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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辑 幽灵楼道

莫名的女人手臂

“啊!救命啊!——啊!”伴随着我一声歇斯底里的狂呼!我发现攥在我手里的却是半只女人的手臂……大三的暑假,一个多月,加上又要实习,所以有几个月的自由空间供我安排。听说移民中学要招一名代课美术老师,所以我就去了。

原来,以前那个叫阿杜的女美术老师神秘失踪了,而且两年来这所移民中学经常发生一些鬼灵精怪的事儿……

我,师大美术系的学生,教中学自然不在话下,移民中学薪水高,才是我来的目的。

学校在泰国巴堤雅边上的一个移民小镇上,这的风景秀丽、地利人和不说,还紧靠大海,整日被清凉的海风吹拂、椰树环绕……这是我小时候在梦中常到的地方,假如学校没有另外安排或特殊情况,我真想一辈子就在这待下去了。

校长是一个四十几岁的女人,对我很是热情,因为在这个中学里除了她和我是正规大学毕业的以外,其余二十几名老师都是些师范中专毕业的,还有的却是有资历没学历。我的这点儿优越性,从看门老头那里就完全可以体会得到了,因为他除了给每天进出门的女校长和我鞠躬,其他的老师是连正眼看都不看一眼的……再除非你是年轻一点儿的女老师。

女校长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里,泡上一杯中国的龙井茶,客气地放到我面前的茶几上。她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高老师,实在是对不起!学校房子紧张,没有单身宿舍提供给你,可是有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其中的一间空着,只有委屈你同教初中一年级的语文老师木子莉一起住了。”“啊!”……我张着嘴,没有说出话来。只见她又说:“那间房的隔壁就是我的家。你俩住在一起可能有些不方便,可都为人师表的,有什么啊?不过条件倒是蛮不错的,冰箱、电视、电脑、卫生间、厨房……该有的都有了。我同木子小姐已打过招呼了,她说欢迎你同住啊!”

“哦!”我倒想见见这位木子小姐,便说:“好吧!谢谢校长费心,今后我一定要努力教书,不辜负校长的信任!”女校长脸上露出了笑容:“好!我这就带你去看房子。”

宿舍在三楼,下边两层是教室和办公室。宿舍条件,的确很不错,就跟两星级宾馆似的。那个女老师,正在忙碌着收拾我住的那个房间!从背影看,一米六多的个子,身材很匀称,皮肤白白的……记得校长介绍说,她是杭州人,二十四岁,已来这教书三年了。听到我们进来了,她忙转过身热情地打着招呼。她长得挺好看,就是单眼皮儿,可组合到她那白净的脸上,那姿色,绝不亚于香港的吴倩莲……年轻人,住一起了,没过多长时间就熟悉了。我放在冰箱里的冷饮、冰激凌等常不翼而飞!她放进去的火腿、酱猪脚、花生米也常被放进我那深夜电脑荧屏前孤寂的心,哦!不是,是嘴!说到电脑,我已有一台自己的菲利普笔记本电脑,它放在我的卧室,客厅的那一台学校配的,还是她的专用。以前她也不用电脑,见我天天在电脑面前,她也就想跟我学学上网,学着学着就开始上瘾了。可那台电脑总爱出毛病,我倒成了她的义务维修工。

客厅那台电脑,很奇怪,每当鼠标的箭头找到了该点击的地方,变成了一只人手的时候,电脑就会死机或出现错误并提示关机。重新启动还是一样,每到这时,我就帮她打开机箱,摇动摇动里面的主板,就会好了……女人却不是这样,就这么简单的事儿,她也不敢动,总觉得电脑里有电,感觉随时会爆炸似地,每次半夜都要把我叫去帮她修……天天这样,我就有点不耐烦了!她就开始学着自己动手,后来她也就会了。再后来,一般的时候她就不再叫我了。

这样一来,半夜里听不到她的声音,我反而不习惯了,有时还会失眠。平时白天都在上课,很少有单独见面的时候,以前晚上常相聚,现在又难得单独在一起,我开始为我以前对她的不耐烦后悔万分了……那天晚上很热,窗外吹来的海风都带着阵阵热气。下午下课后,就觉得有点儿困,所以回到宿舍,没吃晚饭就趴在床上想睡了。她,上中专时,没太学过电脑,所以现在学起来很吃力!她在外屋,刻苦地摆弄着,我心里生出了丝丝的爱怜。宿舍没有电扇,我知道女孩儿一般都很怕热。于是,我把自己带来的台式电扇拎出来,放到了她的脚下,为她送去阵阵凉爽。她用温柔、含情脉脉、夹杂着感激的目光看着我,冲我说:“谢谢!”

大约是午夜十二点半的时候,我朦朦胧胧地听到客厅里她的叫喊声……我的思维很清楚,意识也很明白,就是躺在床上的身躯不由大脑支配,一动都不能动——小时候常听老人们讲,这叫鬼上身,可偏偏发生在这个时候,她出事儿、叫喊的时候。

我卧室的门没有插,她拼命地推开门进来,可当她看到床上的我的时候,惊悸的双眼变得更加恐怖起来,她大哭大叫着又掉头跑了出去。

这时候,我反而倒能活动了,一骨碌爬起来,向门外冲去……客厅里,没有她的身影,只有放在地上的电脑显示器,还有台子上打开机箱的电脑主机,电扇还在那里嗡嗡地怪叫着、旋转着……我听到了她卧室里发出的抽泣声!敲门,没有反应!喊她,没有回答!门已被她反锁上了……我只有破门而入了。于是,我也拼命地撞开了她卧室的门。大热天的,她却蜷缩在厚厚的被子里面,全身哆嗦着、抽泣着……我去拉开她的被子,她抽搐、哭泣得更厉害了,手拼命地抓砉被角。当她再次看到我时,表情才有些镇静下来,随后,一头扑在了我的怀里。

