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思在《中庸》中说孔子:“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可见孔子的中庸之道,一定程度上是他总结前人的思想和历史经验的结果。尧舜、周文王、周武王、周公等历史人物的事迹,多出于《尚书》。
《尚书》为上古之书,是上古相传之史料,主要是政治思想方面的文献,由孔子编纂。上古人的中庸思想记录在《尚书》中,《尚书》中有丰富的中庸思想。
“天人合一”是中庸的哲学背景
据《尚书·尧典》载:我国夏历之发明,远在至今五千多年前的尧世。人们开始有意识地注意到气候变化与物事变化之关系,并开始形成“天人合一”的思想。《洪范·庶徽》根据季节气候与人事的关系,提出“有序有备”,并以天时喻人事,形成了天人感应思想。夏代开始崇奉金木水火土“五行”说。
夏商战争之前誓词,如《牧誓》、《汤誓》,有“恭明天罚”、“致天之罚”,《牧誓》有“行天之罚”。“天”成了有意志的存在。但这种“天帝”思想没有进一步朝宗教方面发展,而是转向“人本”、“民本”。
中国上古时代就有“天意即民意”的思想。《尚书·无逸》举了一系列正反事例:说禹“哲而惠”;说皋陶“身修思远,知人安民”;说盘庚施法于民;说“文王卑服”、“惟正之供”,“正”就是“民本”、“人本”。反面的例子是商纣王。说商纣王虽然信天命,但奉行一种消极苟且的天命观,纣王说:“我生不,有命在天。”“不”即“否”,“我生否,只有天能决定”,所以他为所欲为,全无忌惮,所以后来周文王“鉴于夏殷,祈天永命”“惟正之供”,诫子弟知稼穑之艰难,孝敬父母。
《洪范》提出了“五福”:寿、富、康宁、攸好德、考终命。攸好德者,永乐其道也,考终命者,顺受其德也。这是一种悠久无疆、慎终追远的中庸价值思想,在《中庸》中直接表达为“博厚、高明、悠久”。
《洪范》还提出了“六极”——应当警惕和避免的六种“极端”(病):“一曰凶短折,二曰疾,三曰忧,四曰贫,五曰恶,六曰弱”。凶,指遭凶暴,不得其死;短折,即横夭暴死;疾,指身体有病;忧,指心理忧伤;贫,指物质生活匮乏;恶,指刚太过,所谓强梁,暴戾;弱,指柔之过,所谓懦弱无能。“五福”、“六极”是上古中国人全生保命的中庸思想。
《虞书·大禹谟》将道德提到很高的位置,说:“惟德动天,无远不届”。在德方面,尤其主张谦虚,反对自满,说:“满招损,谦受益”。在听言谋事方面,《虞书·大禹谟》既反对听信无根据的话,又反对独断专行,说:“无稽之言勿听,无询之谋勿庸。”无稽之言就是没有根据的话,查无实据的话,无询之谋,指主观武断,不咨询众人的决策计谋,勿庸,就是不用,不去实行。这与《中庸》中“舜好问好察迩言,执其两端而用其中于民”的意思是一致的。
特别是《虞书·大禹谟》中记有尧舜禹代代相传的16字心经:“人心惟危,道心惟危,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宋儒程颐认为它是儒家道学渊源,是中庸的纲领。朱熹的弟子、号九峰先生的蔡沈注释说:心者,人之知觉,主于中而应于外者也。其发于形气者谓之人心,发于义理者谓之道心。人心易私而难公,故危;道心难明而易昧,故微。惟能精以察之,而不杂形气之私,一以守之,而纯乎义理之正。道心常为之主,而人心听命焉,则危者安,微者著。动静之为自无过不及之善,而信能执其中矣。尧之告舜,但云允执其中,舜命禹又推其所以而详言之。盖古之圣人将以天下与人,未尝不以其治之法而传之。
16字心经的主要部分,荀子在《解蔽篇》中也引用过。其言曰:“人心之危,道心之微,危微之机,惟明君子而后能之。”荀子说他引自《道经》,可见,“人心危,道心微”在春秋战国时已经是经典的文化思想。
《虞书·皋陶谟》还具体分析了中庸的九种德行,说:“亦行有九德,曰:宽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乱而敬,忧而毅,直而温,简而廉,刚而塞,强而义,彰厥有常,吉哉!”
以上是皋陶对大禹说的,意思是:德之见于行为者有九个重要方面,一是宽弘而庄栗,二是柔顺而植立,三是谨愿而恭恪,四是有治才而心存敬畏,五是驯扰而果毅。六是正直而温和,七是简易而廉隅,八是刚健而笃实,九是强勇而好义。这九条都正言而反应,以此明德之不偏,无过无不及,而成德之自然,很合中庸之旨。
关于道德修养的重要性,《尚书·多方》认为:“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原来“圣”与“狂”只在一念之间,因此提出修身的思想。《洪范》提出“敬用五事”:“貌、言、视、听、思”,与孔子在《论语》中的说法近似,并且提出了“正直”、“刚克”、“柔克”的“三德”,使“刚”和“柔”进入了德性范畴。《洪范·皇极》中还特别提出了“无偏无陂,无反无侧”的中庸治道。“皇极”是皇帝治天下之准则。
《盘庚》中记载了盘庚迁都劝告臣民的话:“各设中于乃心”。这个话告诉臣民考虑问题不要片面、偏颇,要通过“设中”相互理解。在这里,“用中”已作为思想方法。
《尧典》所总述的帝尧时德政与《大学》的“三纲八目”基本相同,说明儒家一些主要主张是历史成功经验的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