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五回作为全书总纲,对书中主要人物的结局及全书宗旨作了各种暗示。笔者认为该回的一个重要寓意在于点破曹雪芹是主角原型,概览近80年来红学研究资料感觉此论证尚有新意,故以管窥蠡测求教于红学方家。
一、 林、薛暗含曹雪芹之名
金陵十二钗其他各有画词,独林黛玉、薛宝钗同现一画,同嵌一词,同出一曲,是为何故?其绝非偶然,深有寓意,实隐二者同与一人有关,即曹雪芹。
“曹”的古体字,“与林并为双木”,故“林”同“曹”。第一回,言及黛玉前身事: “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绛珠草一株,时有赤瑕宫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这绛珠草便得久延岁月。”其中,“绛珠”隐“血泪”,“草”者,“曹”也。“甲戌本凡例”有“字字看来皆是血”的诗句,第一回有“芹为泪尽而逝”的脂批,皆对应林黛玉“还泪”之说。“薛”同“雪”。第四回护官符上“丰年好大雪(甲夹批: 隐“薛”字),珍珠如土金如铁”已有暗示;第五回,“金簪雪里埋”,“山中高士晶莹雪”等,以“雪”隐“薛”。“芹”同“情”,全书以林、薛与宝玉的感情发展为重要主线通篇写一“情”字,暗示之处极多。诸如: 第一回,“便弃在此山青埂峰下”。以“青埂”喻“情根”。“遂易名为情僧,改《石头记》为《情僧录》”。突出“情”旨。第五回,甲戌侧批: “此梦文情固佳,然必用秦氏引梦,又用秦氏出梦,竟不知立意何属?”秦氏引梦,又用秦氏出梦,实喻读写《红楼梦》是“由情而入,由情而出”。[红楼梦引子]“开辟鸿蒙,谁为情种?”(甲戌侧批: 非作者为谁?)暗示作者之为“情种”。第七回,宝玉与秦钟言语亲密,(甲戌双行夹批: 眼见得二人一身一体矣)秦钟,亦为“情种”,即“芹”也。
二、 将林、薛与秦可卿并列点明曹雪芹
第五回,警幻仙姑对宝玉说: “再将吾妹一人,乳名兼美,字可卿者,许配与汝。”在“乳名兼美”处,甲戌本有侧批曰: “妙!盖指薛、林而言也。”原文也说可卿“鲜艳妩媚,有似乎宝钗,风流袅娜,则又如黛玉”。提示读者将可卿与林、薛视作一人。可卿姓“秦”。“秦”者,“情”也。故“林、薛、秦”,即“曹雪芹”。林、薛、秦三位一体,暗示读者将这三个字放在一起看。
三、 薛、林(次序颠倒)隐含宝玉
薛宝钗含“宝”字,林黛玉含“玉”字,薛、林共隐一人,即“宝玉”。作者多次引导读者将薛、林联系起来。第一回贾雨村中秋吟诗:
未卜三生愿,频添一段愁。
其中,“卜三”为玉,隐宝玉;“频”同“颦”,隐黛玉。雨村“因又思及平生抱负”,复高吟一联曰: “玉在匮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
其中,“玉”隐宝玉;“钗”隐宝钗。故甲戌夹批: “前用二玉合传,今用二宝合传,自是书中正眼。”作者此种写法的用意,正是表明薛、林不可分,突出薛、林隐“宝玉”之意。为什么要以薛、林隐“宝玉”?因宝玉即雪芹也。
四、 宝玉为正面,曹雪芹为背面
第二十二回,宝玉作谜:
南面而坐, 北面而朝。
像忧亦忧, 像喜亦喜。
谜底为镜子,喻宝玉为镜中影像。这里作者巧妙将真假颠倒: 自己是真,宝玉是假,却将自己说成“像”,方有“像忧(镜)亦忧,像喜(镜)亦喜”。此即“假作真时真亦假”。可见宝玉的故事是正面的表象,那么背面的真人是何许人也?是甄(真)宝玉。
第二回,贾雨村说甄宝玉: “必得两个女儿伴着我读书,我方能认得字,心里也明白,不然我自己心里糊涂。”甲戌侧批: “凡写贾家之宝玉,则正为真宝玉传影。”可知贾宝玉为甄宝玉之影像。真宝玉又是谁呢?书中提到甄宝玉的部分有关情况:
1. 第二回,“金陵城内,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家”。第一回,当日地陷东南,这东南一隅有处曰姑苏,(甲戌侧批: 是金陵)第二回,本贯姑苏。(甲戌侧批: 十二钗正出之地,故用真)
2. 第十六回,“还有如今现在江南的甄家”,“独他家接驾四次,……银子成了土泥”。
3. 第七十五回,尤氏道: “昨日听见你爷说,看邸报甄家犯了罪,现今抄没家私,调取进京治罪。”
从提供的信息看,康熙朝的曹家最与之符合。其一,曹雪芹祖父曹寅任江宁织造,家在南京,即金陵;其二,曹家极盛时,曾办过四次以上的接驾;其三,后来曹家渐衰败,大概因亏空得罪被抄没。故曹雪芹乃真(甄)宝玉。
五、 正面、背面本是一回事
薛、林判词不分先后正反。第五回,金陵十二钗正册开始,“只见头一页上便画着两株枯木,木上悬着一围玉带,又有一堆雪,雪下一股金簪。”也有四句言词,道是:
可叹停机德, 堪叹咏絮才。
玉带林中挂, 金簪雪里埋。
画中先说林黛玉,后言薛宝钗。诗中一二句,先叹薛宝钗,后叹林黛玉;三四句翻过来,先说林黛玉,后示薛宝钗。前文说过,“薛、林”隐含宝玉,“林、薛”暗指曹雪芹,宝玉为正面,曹雪芹为背面,薛、林顺序不分先后,作者的意思是正面、背面(宝玉和曹雪芹)是一回事。
判词如此,曲词亦然。第五回中有两首曲歌薛、林,每首都是包含两人,在第二首《枉凝眉》中薛、林次序轮换尤其明显。
终身误
都道是金玉良缘,(薛)
俺只念木石前盟。(林)
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薛)
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林)
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林)
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薛)
枉凝眉
一个是阆苑仙葩,(薛)
一个是美玉无瑕。(林)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林,“没奇缘”对应“木石前盟”)
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须化?(薛,“有奇缘”对应“金玉良缘”)
一个枉自嗟呀,(薛)
一个空劳牵挂。(林)
一个是水中月,(林,“水中月”对应“冷月葬花魂”,第七十六回)
一个是镜中花。(薛,“镜中花”对应“对镜晨妆颜色美”,第二十八回)
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林)
这里需要说明一下,《终身误》主言宝钗,兼言黛玉,学术界殆无异议,但《枉凝眉》指称何人则颇有趣。多数人认为是指宝玉和黛玉,也有人提出是黛玉和湘云,但笔者赞成该曲与《终身误》一样是指宝钗和黛玉,只是《终身误》以宝钗为主,《枉凝眉》以黛玉为主。《红楼梦》第五回演贾宝玉于太虚幻境中游玩时一睹“薄命司”中金陵十二钗正副册,且闻“仙曲十二支”,这是为金陵十二钗日后结局伏线。既是言“金陵十二钗”事,自不会将宝玉作为主角编入曲中,故《枉凝眉》不该是写一个宝玉、一个黛玉。
周汝昌先生提出黛玉和湘云说大有独到之处,但其解释略有牵强之感。湘云后自有曲,无须嵌入黛玉之曲。且此举使结构安排上有杂乱之感。
而宝钗不同,从画中、词中、《终身误》曲中看,薛、林常合二为一,因此《枉凝眉》曲中应复如是,对仗工整,理解上也自然流畅,笔者将部分论据加注于曲词句后。如“《枉凝眉》为薛、林说”可以立足,则其用意如前所述,即次序不分先后,宝玉和雪芹是一回事。
六、 金陵十二钗隐含写作实情
作者对金陵十二钗的选取难以把握规律,不按重要程度,不按关系远近,不按辈分高低,不按笔墨多少。但作者“立誓一笔不写一家文字”(第八回脂批),定下的这些人必有其用意,至少在名字上大有文章可作,极可能是隐含写作背景。