她仔细描述了事情的详细经过……半夜里,她的电脑一如既往死机了,她和往常一样,打开机箱正准备活动一下那块儿主板。她突然发现,那块主板与主机的连接处在冒火,发出森森的蓝色光芒!时隐时现,很是奇怪,于是她拔掉了电源,移过去台灯想看个究竟。那个主板上贴着一个纸头,她知道这是很正常的标签儿。上面除了密密麻麻的数据外,却在空白处用红笔手写着三个大字:“冰手臂”!三个字阴森森、血淋淋的煞是恐怖,她不由得拼命惊叫起来。于是,就去卧室叫我来看,谁知我的房门怎么叫也不开,她就拼命撞了进去……她说:“谁知你卧室里的情景更是可怕,一个披头散发没有左臂的女人正压在你的身上,拼命地扭动着身躯,断臂处还发着森森的蓝光……”

我不信,觉得她越说越神,可看刚才发生的事情以及她刚才的举动和认真的表情,又不由得我不去相信……于是我随她来到了客厅,台灯下,我找到了那块主板,上面的标签上果然写着“冰手臂”三个血光大字!从主板上的灰尘来看,这三个字已写了很长时间了,我也觉得很可怕!赶忙恢复了电脑。开机,却一切正常……四一个月过去了,一切平安无恙……我俩也就逐渐地淡忘了此事。

又是一个星期天,木子老师要去她住在曼谷的表姐那里度周末,星期日晚上才回来。我就一个人畅游上网冲浪了。星期天的中午,天气燥热难耐,我独自带了泳裤跑到印度湾海里游泳去了,避暑降温、锻炼身体一——还是大海来得最痛快,进入海水的一刹那我就再也感觉不到了盛夏的存在。

一直到傍晚,实在是疲惫加上困意,我不得不又在没吃晚饭的情况下直奔宿舍睡觉了。午夜十二点半的时候,我睡醒了,困意全消,肚子里饥肠辘辘搞得我辗转反侧!我来到客厅,发现木子今晚竟没有回来,明天上午有她的课,那她一定是明天早上回来了……我坐在电脑前,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就打开了冰箱,冰箱里除了我买来的冷饮,就是木子买来的花生米、水果,还有一些开心果,旁边放了两听啤酒。我知道她是滴酒不沾的,是临走时专为我买的,不喝实在是辜负了她的一片好心。可我现在肚子分明是饿,不是想吃菜喝酒,而是想吃肉,想吃大排、猪脚、火腿或者是鸡!我关上冰箱冷藏室,打开位于上方的冷冻室,想在那里找到我想要找的……冰箱冷冻室里,空空如也,没有我要找的东西,只有滋滋的白雾向外面散来……透过寒雾,可我又分明看到在冰箱的最里层,放着一只用白色塑料布包裹着的火腿肠样的东西,就是比一般的火腿肠粗了、长了许多,也没有专业的包装。这包东西在里面已经放了很久,记得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我断定是肉类,且是生肉的可能性最大。我伸进手去,想移动它,它却像扎了根似地和冰箱冻在了一起。

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拿了出来,还真是沉甸甸的。

拿到桌上,我仔细地看着它,边想着里面会是什么东西,边让它慢慢解冻。它的外面,就像是包粽子似地绑了好多绳子,我心想有可能是木子从老家带来的。不爱烧饭的她,更不爱烧生肉的,所以就一直忘在那里。我从较粗的一头一层一层地打开,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借着屋里昏暗的灯光,我看到了打开的这一头……哦!的确是生猪脚,白嫩的且有些发紫。我拿近鼻子闻了闻,没有一丁点儿的异味儿!且看来还不是一只,这么长,至少也有三四只!好!炖了它,喝酒……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放在桌上的包着猪脚的袋子,开始滴嗒嘀嗒地向下滴水了。我在厨房里忙碌着,边琢磨着是红烧、清蒸还是卤酱——够我和木子吃三天的。大葱、蒜、老姜……一切作料准备妥当。我拿来了“猪脚包”,接了满满一盆清水,开着水龙头,手里摸着的“猪脚”已变得柔柔的,像鲜活的一样,我边冲洗,边慢慢打开“啊!救命啊!啊!”伴随着我一声歇斯底里的狂呼!我发现攥在我手里的却是半只女人的手臂——原来紧攥着的拳头,现已经松开——是左手!无名指上还带着一枚白金戒指……7我拼命地甩开它,而后又拼命地向女校长家奔去……五女校长和她的丈夫赶忙穿上衣服,喊来看门的老头……大伙在厨房看得也都脸色铁青,而后变成了紫色……煤气上的锅子,也一次次冒起了白汽,好像还在等待即将下锅的“猪脚”。女校长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说:这细嫩的手臂、手指、戒指,是以前女美术老师的。东西是以前的女美术老师失踪后留下的,她原先就住这屋。她一直吩咐木子别动阿杜的东西,等她回来再说!美术老师阿杜有一个缅甸籍的男友,在城里带领着人妖表演,收入颇高。也常来此和阿杜相聚。就在阿杜失踪的前两天晚上,两人吵了一架,好像是因为她男友看上了一个很漂亮的人妖。男友要她教自己学电脑,可也怪,他的手一按鼠标,电脑就死机,并且发出很怪的声音,机箱里头还会冒出蓝光……阿杜就和他拼命地吵了起来,说他手脏、同性恋……她男友就拼命地打她,说,“你的手干净,小心我把它剁下来,当猪脚吃了,当下酒菜!”

