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时候,兰族缉灭海盗的战争终于爆发。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兰族的水军,并没直接去攻打海盗主力占据,容易攻打的铂锡国,而是由阿进带领的精锐兵力,一举攻下了位于曼丹大陆的东北前沿,深水海域中,暗礁林立的海盗巢穴——阎炎群岛。
阎炎岛,四周都是暗礁利石,狼牙交错,暗流涌动,岛的三面临海处,全都是悬崖峭壁不易停靠。周围散落着无数沙洲和小岛,构成了一条防卫的链条。
海盗们在此盘亘几十年,仰仗着神出鬼没的海上航行和驾船本领,凭借海岛易守难攻的地势,人人拿他们没有办法。
谁想到,一夕之间,被兰族直捣黄龙,端了老巢,留守的海盗及家属,包括新任海岛头子的爱妾,都全部被俘。不灭的神话顿时烟消云散。而阿进所凭借的,正是兰族享誉甚盛的‘生命之舟’。
晓夜之间,阿进带领精锐的水军,扮作回航的海盗,以轻舟之速,发雷霆之式。等到对方发现,已在兰族舟船的炮火射程之中,无法反抗。前头警哨队伍解除了武装,后面的老弱病残只能束手就擒。
此时还在铂锡国内享福的众家海盗,顿时乱了营。海盗们不忿几十年的基业就此毁于一旦,更不能丢下家属不管。纷纷要采取行动。
海盗们本就是四分五裂,一盘散沙,为了共同的利益,谋夺铂锡国的财富,这才勉强听命于那位新出现的海盗头子。
此时最大的巢穴被劫,海盗们人人自危,报仇的想报仇,救人的想救人,自保的想自保,无人不埋怨昨天还在歌功诉德的海盗头子。
于是第三日,在商量未果的前提下,大批的海盗不顾他们首领的阻拦,各自驾船离开铂锡国。
一部分奔赴自己位于阎炎岛四周的营地,一部分赶赴遭袭的阎炎岛,更有一部分,则气势汹汹的直奔兰族。而首领则只好带领一些忠于自己的余部,与先前投靠他的铂锡叛徒,一起留守铂锡国,无可奈何地等待预见的失败。
半个月后,惨败的消息纷纷传来。
雅兰亲自带领全副武装的战船,在远离兰族的海域中截击了往兰族杀来的那一股海盗。
在兰族强大的炮火攻击下,海盗们几乎无还手之力。而兰族舟船的速度和灵活性,让他们更是逃无可逃。
这一部分的海盗,几乎是全军覆没。兰族却只有少数伤亡。
而赶回阎炎岛救援的那个海盗,却被自己岛上易守难攻的有利地势给困住了。
阿进在岛上只留了少数的一些兵力,便牵制住了整队前来奔缘的海盗。让他们进退不得。而原先岛上的人,都已被密密地转移囚禁,打碎了海盗们里应外合的诡计。
不久,结束战斗的雅兰派兵来援,与阿进预留在岛外的兵力合兵一处,在岛外的外围重重包围,与岛内一起夹击。
远道而来,人疲心慌的海盗们,攻无可攻,守无可守,进退两难,只好受降。
而那一股散落四岛的海盗们,眼见大势已去,都纷纷龟缩在各自的小岛之中,不敢再出来。他们只图自保,已经成不了什么气候。
这年雨季来临的时候,由李陵带领的兰族军队,对已经失去了众多助力的铂锡国的叛兵和海盗们正式发起了攻击。
而请命担任先锋官的,正是铂锡国的二王子西拉杰,和他的忠诚的卫士。
曼丹朝廷,居然也应了兰族的请求派了一支部队增援。
当然,仅是一支人数不多的队伍,也只是“增援”,他们奉王命殿后。
即使如此,曼丹朝廷的派兵,无疑显示着这样一个信号:兰族此来乃王命之师,曼丹朝廷可能会随时向铂锡国增派军队。
而带领这支“小”队伍的,居然是目前曼丹朝廷最有势力的将军之一:谷少彦。
而谁也不知道的是,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居然是因为,他的副将杜雪燕要来!
