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娅回来啦!”
斯可罗多夫斯基先生心疼地看着脸色苍白、明显消瘦的小女儿,不禁怜爱地说:
“玛丽娅,我的女儿,你瘦了,瘦多了……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头。”
玛丽紧紧地拥抱着父亲,舍不得松手。两年的思念,全倾泄在无言的拥抱之中。
在家中住了半个月左右,斯可罗多夫斯基问玛丽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玛丽本来还想再花一年多时间取得一个数学学士学位,为自己今后的科学研究工作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但是她怎么能够再向父亲说这种不近情理的话呢?父亲为了支持她读书,连一些老人应该享受的愉悦都放弃了,现在,她自己的存款已经全部用完,怎么能够再继续学习呢?她对父亲说:
“我不能再回巴黎了,数学学士学位考试只能放弃。”
斯可罗多夫斯基先生当然希望玛丽留在身边,而且他也不忍心让她再回到巴黎去受那炼狱之苦。但他明白玛丽的心思,知道她的追求,可他还能再帮助她吗?他老了,没有这份力量。玛丽尽力安慰父亲,说她实在舍不得再离开父亲、华沙和波兰。
正当玛丽准备放弃再去巴黎的希望时,奇迹出现了:她得到了一笔总数有600卢布的奖学金!这是她的好朋友迪金斯卡小姐为她争取到的一笔很不容易得到的“亚历山大奖学金”,这个奖学金是专门奖给在国外学习成绩优秀的学生的,让他们能在国外继续深造。当玛丽得知她获得了这一梦想不到的奖学金时,她真是高兴极了:她又可以在巴黎度过15个月,直到拿到数学学士学位为止了。
迪金斯卡小姐在索尔本时,常常用阳伞保护玛丽,使她免受那些自作多情的男大学生们的殷勤之苦,现在她又向所有有关方面力陈玛丽如何必须得到这笔奖学金:
“如果这笔奖学金不给玛丽,那波兰就没有人有资格享受它了!玛丽如果因得不到这笔奖学金而辍学,那将是波兰的损失!”
发放这笔奖学金的部门被迪金斯卡小姐说服了,同意给予玛丽亚历山大奖学金。
玛丽满心欢悦地重返索尔本。1893年9月15日,玛丽从巴黎写信给约瑟夫:
我已经在一条干净、秩序良好的街上,租妥了我的住屋,租金是180法郎一年……比起我以前的租房,这儿简直是一座宫殿。
接着,玛丽又向约瑟夫诉说了自己的心情:
还用得着告诉你说我很喜欢回到巴黎吗?又离开父亲确实使我感到难过,不过我能看出他老人家很健康,可以暂时不需要我,尤其是因为你住在华沙。而我的一生都决定于在这里的学习……因此我觉得还可以再留在这里,无须感到内疚。
她还为她得到数学学士学位后回波兰做好了必要的准备,她在信的末尾写道:
我不久要给约瑟夫·勃古斯基表兄写信,请他把他实验室的情况告诉我。这将关系到我未来的工作。
约瑟夫不同意玛丽急于回波兰的打算,他劝她在法国拿到博士学位再说。他在1894年3月18日给玛丽的信中写道:
我希望你能得到博士学位……我们任何一个人的生活似乎都不容易,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应该有恒心,尤其要有自信!我们必须相信,我们既然有做某种事情的天赋,那么无论如何都必须把这种事情做成。也许在我们的希望处于最小的时候,诸事反而会变得更好。
重返巴黎后更让玛丽高兴的是,当她再次出现在索尔本物理实验室时,李普曼教授高兴地对玛丽说:
“你回来得正好,这个实验室很需要你在这儿工作。你还是可以像以前那样干下去!”
对于教授的鼓励,玛丽当然感到由衷的高兴,原先的焦虑和苦恼,在这儿荡然无存。
李普曼教授知道玛丽在经费上有困难,于是让玛丽参加一项有经费的课题研究,以补充她学习费用的不足。当时钢铁和机械工业正如日中天,发展得非常迅速,汽车工业、电力工业、铁路运输工业……都在加速发展;美国通用电气公司成立了,西伯利亚铁路动手了……这一切都加重了对钢铁的需求量和高质量的品位要求。但钢铁的磁化,却严重阻碍了机械工业的发展。于是法国工业促进协会请求李普曼教授研究一个重要课题:各种钢铁的磁性性质。
玛丽很高兴自己有机会参加由李普曼教授领导的科学研究,这是提高自己科学研究素质的最好途径。但有一个困难,没有适合的实验室供她使用,李普曼虽然有实验室,但却没有合适的地方让玛丽做实验。
但玛丽又一次时来运转。正当她为实验室发愁时,有一位瑞士福利堡大学的物理教授科瓦尔斯基来巴黎做学术访问。科瓦尔斯基教授是波兰人,从小就认识玛丽,所以很关心玛丽的学习近况。当玛丽把她的困难告诉教授后,教授给她想了一个办法。
“我想起来了,我认识一位在理化学校工作的年轻教授,他是一位很出色的物理学家,而且乐于助人,很富有同情心。他一定可以帮助你,他的名字是皮埃·居里。”
“皮埃·居里?”