校长报警了,很快泰国警方来人做了笔录、拍照,把手臂也带走了……木子凌晨五点多钟回来了,当她听说了此事以后,想想平时相伴食物数月之久的冰箱手臂,顿时恶心夹带着恐惧晕倒在地……等她醒来时,又向人们讲述了昨晚发生在长途车上的故事……本来,她们的汽车应该夜里十点就到家的,可偏偏半路上总出现些怪事!司机开车时,借着月光,总会突然地看到一只女人的手臂,血淋淋地握着他的方向盘,还拼命地左右摆动……所以他只好满头大汗、惊恐万分地走走停停,就这样,一直走到了凌晨五点……一星期以后,警方来到学校找到女校长通报情况,说案子已经有了结果。两天前,在木子她们汽车逞怪地方的一棵椰树下,发现了少了左手臂阿杜的高度腐烂尸体。法医鉴定,冰箱里的女手臂,即是阿杜的,并断定是阿杜的男友和一人妖所为。现二人早已潜逃,警方在通缉中……警方承认:一系列的鬼怪灵精的事,给警方提供了宝贵的破案线索!但警方对此现象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

半年后,我和语文女教师木子莉订婚,逃离了那所学校和那间恐怖的房子。

……后来听说,又住进去了一个年轻的颇像阿杜的女美术老师,但奇怪的是,她的左手上有一个天生的多长出来的小手指,同学们昵称她“六指美”老师,她还用着那台总爱死机的旧电脑……

(可可)

死亡脸孔

那人背靠着椅子,米莉娜看见他脸上的肌肉,正变得腐烂,然后变黑,干枯掉,留下赤裸裸的、恐怖的骷髅。

米莉娜从前窗的窗帘缝中看着来人,一个是金,另一个是和金谈话的人。后者很明显是个富有的人,富得和这个地区有点格格不入。

她打量着那人的西装,像是定做的;灰色的头发,理得很光滑;健康的呈褐色的皮肤。这一切都显示着他过着优裕的生活。她相信金不可能带他到这里来。

然而,她猜错了,他们正朝这个方向走来。

刻意穿着吉普赛人的服装、耳朵带着金质耳环的金,正急速地说着话,同时还打着手势,并露出八字胡下白色的牙齿。那个人面带微笑,在金的带领下,沿街走向那个曾经是个店铺的小房子。门前有一块手写的招牌:“米莉娜夫人——手相专家”。招牌上没有任何许诺,所以从技术角度上讲不会犯法。在这个地区,警察对吉普赛人是很宽容的,只要没有人告状,警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混日子。尽管是这样,这也是米莉娜和金在这里居住的最后一周了,这个街区马上就要被折毁,重新造一个收费高昂的停车场和一座大厦。工人们早巳把他们身后的房子给推平了。

当那两位男士走近时,米莉娜放下窗帘走到房间后面的一张桌子边,那张桌子用一块印有金色太阳、月亮和星星的红绸布罩着。

米莉娜用手抚弄那浓密的垂在肩上的黑发,如果她能适时地加以清理,并淡淡地化一下妆,她可能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妇人。美与否,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金的赞美,反正她也没有别人要。她在桌前坐下来等候。

“到了,先生。”金说着便为那位绅士打开门,“那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吉普赛女神仙就住在这儿。她只要看你的手纹,就知道你的过去和未来。这是米莉娜夫人。”

她点了一点头表示同意金的介绍,然后抬头打量了带来的人:他微微发福,态度从容,估计他年龄有五十多岁,是过惯优裕生活的人;五官端正,眼睛充满着慈祥。“请坐!”她对他说。

“谢谢,”那人说,“说实在的,如此来到贵地我有点紧张。”

“没有什么好紧张的。”

“这点我相信,”那人笑着说,“不是我以前从没有算过命,我本来有个约会,但时间未到,而你的……”“他是我先生。”米莉娜补充道。

“你先生很是能说会道。”

“我可不可以看你的手?”

“哪一只手有关系吗?”

“左手看你的过去,右手看你的将来。”

那人向她笑了笑,“过去我已知道,所以最好看看未来。”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搁在桌上。米莉娜假装很仔细地研究他的那只手。

“我看见你有一笔生意的纹路,这笔生意很快就会成交,”米莉娜说,“它是一笔很大的财富,并且整个买卖过程都很顺利。”

这点是很容易推知的,因为那个人总提到他有个约会,而来这一区绝不会来参加交际活动,他可能和邻街的哪个进出口公司谈生意。

从那人的言谈举止、风度上推断,他的交易数额一定不少,无论如何,这个推断是合理的。至于预言他的成功……唔,人总是预言成功。从此以后,米莉娜所要说的话,就要从那人的反应和她所问的问题里找到线索,再借题发挥。

金从挂有门帘的门溜回到他们的卧室。他的眼神告诉米莉娜尽可能地敲这个人一笔钱,如果说对路的话,她就能轻而易举地赚他二十元以上。

然而,当她抬头看那人的脸时,米莉娜就不想再继续算下去。当然,谈谈是不会伤害任何人的,可是她不喜欢欺骗人,尤其是像这样有张善良纯正面孔的人。

突然,她僵在椅子中一动不能动,因为那人的面孔开始改变。

当她凝神注视他的时候,他健康的褐色变成苍白色,褐色的斑点渐渐在面颊上呈现。那人背靠着椅子,米莉娜看见他脸上的肌肉,正变得腐烂,然后变黑,干枯掉,留下赤裸裸的、恐怖的骷髅。