李陵一箭救主的故事,从那次兰族欢迎亚特斯与大祭司的宴会之后,便传遍了曼丹,杜雪燕听到后便暗暗猜测,这位传说中箭术高超的李公子,正是她失踪在海里的师兄,很想找机会去见上一面。
曼丹朝廷眼见兰族取得的几次胜利,便故作姿态,答应雅兰的要求,派军队支援,而杜雪燕听说这次兰族领兵攻打铂锡国的人,正是李陵,便自动请缨,领队前往。
可是谷少彦却也跟了来,让许多人错鄂不已。偏他是自己的上司,又是她的救命恩人,雪燕也无可奈何,只好听之任之。
虽然只是一小队人马,可是由少将军亲自领兵,却也平添了不少威仪和神秘。给铂锡国的人造成了些许的压力。
传说中神箭无敌的李陵,来自曼丹的少将军谷少彦,铂锡国的二王子西拉杰,坐镇后方,破敌于先的雅兰酋长,共同造成了一种威势,一种无形的压迫力,让依然在铂锡国固守的人,迅速地分化,许多本已投靠反叛者的贵族和将领,纷纷悄然倒戈,一些摇摆观望的人,也坚定了护卫铂锡国原来统治者的决心。
整个曼丹岛的位置,接近赤道,基本上没有分明的四季,天气也有凉爽和炎热之分。不过这里的雨季和旱季却有较强的分界。
每年两个雨季,都开始在太阳北移或者南移过回归线的时间。
雨季开始后,常常会持续两个多月的时间,并非像中土江南的雨,细雨迷蒙,缠绵不断。
这里的雨,常常或电闪雷鸣,大雨瓢泼,忽来即止;或烟雨缭绕,下上一整天,夜里又是晴空万里。一段时间,总是在每天固定的时间下上一阵,有一段时间,又是下一天,停一天。
这天的雨,下得很急,来势更猛,就象突然出现在铂锡国界的军队。不过片刻,道路已经泥泞不堪。
西拉杰王子,带着少数几个护卫,在大雨的掩饰下,悄悄摸进了铂锡国都,联络上了旧有的忠诚,和准备阵前倒戈的贵族和将领们。
李陵带着军队在大雨中不顾道路的艰辛,急速地行进,迅速布兵,在雨过天晴前,悄然包围了整个都城。
谷少彦却带着军队殿后,驻扎在远处的山头,居高临下,观察整个局面的变化。
天明,雨停。
铂锡国都,突然乱成了一片。不久后,城墙上举起了旗子,城门大开,一股一只手臂缠着红布条的军队,从里向外掩杀出来,高踞马上领头的人正是少年王子,西拉杰。
李陵命令四下按住阵脚不动,单等收落网之鱼,自己则带着一支平日亲自调教的队伍,迎上了西来杰。
西拉杰一声传令,手缠红巾的队伍立刻转而向后,后队变前队,带领李陵的队伍,向里又杀了回去。
铂锡国的守兵,眼见自己的队伍和敌军的队伍一起杀来了,而领头的居然是以前受人尊敬的二王子,一时间都无法反应。
“支持二王子!赶走狗海盗!”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居然一呼百应,原本属于铂锡国的军队纷纷倒戈,许多城里的居民也都带着各式自制的武器,加入了西拉杰的队伍,并肩作战。
“复我铂锡国!”
“绞死叛国者!”
“感谢兰族军队,为我们复仇!”
立刻,敌军变成友军,占领者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整个铂锡国都中,一片嘈杂声,一片喊杀之声。
李陵下令四城新换的守军,大开城门,只能放叛军和海盗们出城,却不许他们回头。
他接着命令一部分队伍化整为零,四面开花,各自带领新加入的队伍,在整个城中迅速地扩散开来,使敌军在城中无立足之地。
随后,他便会同西拉杰,带领最强大的一支队伍,直逼王宫。
却是攻而不围,留三面,让敌军逃窜。
他的宗旨只有一个:把海盗及叛军赶出城去,在城外歼灭敌人,最大程度地保护了铂锡国都。
城外山坡上,两个身影驻足在雨后润湿缥缈的晨雾之中,穿透稀薄的雾气,停着整天的厮杀之声。
“我们不参战吗?”
杜雪燕的眼中有着浓浓的忧虑。虽然只是远远地望了几眼,可她基本上已经确认,带领兰族军队的,正是她的师兄。虽然知道他们的这一小织队伍是否参战,都于事无补。可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她就是不能忍受冷眼旁观师兄处于危难之中。
“我们在这里静观其变不是更好?再说……”
谷少彦勾着嘴淡笑了一下,看着杜雪燕的眼中有着惯常的吊儿郎当。
“难道,你还担心他吗?还是你认为他的才能比不上你或者……我?”
是呀,他是大明朝最后的文武状元李陵,她还担心他赢不了这小小的战役吗?
可是,他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如今他身处危难之中,她如何不心焦?
“我早晚要杀了他!”谷少彦突然说道。杜雪燕吓了一跳:“什么?”
他要杀了谁?
“那个李陵,居然能让你如此揪心,我早晚要杀了他!”突现的暴虐杀气,让谷少彦的俊秀的脸变得扭曲狰狞,嘴角的一抹邪笑却又让那张脸带着一种引人的邪魅之气。
杜雪燕徒地红了脸,不觉恨恨地咬牙道:“你都胡想些什么呀!他是我的师兄,我当然担心他了!你敢杀了他,我一样会……会杀了你!”
看出她的言不由衷,谷少彦不怒反笑:“好啊,我的头颅在这里,随时等你来取!”
山上笑谈之间,山下大局已定。
这年的第一个雨季,铂锡复国之战,叛军被镇压,叛乱者被绞杀,入侵作乱的海盗四散逃逸,死伤过半,海盗头子下落不明。
兰族的军队初战告捷,受到曼丹朝廷的嘉奖。
这是一场战事,在曼丹的史书,包括后来兰陵国的开国志中都留有记载,名为“秋水之战”。
可是出于史官的偏好,男权主宰,书中着重记载了李陵和西拉杰王子的英勇果敢,关于雅兰酋长,却只是提到寥寥数语。
仅只这数语之间,却已见其奇思妙想,从出兵阎炎岛到兵胜后反向曼丹求援,都可看出整个布局的严谨慎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