆给我丢了过来。
这位章门小哥嘴不把门,圆滑世故。我不跟他计较,以和为贵,便磕了颗他的青豆,吧嗒一下,倒十分香脆,连胖罗都嗅到那味了。
胖罗嘻哈哈的,“哎哟,还有得吃。”说着自己往猴子的兜里去摸,不想,摸出个大蜘蛛,急得往外弹,“妈哟,妈哟”哇哇叫起来。
“人家兜里怪着呢,仔细你的皮。”何叔骂胖罗,过来帮忙。
胖罗自己先猛地抖飞了蜘蛛,气得跳脚,“哎呀嘞,章门的人真毒啊,我不敢惹了。这么人到了,别耽误工夫,走啰,走啰,饿不死我!”
胖罗先自己气得推开门,我提了包裹也跟着,当天晚上,五个人就离开南江城,一路沿着运河走。
出南江的地界后,继续南行,次日夜里在山脚扎了帐篷,烧了篝火。一天下来,我们几个便熟络了些,坐一团烤火的时候,猴子拿出了自己的酒葫芦,让大家喝酒暖身。何叔接过喝了些酒,他的兴致起来了,吧嗒着臭烟,凑到篝火前:“我滴娘,酒够烈的,冒火。”
“浸了不少好东西,老叔喝了能还阳!”猴子乐道。
“里头有人参娃娃不?”何叔问道,“要再年轻几岁,甭说捣了财神爷的老窝,嬴政老儿的墓,咱也要去看看嘞,大爷要还活着,帮我把机关断明白了,就没有进不去的地方,现在是孤掌难鸣,不敢乱得瑟啦。”
酒喝太多,话匣子也就开了,我心想,这老叔什么话都往外说。
胖罗听了,特别凑到我面前:“小爷,大爷就没教你两手修墓的机关术?陆家是鲁班门,最擅长这活计,我就不信了,你还能一窍不通?”
“学那东西干嘛,王侯将相为了自个安生,能把你宰啰。陆园有祖训,不掺合修陵。”我回应胖罗,这胖子也惦记陆园的手艺,大约何叔和他说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