“怎么啦?”那人问着,想拉回他的手。这时米莉娜才省悟到自己的指甲已深深掐进那个人的肌肉里,她激动地放开手。

“我不能告诉你什么了,”她说,同时闭上双眼,“现在你必须走。”

“你不舒服吗?”那人问,“我可以帮你什么忙吗?”“没什么,请回吧。”

门帘在晃动,因为金正在后面窃听,那人很犹豫地站了起来。

米莉娜不敢正面看他的脸孔。

“至少让我付你酬金,”那人说。他从外套的暗袋中掏出皮夹子,抽出一张五元钞票并将它放桌上,趁米莉娜还没有抬头看他之时走出了店铺。

金拉开门帘,径直走到她的面前,“你怎么搞的,米莉娜,他可是头月巴羊,你为什么放他走?”米莉娜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没有说话。

金开始大吼,然后控制住自己。“等一下!你在他脸上看见了‘那个’了对不对?看见死人的脸。”她默默地点点头。

“这样有钱的人!你看没看见他皮夹子里的钞票?”

“现在,全世界的钞票对他都没有用了,日落之前,他就要一命归西。”

金的两眼变得狡黠起来,他掀开门帘,向街口看去。“他在那儿,正要去邻街的一个商店,”金说着,朝商店走去。

“你要去哪儿?”米莉娜问。

“追他。”

“不,让他去吧。”

“我不会伤害他,没有必要害他,你比我更清楚,带有死人脸的人,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他的死亡。”“那么,你为什么要去追他?”

“现在距日落只一会儿工夫,当他倒地的时候,总该有人在他身边。你说过的,钱现在对他没有用处。”

“你要抢劫一个死人?”

“闭嘴,你这个女人。我只是跟踪他,看他将死在何处,如此而已。”

金急忙出去后,米莉娜没有再说什么。她心想:多奇怪呀!走了这么多年的江湖,假装手相专家给人算命,直到今天才如此近地看到死人的面孔。

这样的事情发生时,米莉娜还是个快乐的小姑娘。那时候,她和父母以及另外三个兄妹随同其他吉普赛人到处流浪,随遇而安,享受自由。她父亲是个魁梧健壮的人,笑声粗犷,浑身充满活力。那天,父亲正要和他的朋友外出打猎时,他抱起小女儿说再见。她注视着父亲的脸孔时,突然开始尖叫起来,因为她看见父亲的面孔开始腐化成一个可怕的骷髅。

她父亲迷惑地放下她,怎么也哄不住她那歇斯底里的叫喊。

在父亲出去很久以后,她才止住不哭,告诉母亲,自己看见了什么。

米莉娜的母亲惊恐万状,她小女儿重新又大哭起来。母亲制止了她的哭叫,告诉她,看父亲脸孔的事,永远永远不要告诉任何人。

然后,她的母亲离开,独自坐在山楂树下直到天黑。两个猎人朋友回来了,而她的父亲却是被抬回来的。

从那天起,米莉娜的生活就再没有快乐可言。

这样的事情再发生时,她十二岁,米莉娜遵守诺言,从没有说出她父亲死亡那天她所预见的事。虽然如此,那情景一直存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母亲对她变得冷酷而疏远。好像丈夫的死是她的错,她使丈夫死在别人的枪口之下。

米莉娜变成一个孤独、沉默的女孩子。她只有一个名叫玛丽的好朋友,那是一个驼背的女孩。俩人经常无声地玩上个把小时,把花儿当作船放在水中随波逐流。八月一个晴朗的日子,米莉娜看见玛丽的脸孔又变成一个难看的骷髅,她惊叫着跑到旁边的林子里,待在那儿直到天黑。

当她回到住地时,发现吉普赛人正围绕着一样东西。米莉娜悄悄挤进人群,看见溺死的正是她的朋友玛丽。这一次,她向一个干瘦的老妇人一一玛丽的祖母倾诉她所预见的一切。“那是什么意思?奶奶。”她这样问道。

在回答之前,老妇人静坐良久。孩子,你所见到的是死亡的面孔,在我们人类中,一代中或许有人有这种天赋。当你看见一个这样的脸时,那个人便会在日落之前死去。

这并非是你的错,不过,我们的族人知道的时候,就会回避你,他们分不清预言和犯罪。“怎么办呢?奶奶,我不想做个怪人。”

“很抱歉,孩子,我也没有办法,只要你活着,你就会看见即将死亡的人的死亡面孔。”

那件事之后米莉娜完全被人孤立。每当她走进某地,那里的人唯恐避之不及。族人中只有一个人嘲笑族人对死亡的恐惧,这个人就是金。他是个精力充沛、黑眼睛、黑头发、三十多岁的人。

他注意很快成熟长大的米莉娜,当他向她求婚,请她一起去美国的时候,米莉娜一口就应允了。

在这个新的国家里,他们从一个城市流浪到另一个城市,以米莉娜给人看手相和金给人打短工挣钱为生。米莉娜会在人群之中看见一个陌生人可怖的“死亡之脸”,每当这件事发生时,她就会很快转开脸,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她和金都没有朋友。多年来,她还不曾如此近地看到“死亡之脸”。

当黎明的第一道曙光透过窗子,落在他们床上时,米莉娜醒来发现床上只剩下她自己。后门吱咯一响,她裹在毛毯里的身子紧张起来,“金吗?”“是的,轻声点。”“发生了什么事?”“别说话,把我们的钱全交给你。”

米莉娜在床上坐起,抓牢毛毯,金在阴暗中只是个黑黑的影子。

“你闯祸了?”她问。

“不能怪我,当那人从进出口公司出来时,我走过去和他说话,谁知他竞出手打我,我就顺手一推,他就倒地不起。”“那人死了?”

