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水?”我疑了疑,船上每日只能分得半口水,这老叔居然藏了一葫芦,想来好几天他自个儿都没喝一口了。何叔把葫芦塞到我怀里,我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给我省的。我哪里能喝他的水,打开葫芦嘴,便要给他喂水。
何叔拿手一挡,又招我靠近,从衣服内袋里摸出个小东西,我一看,不正是舍利么。
“叔。”我叫了他一声,何叔开口啊啊了两下,嗓子已经沙哑了,不成话语,我附过去细听,才晓得他是让我把《机芯籍》给藏好啰,原来他早知道《机芯籍》就在我这边呢。我忙点头,他又诡笑了下,才放心似的。
这边何叔哀哀的,已经病入膏肓,胖罗不知怎的,睡着睡着也起不来了。猴子觉得奇怪,摸了摸他额头,原来发了高烧,说白了,是饥渴所致,我们几个把这日的水都匀给他,稍微缓了缓,到了夜里,浑身继续滚烫起来。我便想起何叔给我留的那一葫芦救命的水。
“猴子,咱不怕死,我一个人偷生做什么,把这水给分了。”我小声说着,生怕有水的事儿被其他人听着,连日里为了保命,就有偷水的船工,都被李工绑了。
我这么打算着,猴子却道:“这一葫芦你和胖罗分了,我命硬。”
我知道猴子是照顾我,平日里他和陀螺的水就紧着我喝,所以嘴巴已然干裂出血,但我拗不过这家伙,自己喝了口,再给胖罗灌了些。
这边胖罗解渴后,刚睡下,外头敲起了紧锣,听着声,又发现一个偷水的。吵吵闹闹一阵子。
“说是把偷水的都锁到地下仓库里,没了水,两三日也就渴死了。大家都要死的,着急做什么。”我对猴子道。
猴子同陀螺靠在一起,正给陀螺修理指甲呢,嗦嗦的,磨得光滑透亮。他对那船工的死活倒像不在乎,缓了缓才应道:“会下雨的,谁熬得久,谁就可以活下去。”
“这雨何时会下呢?”我嘀咕了声,却听胖罗也说起梦语,“叔你等我,等等我——”
我听了吓一跳,这是结伴下地狱不成,正想摇醒他,猴子忙拦住我道:“放心吧,喝了这么多水还能死啰,他是自个儿把自个儿吓着了,小爷看你渴的,你以后得多关心关心自己,我不帮着你啊,你那些水啊,都得给人骗了去。”
“我自己也没什么!”我应道,却只是觉得亏了猴子。
夜已深,外头也静了,我跟猴子准备睡下的时候,有个脚步声悄悄的过来,我对这脚步声极为熟悉,正是琴听,她半夜里偷偷来做什么呢?
没一会儿,琴听已经来到门外,我一拉门,她快速地躲了进来。
“你来了?”我问道。
“是风来了。”琴听脆生生地说,我愣了下,她继续说:“风吹云动,天外天打雷了。喏,赶明儿就有水了,这一罐子给这胖子喝下吧,你也润润口,我可不要你也死啰。”
“要下雨了,下雨。”我有些难以置信。
“等着吧。”琴听一脸自信,说着又快步走开,怕别人发现她一般。
等琴听走后,我又狐疑地看了看猴子和陀螺,但见陀螺也点点头,莫非他也有些觉察不成,怪不得闲着磨指甲。
这一夜,我压根睡不着,而大雨似乎比我们想象中还来得早。几声惊雷劈醒了所有人,木龙船上红灯高挂,我们几个也跑到甲板上,眼望苍穹。
只见电闪雷鸣,海上转眼就低云压下,许多船工噗通跪倒,磕头求海龙王。由于风大,李工领着千斤顶他们,正着急在撤下木龙上的帆布。
风继续猛吹,海上波涛汹涌。苍穹里不断钻出一条条闪电,扎入水中,炸裂在海面。由于风浪巨大,甲板上很快就站不稳了,李工指挥着大家躲到船舱里,可大家盼着大雨,哪里肯进去。正此时,一道电光当空劈下,砸在木龙上似的,轰然巨响,所有人的脸都煞白,连陀螺也哇哇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