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现在不是争辩孰是孰非的时候!我们立即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应变措施;刘鼎同志立即和王以哲将军取得联系,请他为洛甫同志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过夜。”
卫队营
偷听的青年军官甲有意煽动地:“杨主任,王军长,还有何军长,他们拿不出任何办法来,一切惟周先生之命是从!”
偷听的青年军官乙添油加醋地:“若想副总司令能早日安全地返回西安,我们一定要向副总司令学习:向周先生哭谏!只要周先生同意了,我们东北军就可不从潼关撤军。”
孙铭九看了看应德田:“你说呢?”
应德田:“我看就剩下向周先生请愿这最后一条路了。”
苗剑秋从身旁抱起一大团写满字的白纸:“为了表示我们誓死营救副总司令的决心,我们再带上这万人签名册!”
西安金家巷周恩来下榻处
苗剑秋双手捧着万人签名册,涕泣而诉:“周先生!请您看看这些用墨、用血写的签名册吧,它代表了我们二十万东北军弟兄的心啊!这无声的签名汇成的是一句话:副总司令不回到西安来,我们就坚决不撤兵!”
周恩来双手接过万人签名册,放在一边,强压着怒火:“你们这样做,恐怕有引起战争的危险。”
孙铭九:“为了营救副总司令,我们连死都不怕,还怕和蒋某人开战吗?”
周恩来:“你们必须明白,我们力主退兵是以退为进的策略。你们想想看,只要我们‘三位一体’好好团结,这就是要求蒋先生放回张将军的最有效的军事实力。”
应德田:“周先生!您应该了解副总司令在东北军中的特殊作用,一旦他回不到西安来,不仅东北军会分崩离析,而且我们还会永远失去打回老家去的旗帜!因此,我们抱定了决心:与副总司令共生死!”他边说边失声痛哭起来。
“对!我们与副总司令共生死。”孙铭九与苗剑秋也啜泣着同声附和。
周恩来:“我非常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你们必须要面对这样的现实:我们坚持要求放回张将军,蒋介石一定会不放,这样对峙下去,是一定要引起战争的!而引起战争,那就违背了张将军发动西安事变一一借以达到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本意;同时,张将军就更无获得自由的可能!”
苗剑秋放声大哭:“看来你们是下定决心不帮助我们营救副总司令了?那你们红军开到关中来干什么?你们是否看着我们被蒋介石消灭啊?。”
周恩来:“你们不要这样,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应德田:“好!你先说,我们后说。”
周恩来:“难道只有你们和蒋介石有仇吗?难道我们共产党人会忘记与蒋介石的血海深仇吗?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同时,我们共产党和东北军血肉相联的关系,我们也永远不会忘怀!凡对张将军有好处的事,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孙铭九:“请痛快地告诉我们,你们在营救副总司令上到底采取什么态度?”
周恩来两眼就要冒火了:“我只能代表自己告诉你们,你们现在的做法对国家前途,对团结抗口前途,对张将军的前途,都不见得有好处!”
苗剑秋:“说白了吧,那就是不赞成我们的立场了?”
周恩来沉重地点了点头。
应德田歇斯底里地大声说:“好!你们不帮助我们打仗,那咱们就先行破裂。”
孙铭九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边哭一边说:“周先生,你们红军可不能不出兵啊,副总司令对红军不薄啊!……”
周恩来俯身搀起孙铭九:“快起来,你们是知道的,这不是一般的问题,容我们好好商量一下再答复,好吗?”
孙铭九连声说着:“好!”拉着应德田和苗剑秋走了出去。
有顷,博古和叶剑英从内室走出,焦急地:“他们下一步会干什么呢?”
周恩来精疲力竭地叹了口气:“咳!他们下一步干什么,我们无法左右!博古同志,明天一定要搞到一部车,把洛甫同志送到云阳镇红军前指彭德怀同志那里!”
金家巷院中
一个持枪的哨兵在院中走动,他不时回过身来,隔窗望着在室内缓缓走动的周恩来的身影。
有顷,大门外传来敲门声。
哨兵蒈惕地问道:“谁?”
门外有意大声地答话:“请立即通报周先生,就说有一个叫南汉宸的先生,有急事向他报告。”
哨兵:“天就要亮了,明天再说吧!”
南汉宸:“不行啊。”
周恩来走出屋门:“我还没休息,请南汉宸先生进来吧!”
周恩来的下榻处
周恩来:“汉宸同志,你一定是奉杨主任之命来的吧?”