米莉娜说。

“是的,糟糕的是,我推他的时候有人看见。我躲了一个晚上,不过,一会儿他们就会来这儿找我,我连他的皮夹子都没有弄到。”

米莉娜下了床,整整衣服。金趴在地上,用手在黑暗的地板上摸索,直到摸到他要找的那块松地板。他拔开那块地板取出用油纸包着的钞票,然后站起来将钞票塞进衬衫里,推开门帘,进入前面店铺。

他用手打开窗帘,向外瞧着。

当米莉娜注视着丈夫的举动时,阳光从窗帘里透了过来,照在丈夫的脸上。

她以急促的声音说道:“他们已经来了,在街口。”说着,放下窗帘,急急地走向后门,“到对面的旧房子中躲躲,避避风头。”

金在门边踌躇起来,米莉娜知道他正在等候她的亲吻。可是她不但没有过去,反而转身,强行控制着因昏眩将要跌倒的身体。

“风头过后,我再回来。”金边说边离去。

几分钟后,前门响起敲门声。米莉娜朝后门看了最后一眼,然后打开前门让警察走了进来。进来两位警察一位大约三十岁,却有一对沉着稳健的眼睛。另一位很年轻,他不停地用手摸着刚蓄的八字胡。

“我是麦金农,”年纪较大的警察说,“这位是杰克。”他看看小手册,问道:“这儿有没有一个叫金的人?你认识他吗?”

“他是我先生。”

“他现在在这儿吗?”

“不在。”

“如果我们去里面看看,你不介意吧!”

“请便。”米莉娜退到一旁给他们让开了路。麦金农到后面的卧室搜查,杰克在前面四处看了看,“你看相吗?夫人。”杰克问。

“我看手相,本城有看手相的禁令吗?”

杰克只有尴尬地笑了笑。“我想都没有想过,我只是兴趣而已。上周,我夫人带了一付牌回家,那种牌我怎么也弄不懂,我夫人也不真正懂,但仍然照玩不误。”

“那种牌很难精通。”“我想一定是的。”麦金农回来说:“后面没人。”

“这儿也没有。”杰克说。

麦金农盯着记事簿问道:“你最后见到你丈夫是什么时候?”

“那没有关系了,你们永远看不到他。”米莉娜说。

“我们只想问他一些问题。”

“你们永远逮不到他。”米莉娜重复一次,她知道这是事实。

因为当金打开窗帘,太阳光照在他脸上时,他看到了她丈夫的死亡征兆。

麦金农神色不悦地说:“夫人,我忠告你,最好跟我们……”店后面砖墙的倒塌声打断了麦金农的话,同时听到一阵痛苦的尖叫,接着又是一阵倒塌声,然后则是声息皆无。两位警察互相看了一眼,跑向后门。

米莉娜在桌边坐下,双手叠放在面前。当救护车把金的尸体拉走时,她仍然呆坐在那儿。麦金农问了一些必要的问题,记下要点,杰克不安地站在后面。当两位警察走出前门时,米莉娜仍然两手叠放着,坐在那里。

一分钟后,杰克又回来了。

“夫人,我只想告诉你,你丈夫的事我很难过。我也是新婚不久,可以想象失去丈夫的滋味。”

米莉娜第一次激动,她将头埋在双手中,喊道:“走,请走开。”

杰克在门旁边站了一会儿,一直到他的同伴跑到他身后。

“走呀,杰克!我们接到通知,说附近有劫匪。”

杰克做了一个想说什么的手势,但是看见米莉娜没有抬头,他只得转过身去,若有所思地和麦金农跑向道边的警车。

一会儿之后,米莉娜挺直了腰杆,黑眼睛中充满了泪水。心想:

“如果你没有回来有多好。杰克,你正年轻有为,活力充沛,不该死的!”

原来,她又在杰克脸上看到了死亡的征兆。

(希区柯克)

幽灵楼道我听到身后有撕心裂肺的叹息声,那声音越吵越大,越来越近,像龙卷风一样扑过来!

一、幽灵楼道的传说

很多人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恐惧症,有一次我们屋里的人做了个测验,我有“狭窄空间恐惧症”,胖子有“尖利物体恐惧症”,阿标则有“通道恐惧症”。

我问:“什么叫‘通道恐惧症’?”

阿标说:“大概就是在楼道那样的空间里会害怕吧,这个测验不灵啊,我怎么会害怕楼道呢?”其他人点头,表示自己什么也不怕,只有一直沉默的子强忽然来了一句:“你不怕?你敢在夜里一个人走过一号自习馆三楼的楼道吗?”

阿标说:“我平时又不去自习,再说我干嘛怕那个楼道?”

子强微微一笑,说:“因为那个楼道里有红皮鞋女人的传说啊!”

我们都表示没听过,让他给讲讲,子强说:“奇怪了,这个故事好像只有学生会的人知道似的,那我就说说吧,你们去自习的时候可别害怕啊!”

