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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他们是什么角色

朋友是个司机。十几年没有出过一次意外的驾龄,确保了他此时衣食无忧的安适生活。

对于他来说,门是成功的试金石。他曾给无数的老板,经理开门,关门,开车,停车。也由于他把这一切做得极其到位,所以薪金步步高升,直追公司要员。

有过开车经历的朋友大都知道,司机这一职业不但累人,还极易落下颈椎方面的后遗症。整日窝在车内,以一副谄媚之态审视每条大道,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自然会心生困惑,性情乖张。

他时刻向我炫耀,他的父母如何体贴,如何对他疼爱有加。譬如,他们已经能闻声辨人,一听到楼下的嘟嘟喇叭声就知道是他回来了,起身给他开门,寒暄问暖,双手盛递热腾腾的饭菜。譬如,齐家外出归来,父母会抢先走进楼道,这样,就能一直保持领先的位置,亦能第一时间掏出钥匙,给他开门。

朋友是幸福的,我时刻感慨。像我这类整日居于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写字之人,很多年都难得有人给我开门。往往只是放学归来的孩子站在门外冲我大呼小叫,或者,是大包小包的妻子站在楼道上遥遥吼嚷。

我像朋友的父母一样,已会闻声辨人。接着,搁下手中纸笔,斩断先前一切电光火石的灵感,火速奔向楼道,以解他们的“燃眉之急”。

用女儿的话来说,我就是家里的守门神。她可以放心地自由来去,随手不关门,外出不上锁。她知道,我和那朋友的父母一样,终日只会呆于家中。在他们的心中,我就是最牢靠的锁。

朋友习惯向他的双亲诉苦,今儿,某某董事长又如何如何,明明要去那儿,我去了那儿,他又骂我,说我开错了地点。某某经理明明说好了四点去接他,我三点五十到那儿时他却甭着个苦瓜脸,厉声问我迟到了几分钟……

外面的世界,永远有说不完道不清的不如意。他的父母活像济公腰上那个任其如何也灌不满的酒葫芦,欣欣然地听着他一遍遍重复无关痛痒的琐事,并温和地安慰着他。

一日,他又受了委屈,耷拉着头,横冲直撞地穿过小区花园,径直闪入楼道。正当他敲门无应,怨气地掏包拿钥匙开门时,双亲提着刚买的菜,气喘吁吁地站在了台阶上:“我来开,我来开,你休息一下。”

母亲摇摆着臃肿的身子正欲上楼,他已愤然把门打开,嘟囔着道:“等你们来开,我都站晕了!”

进门后,双亲一言不发,来不及歇息片刻便如机器一般运作了起来。父亲娴熟地择菜洗菜,母亲捣鼓着锅铲碗筷。

看着在厨房中顶着白发,碌碌了一生的双亲,他忽然红了眼眶。那日,他硬是要双亲停下手中活计,去外面餐馆吃一顿好的。岂知,他的好意竟会让他的母亲惊惶道:“是不是我这几日做的饭菜不好吃?”

那夜,他的父母虽一直叨念着餐馆的东西太贵,又太过油腻,还是将其吃得一干二净。事后,他含泪忆起时问我:“是否想过,你在家中的父母真正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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