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你怎的自己偷偷去看棺材,不叫我一声。”猴子问道。
“既然要死,可不得给自己找个好位置,这棺材搁哪儿,还有风水呢。”何叔应话着,“我已经看好了,有一具木头密实,是个好去处,就在最东边的角上,我先死的话,就给我放到那棺材里去。”何叔说着笑呵呵,一点儿不怕死的样子。
“小爷,要不咱也去看看,找个好方位?”猴子对我挑一挑眉毛,我晓得他绝不是看棺材那么简单,便应下了。跟着猴子陀螺下到船舱最底下。
不看不知道,这一进去,心里慌慌的。舱房门一开,里头是成排成排的红漆棺材,有些已经装了干尸,所以隐隐浮出一些臭气。
“乖乖,猴子,你说,这李工压根没打算活着回去吧?”我诧异道。
猴子没回应我,只道,“确实怪瘆人的,只两天功夫,又病死了七八个,照这下去,再两天,还要死掉二十多个。本来船上的水只能继续维系三天,我算了算,不给这些病号喝水,再省着点,却还能撑个七八日。”
我听了猴子这么说,心中怪怪的,毕竟那些船工都是同胞,回道:“早晚一死,大家都是兄弟,哪里能去算计他们的饮水。”
“嘘!”猴子瞪了我一眼,“呆子小声着,谁说早晚一死的,这挨到后头的,指不定就下了雨。李工可比那些海盗心眼多。”
我听了猴子这么说,心里阵阵寒意。正在此时,顶上传来一阵急乱的脚步声,知道是有情况了,我们连忙往上头赶。
一离开舱房,天就亮起来,透亮透亮,云絮跟发光似的,灼眼。就在那海面上,出现了六只小船,原来正是那群海盗,不远不近,像群狼围堵着木龙。这群海盗算得倒是准,知道我们快绝水了,所以追上来围住木龙,来等食了。
李工让大家时刻小心着,和人家斗个生死。大家商议了下,眼前还有力气,等到真的渴坏了,变得蔫蔫的,眼花唇裂,手无缚鸡之力,还不如这会儿就反击,咱把那海盗给盗了,他们船上定有饮水。
这主意虽有些道理,但此处是人家的地盘,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并非那么容易。李工的指挥着木龙调转龙头,突然开始发动全力,往那些海盗船撞去。木龙船体是人家的十几倍,所以若硬碰硬,可以把海盗船都给撞翻。可船身大,显笨重,哪有人家灵活,木龙还没近身,海盗船立马就逃开了。
有几个红毛鬼子站在船头,不知说什么鬼语,哇哇乱叫。木龙上的船工拿起刀棍,也准备和红毛鬼子拼个你死我活。可红毛鬼子一看木龙,转头就逃,狡猾之至,没想和我们正面对抗,就等着我们绝水渴死呢。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死去了这么些兄弟,匀出更多的水,眼下,我们应该就已经死绝了。
木龙追着海盗船跑了一天,到了夜里,船上灯火通明,船工们一个个拖着疲惫的身体,守护着木龙。而李工则同我们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灯光把一张张人脸照得越发蜡黄,又看何叔,整个人成精了一般,脸颊内凹,细眼细睛。他咳嗽了两声,说道:“老虎不发威,当咱是病猫了,我好歹也是江湖老手,怎么能使死在这群红毛鬼子手里,阎王都不收我嘞。”何叔声音嘶哑,约莫渴坏了嗓子,我瞧他这两天神色尤其怪,不知是年纪大了熬不住,还是如何,总之看着有些可怕,一副狐狸相。
“红毛鬼子不是等闲之辈,咱要偷袭很难,加上人手里有火枪。”李工摇摇头,一时没有好主意。
千斤顶气咧咧的,说话咬牙切齿,“奶奶的,看我不拗断那些火枪杆子,听说下了雨,淋湿了,火枪也就不能用了。”
“哪来的雨哦,假使有雨,咱压根不用怕那些杂毛。”白神棍有气无力的,大概招不来雨,心里发虚,扭头看看我和猴子几个。
我拉着猴子:“要不咱游水过去,也给人家底下凿个洞。”
猴子还没回话,琴听就道:“虽然没有雨,却是起的东风,我们在上风口,那六条船在下风口。或许——”琴听的眉心一抖,“只能这样了——”她忽然对着秃头怪。
秃头怪问她:“保准这风向不会转?”眼里有些忧虑,耷拉着脸,“那东西可是能把海龙都毒死的,把自个儿毒成水泡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