作者提到副册和又副册的三个人是: 英莲、袭人和晴雯。按照作者惯用的谐音法,则为: “应系情文”。表明该书实因情而作。
正册的十二个人分别是: 林黛玉、薛宝钗、秦可卿、史湘云、王熙凤、李纨、巧姐、妙玉、元春、迎春、探春、惜春。前文提过,“林、薛、秦”,即“曹雪芹”,则以谐音法将上述金陵十二钗首字依次读来,断句为:
曹雪芹事,
枉立巧妙,
原应叹惜。
除揭示写作原型外,既点出作者得意感慨的“狡猾之笔”(脂砚斋语),又透露无可奈何的“怀悼之情”(第五回《红楼梦》引子)。
虽云“曹雪芹事”,倒未必事事亲历,很多素材来自耳闻。第二回,“这林黛玉常听得(甲戌侧批: 三字细)母亲说过,他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那一年我三岁时,听得说(甲戌侧批: 文字细如牛毛)来了一个癞头和尚。”脂批强调“听得说”是对雪芹之文学笔法意有所指。但因主角贾宝玉原型为曹雪芹,如第二回,“我有一个孽根祸胎”(甲戌侧批: 四字是血泪盈面,不得已无奈何而下。四字是作者痛哭),即为自喻一例。所以有第一回“至若离合悲欢,兴衰际遇,则又追踪蹑迹,不敢稍加穿凿”之言。
曹氏“巧妙立意”的动机何在?盖其才学超群,所谓自谦“无材可去补苍天,(甲戌侧批: 书之本旨。)枉入红尘若许年”(第一回),实可借此书略尽“补天之才”。另一方面,写书之时尚盛行文字狱,书中暗含牵涉时政之文,多有不合“风俗”之语,〔(第一回,“岳丈名唤封肃”,夹批: 风俗。侧批: 所以大概之人情如是,风俗如是也。)〕必立巧妙以避讳防祸也。如此多的巧妙内涵如何使包括后世的“看官”解读?除靠知情的脂砚斋加批注作提示外,(如: 第一回,甲戌眉批: 事则实事,然亦叙得有间架、有曲折、有顺逆、有映带、有隐有见、有正有闰,以致草蛇灰线、空谷传声、一击两鸣、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云龙雾雨、两山对峙、烘云托月、背面敷粉、千皴万染诸奇书中之秘法,亦不复少。)最重要的渠道是用诗。第一回,写木石前盟,宝玉前身为“神瑛侍者”(喻曹雪芹为“善吟诗者”)。第五回,警幻道: “此即迷津(喻“谜津”)也。深有万丈,遥亘千里,中无舟楫可通,只有一个木筏(喻“某法”),乃木居士(喻“某句诗”)掌舵,灰侍者(喻“会诗者”)撑篙,不受金银之谢,但遇有缘者渡之(喻“与有缘者读之”)。”书中诗词众多,含义广博深奥,非此文所能列举。
“原应叹惜”的对象在卷首脂批中写得清楚: “忽念及当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细推了去,觉其行止见识,皆出于我之上。……虽我之罪固不能免,然闺阁中本自历历有人,万不可因我不肖,则一并使其泯灭也。”即叹惜金陵诸钗“生不逢时”,抒发缅怀相思之情。第五回中,如叹林、薛: “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甲戌夹批: 寓意深远,皆非生其地之意。)”再如叹另一主角王熙凤: “凡鸟偏从末世来。”又如叹探春“生于末世运偏消”等等。对此,书中主角贾宝玉也有对应。第五回,宝玉初遇警幻仙姑时,仙姑告之其此行目的是“布散相思。”如何“布散相思”呢?警幻仙姑“将吾妹一人,乳名兼美字可卿者,许配于汝(宝玉)”。至次日,便柔情缱绻,软语温存,与可卿难解难分”。可见,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是接触游历“相思情(秦)”。
总之,笔者认为《红楼梦》第五回以浓重笔墨深藏寓意,并将曹雪芹著书的若干实情隐入其中。近来不少研究质疑曹雪芹对《红楼梦》的著作权,否认该书为曹雪芹“自传说”,本文观点可提供一个讨论的内容,提出来请大家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