玛丽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很认真地问了一下。
“对……这样吧,明天晚饭后你到我家来喝茶,我把皮埃·居里也叫来,你们当面谈一下,好吗?”
玛丽当然同意了这个建议。
现在,趁玛丽还没有见到皮埃以前,我们先介绍一下他的情况。
皮埃比玛丽大8岁,1859年5月15日出生在巴黎。他的父亲是一位医生。居里医生在行医养家糊口之余,还非常热衷于科学研究,经常在巴黎博物馆的实验室里做一些医学研究。
皮埃从小喜欢独立思考,富于幻想,居里医生很懂教育心理学,知道如果让皮埃进学校读书,他一定不会是好学生,相反还会损害他的自尊心和智力。因此,居里医生让皮埃接受一种所谓的“自由教育”,先让他在家里跟自己学,后来又请一位很优秀的教师教他。这种特殊的教育方法非常有效,结果皮埃18岁就成了理科学士,19岁成了索尔本理学院一位教授的助手。
1882年,当15岁的玛丽正就读于华沙一所公立高中时,23岁的皮埃已被任命为巴黎市理化学校的物理实验室主任了。1880年,他和他的哥哥雅克·居里发现了晶体的“压电效应”,即某些不对称的晶体(如石英、电气石、酒石酸钾钠等)在外加压力的作用下,由于极化而使其两端表面出现电势差的现象,这是“正压电效应”。后来,他们继续这一实验,确定了产生压电效应的条件和变化规律,并于1881年发现了这一效应的逆效应(又称“逆压电效应”,即将某些晶体置于电场中,它们会发生弹性形变,这一效应又可称为“电致伸缩”)。他们还根据压电效应制造出非常精密的静电计,用以准确地测量非常微小的电量,这种静电计称为“五电石英静电计”。
皮埃在日后的研究中,又有许多卓越的发现。如居里精密天平、居里定律、居里温度……他对磁学的研究,至今仍是非常重要的。美国物理学家塞格雷曾高度评价了皮埃所做的贡献,他写道:
皮埃是第一个把今天我们称之为“群论”的概念引进物理学领域的人,这些概念包括极矢量和轴矢量之间明确的区别,以及对称性在决定什么现象可能发生时的重要性……他的观点的重要性已与日俱增。在1894年初他遇见玛丽·斯可罗多夫斯卡时,早已有了很高的科学声望了。开尔文勋爵格外赏识他的才干。
开尔文勋爵是英国著名物理学家、热力学奠基人之一,在1890~1895年担任过伦敦皇家学会会长,他在任会长期间与皮埃有密切来往。
1894年,皮埃已经35岁了,但他仍然是单身一人,没有结婚。他之所以成了“大龄青年”,实在是由于他过度沉迷于学问,害怕因为结交女朋友耽误了他做研究的大事。他是那种视事业为生命的学者。当然,他不愿意结交女友,也肯定与他对女性的看法有关。事实上,在遇见玛丽以前,他曾在日记上写道:
女人只为了生存而喜爱生命的程度,远胜过我们男人;天才的妇女是稀有的,一般说来,对于一个严肃的科学家来说,妇女是一个绝对的障碍。
如今他已经35岁了,多年的生活经历依然没有使他改变对妇女的看法。但是,在4月一个春意浓浓的夜晚,他意外地遇见了玛丽·斯可罗多夫斯卡小姐,于是,奇迹在皮埃面前出现了:一个他以前从未料想过的神奇世界在他面前敞开了……好,现在我们再回到科瓦尔斯基教授家里,在那儿,玛丽和皮埃见面了。在玛丽面前出现的是一个高个子青年人,穿着肥大而过时的服装,棕色的头发下有一双温和而熠熠发光的眼睛。他静静地靠在阳台门旁,表现出一种罕见的才智和个性。玛丽后来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