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柯尼卡失眠了,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去时,却又被砰的一声响惊醒。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打开床灯,果然,旁边没人。
连衣服都没有披一件,跑出卧房,黑暗中,只看到他的影子,竟是说不出的萧索。她走过去,轻轻在他身边蹲下来,还没有开口,便被他紧紧的拥住。
他的身子从未有过的冷,微微涩着抖,双臂用力的箍着她的身子,窒息的感觉顿时将她包围。她想要打开灯,他拦住她,微微的喘息声拂着她的耳际。
“不要开灯…”
她急了,双手被他抓着,便用额头抵住他的,心中陡然一颤:“是不是在发烧?怎么这么多汗?”
黑暗里,他似乎笑了笑,轻轻抱了她,柔声安抚着:“休息一下就好了,刚刚只是做了个噩梦。”
她收敛了心神,顺着问他:“什么噩梦?”
他沉默了很久,低声说:“我去了很远的地方,那里,找不到你…”他不再说话,只是将脑袋埋进她的肩窝,似乎要将全身的重量都倚在她的身上。
柯尼卡艰难的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心中讶异而酸楚。说出这样无助话语的人,是杨初一么?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初一么?
她开口,发觉声音有点儿哽住了:“初一,白天我说着笑的。”
地板上很凉,她抱着他就这样坐在那里,半边身子麻痹的几乎失去了知觉。许久,他低低的“嗯”了一声,呼吸渐渐平稳。
她轻声问他:“初一,我们回卧室好不好?这样会着凉的。”
他的声音含糊不清,应该已经沉睡。
她不敢动,她在想,除夕那个晚上,他是不是也这样抱着她,为了让她睡个好觉,一动不敢动…
柯尼卡早上醒来的时候,是睡在床上的。难得的,杨初一也还在卧房里。她坐起身,便看见他在收拾东西。他还穿着睡衣,头发微显凌乱。她蓦然想起,他说过几次,参加完婚礼后,他要出差。最近记性有些差,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
收拾个出差的箱包么,怎么能把他为难成这样?她看着他的动作,显得手忙脚乱。她下床,走到他身边:“让我来吧。”
他看看她,挑了挑眉,走到了一边。她将箱子里的衣物重新拿出来,微微皱眉,随口问道:“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安静的坐在床沿,看着她在那里替自己收拾东西。
柯尼卡见他并不回答,便抬头看了他一眼。
“胶卷儿,我明天早上就走了…”他的声音有些哑。
“要是有事可以去找初二、初三,他们会帮你。”
“我不在的时候,也不要再回老房子,万一有什么事…”
“初一…”
也不知怎的,明明是想开玩笑,缓和一下气氛,眼中却莫名的升起了雾气:“你早点儿回来,就不用担心我了。”
杨初一的唇渐抿,一个起身,将她压在柜门上,人显焦躁:“我从来没有要求你说出自己的心意,现在,能不能告诉我?”
他的样子太过反常,柯尼卡的心里的不安开始放大,低低的柔声问他:“初一,这是怎么了?”
他亲吻她的额头,似胁迫,似诱哄,还似恳求:“胶卷儿,就一句话,几个字…有那么难吗?乖,快说,快告诉我。”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痛苦,还有渴望的急切,她心中所有的信念顿时被扯断,被他的痛苦感染着,不安的情绪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紧紧裹住了她,无法呼吸,不可挣脱。
她抱着他,颤声轻道:“初一,你想要瞒我什么?告诉我,我想跟你一起分担…”她不能再任着他这样下去。
“初一,我爱的人…能够看穿我的逞强,可以保护我的脆弱。我受到委屈的时候,能让我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会告诉我,就算我什么都没了,我还有他…”
他几不可察地抬了抬肩,她察觉到他的动作,下意识要抬头,他却将她的脑袋压回自己的胸膛。他的手臂终于环上了她的背后,把她紧紧箍在怀内,力气大的好似,下一刻她就会被他勒到窒息。
近中午的时候,杨初一又接了个电话,出了门,柯尼卡对着收拾好的行李箱,有些晃神。
像是想起什么,她跑去客厅,就趴在昨晚他们坐着的位置,四处细细看。昨天,在这里,她的手指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当时只顾着担心初一,那东西好像滚了到旮旯里去了。
终于,她在沙发底下看了一个白色的小药片。她止住慌乱的心跳,将药片握在手心,久久无法回神。
杨初一回来的很早,吕贝怕他变卦,连着李元,在旁边说了不少话。回别墅之前,他还去了一趟北茗苑,爸爸跟爷爷都还在公干,只是妈妈在。
他说了些保重之类的话,最后,只能宽慰自己,幸好,妈妈还有初三。
到了晚上,两个人一起看电视,杨初一的电话依旧很多。甚至,显得格外急促,不像之前,一隔一段时间的响,而是呈连续的状态,一直没停过。
柯尼卡只是看似平静的看了他一眼,拼命的将自己的情绪压到最理智的状态。
杨初一看了一眼手机,都是吕贝打来的,估计是担心自己又临时变卦。“初一,我还是不放心,明天我去接你,然后一起去机场。”
“不用了,她会怀疑的。”他捏紧了手机,“吕贝,安心,我不会变卦的。”杨初一抬头看着夜空,因为天气有些阴沉,并不能看到星星,他说,“吕贝,我会努力活下去…”
电话那边久久无声,谁也没再开口,各自默契的掐断了电话。
“初一,你明天出差要多久?”
杨初一回头,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悄无声息的。
他若无其事的对上她平静的双眸,敛了心神:“可能会久一点。”
柯尼卡抿了抿唇,强忍住那股悸动,继续问他:“初一,你到底有什么瞒我?”
早上,她也这样问他,他告诉她,他要为那一辈子的承诺努力。
他挑挑眉,反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好。”
柯尼卡咬了咬牙,伸出手,摊开手心:“这是什么?”
杨初一怔住了…昨夜他疼的厉害,他记得有让李元包好一份药放在身上,手忙脚乱吃药的时候,掉了一粒,后来便忘了这事。
“初一,那时候,你是不是处心积虑的想赶我走?”
“现在,你又想瞒着我,悄悄儿的去哪里?我不想有事的时候去找初二或是初三,初一,我只想在你身边,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也能在…”
“胶卷儿…”
夜色静谧,耳边是风过树梢的微沙的声音。
他终于开口,说话很轻,很轻,像是在与她低语:“为什么才说这些话?”
拂在耳际的气息,轻声说着,“活着能听到这些,真好…可是,为什么让我等了那么久?”
脸庞被他热烫的颊线擦过,他堵住她的嘴将她压向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