南汉宸:“对!凌晨三时,杨主任把我叫醒,十分严肃地对我说:你这次来西安,我当然不反对你站在你们党的立场,但是我也希望你要替我这个老朋友打算打算。”
周恩来:“他有什么要求吗?”
南汉宸:“他说,共产党主张和平,可以同国民党、蒋介石分庭抗礼,你们是平等的。我是蒋的部下,蒋的为人是睚眦必报的。和平解决以后,叫我怎样对待蒋?所以和平的前途就是牺牲我杨虎城。”周恩来近似自语地:“噢,杨主任是这样想的?”
南汉宸:“对!他还十分沉重地对我说:老朋友,我现在不能看着自己就这样完了。”
周恩来:“所以,他就请你连夜给我传话?”
南汉宸点点头:“是这样的!”
周恩来坚定地:“请你回去告诉杨主任,就说我今天去三原红军司令部驻地开会,今天晚上一定赶回来,请杨主任放心,我们一定对得起朋友,我们绝不做对不起朋友的事。”
王以哲公馆
王以哲躺在床上正在吃药。
何柱国大步走进:“你这是怎么了?”
王以哲:“可能是肝火上升,搞得我病得不轻。”
何柱国:“你知道孙铭九几个人要在渭南开会吗?”
王以哲:“知道!我病成这个样子,去不成了!你代表我向他们这些年轻人晓以大义,劝他们不要凭着情绪干事,这样会把事情搞砸的。”
何柱国:“我知道了!同时,我建议派飞机把于学忠将军从兰州接回西安主持大计。”
王以哲:“我同意。”
通往漘南的大道
何柱国坐着汽车急驶在大道上;
孙铭九、应德田、苗剑秋同坐一辆汽车向前飞驰。
通往三原的大道上
周恩来、博古、叶剑英坐在飞驰前进的汽车上,谁也不说一句话。
渭南东北军指挥部
何柱国站在台上大声疾呼:“我再重复一遍,我一一还有生病不能与会的王军长严肃地对你们说:要顾全大局,不要乱来!只有接受甲案……”
台下几十名怒气冲天的青年军官在躁动不安地听。
苗剑秋突然站起,大声地:“弟兄们!我们再也不听他们这些老爷们的训教了!下边,我宣布:同意在张副司令回来之前决不撤兵的举手。
几十个青年军官整齐划一地举起了右手。
苗剑秋:“同意中央军如再进逼不惜一战的请举手!”
几十个青年军官又同时举起了右手。
应德田拿出一块白布:“下边,请把你们的名字签在这上边,我们拿着它和那些牺牲副司令的人说话去!”
几十个青年军官列队在白布上签名。
云阳镇红军前指总指挥部
张闻天:“我同意大家的意见,东北军和十七路军是我们的朋友。现在这两个朋友坚持要打,解释无效,并已发展到答应了是朋友,不答应可能导致敌对的情势。我们党是力主和平解决的,是不应该再打仗的。但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帮助他们打这一仗。下边,由恩来同志宣布这次会议的决议。”
在张闻天的讲话声中摇出:周恩来、博古、彭德怀、叶剑英、任弼时、杨尚昆、左权等。
周恩来:“会议决定,只要东北军、十七路军两方面意见一致,红军可以暂时保留自己的意见而支持他们的主张,跟他们一起打。该决定立报中央和毛泽东同志。”
张闻天:“有不同意见吗?”
“没有。”
西安王以哲公馆
周恩来、杨虎城、于学忠、王以哲、何柱国正襟危坐,气氛十分沉闷。
应德田双手拿着那块签着名的白布与孙铭九、苗剑秋杀气腾腾地走进:“于军长,你是副总司令指定的最高长官,现把这块签有东北军四十几位团长大名的白布就交给你了!”
于学忠接过:“今天是三方负责人开会,请你们退下。”
苗剑秋:“退下可以,但要留在门外听你们开会!”
王以哲:“太过分了!退下。”
孙铭九:“走!我们就在门外听会。”他一招手,应德田和苗剑秋相继走出屋去。
室内空气分外凝重,大有窒息人的感觉。
于学忠:“我听了各方的意见,都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我个人的意见还是应该和平解决,不应该打仗。从军事上说,我们腹背受敌,要打也是会吃亏的。”
王以哲:“我早就是这个看法。”
何柱国:“我更是为此而背上了不救副总司令的黑锅!”
杨虎城:“从道义上讲,应该主战;从利害上讲,应该主和;东北军方面既然同意主和,那么我们还是实行同顾祝同谈判的方案,和平解决吧。”
王以哲:“周先生,你们的意见呢?”