一号教学楼的三楼以前是个放映电影的地方,每天晚上有很多同学都去那里看电影。开始的时候大家呼啦一下进去,散场了呼啦一下出来,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是后来有一天,一个同学在放电影的时候睡着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电影早已经放完,已经晚上十点多,别人都走了。

“他只有一个人走出放映厅,经过那条没有灯的楼道。”

大虾一向胆小,这时候缩在上铺喊:“没灯?就算没开灯,那个楼道尽头的楼梯口也有灯啊,还是可以看得见的!”这一声把大伙吓一跳,大伙七嘴八舌地批评他以后,子强接着说。

他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啪嗒,啪嗒,不紧不慢地响着。那位同学本来也不是什么胆子大的人,在这种气氛下觉得害怕,不敢回头,哆嗦着问了一句:“同学,你是哪里的?”结果没有人回答他,脚步声还是响着,并且离他越来越近了。我说:“跑啊,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跑?”子强点头道:“不错,他当然开始跑了,但是怎么跑都跑不到楼道尽头有光的地方,等他累得停下来,才发现自己其实原地没动,只是那脚步声又离他近了,几乎就到了他背后。”

“他那时候已经累得跑不动,不再跑,停下来又不敢回头,就弯下腰,从自己的两腿之间倒着看身后的情景。”

屋里现在没人说话了,只听到大虾粗重的呼吸声,每个人都在等待子强讲下去。

子强也看出来自己的重要,于是压低了声音,尽可能用低沉的嗓音说道:“你们猜他看到了什么?他只看到一双鞋,一双红色的女式皮鞋在地上自己走着!”

大家“哦”了一声,胖子第一个大叫:“什么嘛,真是老掉牙的故事!”

黑子道:“哪个学校都有这种故事,唉,没劲,无聊。”

子强说:“无聊你们还听?你们都是无聊人啊,不跟你们瞎说了,我要去开会了。”

我说:“你是领导,大忙人啊,开会也别闲着,再听几个鬼故事回来讲。”子强说:“什么啊,今天这个会是临时通知的,还不知道有什么事呢!”

都散了,我看见大虾还在上铺蒙着被子:“怎么了?自习去啊!”

我对他叫。

他说:“不去,我今天不去自习!”

“你听说过楼道的故事吗?”我跟梅一起走的时候问她,她想了想说:“没有,是什么故事啊?”

我说:“是关于一双红皮鞋的故事。”

梅说:“哦,我们寝室那个学生会的干事那天回来提过。”

我好奇心大起,问:“她说什么?”

梅说:“她?只说了三个字。”

“哦,什么?”

梅笑了,调皮地说道:“红——皮——鞋!”

我莫名奇妙:“还有别的呢?”

“她没说啊,她什么也不说,不过她从来不去一号教学楼自习。”

梅说到这停下来,朝我身后挥手:“小丽!”

一个长得细眉细眼的姑娘走过来很亲热地说:“小梅。”

梅向我介绍:“这是我一起留学时候的朋友小丽,她是别的学院的,今天特地来看我,就住在我们宿舍了。”我冲她点点头。

她问小丽:“你干什么去?”小丽说:“我有点事,回去再跟你说吧。”

我们看着她向一号教学楼走过去。

我说:“她要自习吗?”

梅笑笑:“什么啊,她又没带书包,我想她可能是去看看,她姐姐以前也是咱们学校的,听说……”

“听说她姐姐上学的时候忽然死了,就死在咱们学校的教学楼里。”

一、小丽之死

半夜,寝室的电话猛地响起,凶巴巴的声音让大虾想起午夜凶铃,随即大叫起来,其他懒蛋则宁可被吵也不愿停止跟被窝的恋爱,我只好爬起来去接电话。

电话里是梅的声音,“小狼吗?好像……好像出事了!”

我急忙问怎么了,她说:“你还记得小丽吗?她……她现在……”

梅说不下去了,我听到她在电话那边吓得直哭,马上安慰说,“不要怕”。我的话没起多大作用,但最后她平静下来,我问:“你们寝室其他人呢?”

梅说:“都醒着,在我旁边……我们没有开灯,我们……我们的窗户对面……”

我忽然想起梅的宿舍对面是一号教学楼,而且好像正对着三楼走廊。

我问:“你们看见三楼的走廊吗?”

梅哭起来了,说:“是,是!”

然后是她一个室友的声音,那女生也是我们班的,她说:“我们这边看见很……奇怪的事情,你们男生能不能来一下?”

我说“好”,放下电话以极快的速度把所有人都捅起来了。

“女生那边出事了,咱们得去看看!”

当时是十二点左右,宿舍里一片寂静,大门早就锁了。我们从二楼水房的窗户跳下去,屋里的兄弟——除了吓得哆哩哆嗦的大虾和阿标,其他人一起向女生宿舍跑过去。

女生寝室黑着灯,到梅她们的窗户下边,我用手机给她们打电话:“我们到了,在你们窗户下边呢,别害怕。”

梅说:“你们在楼下?你们看看我们对面的走廊!”

我们几个就转身看。

三楼的走廊尽头是楼梯口,那里有一盏灯。

现在那盏灯一明一暗地闪着,在半夜说不出的诡异。

“就这个啊!”胖子刚说完,停住了。

我知道他也看到了,有个人。

有个女生站在走廊这一边的玻璃前,在灯光的不远处,向下看。

不对,好像是在向对面看。

我在电话里说:“那个女生是小丽吗?她在干什么?”

梅说:“她在笑。”

“她一直在不断地看着我们宿舍的窗户笑!”

我抓过黑子手里的电筒,对子强说:“拿着望远镜,看那个窗户!”

接着我把手电筒的光向走廊里面小丽的脸上照过去。

子强“哎呀”一声扔掉了望远镜。

胖子跳起来说:“你干什么?”

子强脸煞白,憋了一会儿说:“不对,那里不对。”

其他人一起向他指着的地方看。

可是走廊里没有人了。

一个人也没有。

我说:“小丽去哪里了?”

梅在电话里说:“她……她转身走了。”

“她是下来了吗?”

我们四个全神贯注地盯着教学楼的门,可没人走出来。

我说:“上去看看吧?”

黑子点头赞成,胖子战战兢兢道:“没有什么……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子强跳起来说:“咱们错了,应该通知学校保卫科,那边有人值班。”

学校保卫科果然有人值班,五十来岁的赵大叔精神还好,他慢腾腾找出手电筒跟我们一起打开教学楼的大门。“你们几个学生大晚上不睡觉来这边捣什么乱!”

子强说:“我们是学生会派来的。”

老赵头居然心领神会,点头说:“这样啊,不过每次都只不过是一场虚惊啊。”

我们开始上楼,大家各怀心事,我注意到子强落在后面,快到三楼那段楼梯时,他从拐角的消火栓里拿了什么东西。

“什么啊?”我问。

子强不自然地笑,说:“没有什么,我只是看看。”

走上三楼,楼道里一片漆黑,老赵刚说:“你们看看……”就住了嘴。

谁都不说话了。

因为谁都觉出有点儿不对劲。

远处地上,有比黑暗更黑的东西。

我没仔细看,我去摸电灯开关了,开关就在楼梯口,一打开,整个走廊都亮了。

唉,去年就安了灯,怎么从来没人打开呢,我心想。

子强第一个大叫起来:“啊!”

黑子捂着脸,胖子转过身,老赵头颤巍巍说:“来了,她还是来了,来了啊!”

怎么了?我向楼道里看。

明晃晃的日光灯下边,有个女生躺在那里。

是小丽,她发青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很明显,她已经再也动不了了,她几乎全身都泡在血水里。

半干半湿,发黑的血,好像在从她的每个毛孔喷出来一样。

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想不看那尸体,但我看见尸体后还站着个人。

一个淡淡的女生的影子。

“你是谁?”我忽然冲过去叫起来。

那女生看我一眼,很惊讶,紧接着身形慢慢消失了。

我才发觉自己在胖子和黑子的拉扯下。“不要过去,小狼!”胖子说,“太可怕了。”

黑子说:“她,她大概已经死了,你不要再说什么了。”

老赵头却看着我,说:“你不该打开灯的。”

三、离奇的死亡

女生宿舍的老太太破例让我们上楼来看看。

已经是白天了,梅还是吓得说不出什么话,两个眼圈黑糊糊的。

“我真不想再住在这里,每天看着这个楼道!”她说。我没办法,只好抱住她的肩膀。

“别怕,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再跟我讲一次。”

梅说:“也没什么,我已经都告诉警察了。本来小丽说晚上回我这里睡,结果很晚她也没回来,我找不到她,担心她回来晚了进不了门,就从窗户往下看。下面没有她,可是对面……她就在对面,开始还向我挥手,后来就笑,笑,一直笑,我用手电照她脸她也没反应,表情怪怪的,后来好像她脸上开始流血,一直流,可她还一直笑,完全没有反应。”

我问:“后来她是怎么走的?”

梅说:“她就那么慢慢地转过身子下楼去了。”

我问:“下楼?你确定她是下楼去了?”梅擦擦眼泪说:“没错,我们都看到了。”其他女生附和着说,我也没再说别的,继续安慰梅。

我们屋里也一片混乱。

先是胖子昨天吓得发了烧,大虾没去也跟着凑趣,两个人躺在被窝里呼呦嘿呦,黑子忙着给他们喂药送水。子强一早去了学生会的办公室,阿标愣愣地听我说完情况,建议道:“不如这样,咱们转学吧?”

我笑笑说,“不好吧,”就走出了宿舍。

我去找老赵头,这老头态度还挺好,跟我聊了一阵,说:“看你是个好小伙,家境也不错,赶快转学还来得及。”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我看上去运气不好。

我说我不知道他会看相。

老赵头说:“你这孩子真会胡搅和,咱们学校那楼道里死的人多了,不缺你一个。”

我说:“那个楼道死了很多人吗?”

老赵头说是,我马上问他:“他们是怎么死的?”

他说:“失血过多,你也看到了。”

我就追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老头叹口气说,当然可以告诉你,谁也不是故意不说的。

“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咱们学校有个女生叫小苘,她学习非常用功,每次都要自习到教学楼关门才离开。那时候负责关一号教学楼的是我,我还记得她的样子,多文静的一个孩子!”

“可是有一次她大概是学得太累了,没听到关教学楼的铃声,我从检查教室的时候她又去了厕所,错过了。后来直到我把教学楼的大门锁上,她也没下来。”

“本来也是一件小事,可她因为出不来,一时害怕,就从三楼走廊的玻璃向对面的女生宿舍求助,她挥了很长时间手,又喊又叫的,对面的人也没反应。后来她累了,靠在窗户上,一不小心打碎了玻璃。碎玻璃扎了她一身,她又晕血,摔倒在地上,让一块更大的玻璃扎进了心脏,就那样流很多血而死去了,第二天早上才被发现。”

“令人遗憾的是对面宿舍的女生其实看见了她呼救,就是因为害怕她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敢过去救,也不敢叫人,所以才置之不理。”

我问:“小苘是那样死的吗?”

老赵头问我,“什么意思,”我说:“她难道真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弄死的吗?”