周恩来:“我们原来是坚决主张和平解决的,以后你们两方有许多人坚决主战,我们为了团结,只要你们两方一致主战,我们也可以保留我们原来的主张。现在你们两方一致主和,我们当然是赞成的。”杨虎城:“那就派出代表与顾祝同签字吧。”
这时,门外传来小声且激愤的交谈。
与会者愕然细听,但听不清说些什么。
周恩来:“我提请诸位注意:要设法说服你们的部下,否则恐怕还会发生问题。”
王以哲的门外
孙铭九:“看来我们只有一条路了,走!”说罢走去。
应德田和苗剑秋紧随其后,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西安大街
大街上走动着持枪的东北军将士,有的拿着排笔在墙上刷标语:“坚决除奸”,“不惜开战”等。
王以哲卧室
王以哲无力地躺在床上,看样子病得很重。
数名青年军官闯进,大声质问:“你还主和吗?”
王以哲欠起上身,愤怒地指着门口:“请出去。”
一青年军官冷笑:“今天既然来了,就要让你死个明白!快说,你是主和还是主战?”
王以哲大义凜然地:“主和!”
一青年军官:“动手。”
“啪啪……”数名青年军官端起枪向王以哲扫射。
王以哲倒在床上,全身冒出殷红的鲜血。
一青年军官把手一挥:“走!找周恩来他们算账去。”
另一军官:“用不着我们费事了。”
金家巷周思来下榻处
周恩来心如潮涌,自语地:“这是哪儿传来的枪声?”
“啪!”屋门被撞开了,数名青年军官端着枪站在门口。
一青年军官:“明人不做暗事,方才是除奸的枪声。”
周恩来一步跨到青年军官们的面前,大声质问:“你们要干什么?你们以为这样干就能救出张副司令回来吗?不!这恰恰是害了张副司令。你们破坏了团结,分裂了东北军,你们在做蒋介石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你们是在犯罪!”
数名气势汹汹的青年军官被雳住了,相继低下了头。
周恩来充满感情地:“你们热爱张副司令,难道王以哲将军、何柱国将军他们就不热爱张副司令吗?难道我们共产党人就不热爱张副司令吗?方才,是何人开枪?”
一青年军官低声地:“肯定是我们的人放的。”
周恩来:“是对谁放的?”
一青年军官:“一定是对王以哲军长。”
周恩来怒吼:“你们这是在对人民犯罪!”他说罢低声叫了一句“王军长”!遂悲愤地哽咽起来。
青年军官们哭着说:“我们错了……”相继跪在了地上。
周恩来的哽咽声与青年军官们的痛哭声回荡在屋中。
周恩来低泣地:“你们都起来吧!我必须立即赶到王军长家吊唁,帮着料理王军长的丧事。”
一青年军官焦急地:“周先生,你不能去啊!太危险了!”
全体青年军官哀求地:“你不能去啊!太危险了。”
周恩来无比悲愤地:“如果能用我周恩来的性命,促成东北军官兵的团结,那也值得啊!”
一青年军官霍然站起:“周先生,我们给您当卫兵。”
全体青年军官相继站起:“对!我们给您当卫兵!”
周恩来摇了摇头:“不用了!连你们这些想杀我的人都要给我当保镖,我相信东北军的弟兄无一人要我周恩来的命。”
青年军官们心情极度复杂地离去。
有顷,博古、叶剑英相继走进屋来。
周恩来低沉地:“剑英同志,立即给中央、给毛泽东同志发电报,详细报告这里发生的事情!”
叶剑英:“是。”走进内室。
周恩来:“博古同志,你在此留守,处理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
博古:“是。”
李克农拿着一份宣传品走进:“周副主席,这是孙铭九他们向中外发表的通电,声称绝对铲除汉奸,誓与西安共存亡!”
周恩来点点头。
这时,刘鼎紧张地走进:“报告!西安的局势乱了,到处充满着恐怖气氛,各种谣言蜂起,商店都上板关门了!”
博古:“有对我们不利的谣言吗?”
刘鼎:“有啊!有人恶意地挑拨说,少壮派是受共产党的指使才行动的;有的甚至还污蔑说,共产党有一张黑名单,要杀一批军长和师长,然后在西安打出红旗!”
博古:“恩来同志,千万要注意安全啊。”
叶剑英:“这样吧,我陪着你去!”
周恩来:“不!你还是留在这里给中央、给毛泽东同志报告西安的情况。”他说罢转身,以命令的口气说道,“克农同志、刘鼎同志,立即和我赶到王以哲将军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