老赵头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又问:“写的什么字?”

老赵头说:“想起来好像就在昨天,她用手指沾了血写的是‘下一个’。从那以后,咱们学校才有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事情,那个楼道也开始邪乎起来。有的学生自习晚了看到窗户边上有红色的影子,还有几个学生莫名其妙地死了,就像昨天那女孩死的一样。去年因为这个特地装上灯也没有什么用,总是不知道被谁关掉了。”

我问:“是小苘在报复吗?”

老赵头看着我说:“不知道,不知道,我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怕死,也不想追究。你好自为之吧,小伙子,我不想看见你年纪轻轻的也出事。”

我准备走,又想起什么来,问:“您知道红皮鞋的事情吗?也发生在那个楼道?”

老赵头说:“三年前,自习室三楼改成录像厅,因为人多一直没出什么事。结果有一天还是有个学生落单,我发现他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他在一楼大厅的门口累得站不起来了,说是打碎了玻璃逃出来的。他看见身后有一双会动的红皮鞋。这个事因为害怕引起恐慌就瞒下来了,只有学生会的几个人拿来当鬼故事讲。”

回到寝室我把打听的情况一说,让自称阴阳师的阿标还有子强分析一下,阿标马上说:“事情很清楚了,小苘死于非命就起了恨意,专门杀害落单的同学。”

我说:“那么红皮鞋呢?”他说:小苘死的时候穿的红皮鞋吧?

她拿这个来吓人。

我说:“可那个看到红皮鞋的同学并没有死啊!”

子强说:“那个小苘跟今天死了的小丽是姐妹。”我问他怎么知道的,他说:“我今天查了学生档案。”

我说:“那么更不可能,小苘怎么会杀害自己的妹妹呢!何况妹妹还是专门来看姐姐的。”

阿标说:“变成了鬼,什么都有可能了。”

我说不,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而且就算是有鬼,也要想办法解决一下,否则还会有更多麻烦的。

子强看着我说:“小狼,你好像对这事情很有兴趣。”

我说我只是好奇,子强道:“今天我值班,你跟我去办公室查查资料吧,咱们一起调查。大家都不想再有同学死的,是吧?”

四、圈套

男,二十一岁,在一号教学楼三楼被发现死于失血过多。

女,二十岁,在一号教学楼三楼被发现死于失血过多。

男,十八岁,在一号教学楼三楼被发现死于失血过多。

子强把笔甩到草稿纸上,说:“没想到咱们学校每年都会死几个人,不过为什么这些记录前头的名字都被撕掉了呢?”

他看了一会儿又说:“这些只是学生的记录,没什么再具体的了。”

子强猛地把脸转向我,说:“有,一定还会有人死,你信不信?”

我说可能吧,可是会是谁呢?

子强说:“会不会小苘恨上对面女生宿舍的人,这次杀了小丽是为了恐吓她们,下一次就轮到她们其中的一个。”

我想起梅,害起怕来,说:“不会的,我……我去跟她们说,叫她们小心点。”

从子强的办公室出来我跟一个女孩擦肩而过,她冲我笑笑。

那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我犹豫了几秒钟,向她冲过去:“你等一下!”

那女孩站住,转过身来,是个单薄文静的姑娘,她问我:“你有什么事吗?”我被她问得不好意思起来,开始对自己的判断有点怀疑,问她:“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在一号教学楼r”

那女孩笑,说:“我经常在那里上自习啊,你看见我了?”

我很想问她是不是昨天晚上站在小丽尸体后面的那个,所以试探着说:“昨晚上你是不是在三楼?”那女孩点点头,不等我再说就回答:“是啊,你看见我啦!”

突然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说:“你……你叫什么?”

她一笑说:“我叫小苘。”

“小狼!你跟谁说话呢?”子强在后面叫我,我一回头说:“没什么,一个朋友。”

再看,小苘已经不见了。

红皮鞋,小苘,我正想着,手机响了,是梅:“小狼,我好怕,你来陪陪我好吗?”

我说好,问她在哪里,她说:“我在一号教学搂。”

一号教学楼?现在很晚了,该闭馆了,我叫她马上出来,梅却说:“不,我不敢下搂。”

我说好吧,你在哪里?

她幽幽地说:“我在3060”

我向教学楼走过去,那里一个人也没有,快要进去的时候我看见了子强。

他问我有没有什么头绪。

我说:“没什么,不过我觉得事情好像不是小苘要报仇那么简单。”

子强说声好,然后问我干什么去。

我说:“梅在里面,她说害怕,叫我去接她。”

子强说:“不对吧,我刚才还在宿舍附近看见她,你打个电话去她们寝室问问。”

我掏出电话往她们寝室打。

居然是梅接的:“小狼,什么,自习?没有啊,我在寝室呢……一直在……没给你打过电话啊,真的……”

为什么有人冒充梅?子强说:“也许是有人要引你去那个楼道。”

“那个楼道,”我说:“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

子强问我:“你相信有鬼吗?”

我说我信,我怎么能不信呢,看见那么多次。

子强又问:“你觉得鬼可怕吗?”

我说有的可怕,不过见了比不见还好些。

“你不知道它们在哪里的时候,它们好像随时都会扑过来杀死你。”

子强点头,说:“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你敢不敢跟我去三楼?”

我吃一惊:“去三楼?”

子强道:“你敢不敢?”

我瞅瞅他,下决心道:“两个人我还不敢吗!走。”

三楼没有人,楼梯口的灯还是那样昏黄。

我朝楼道深处看,黑幽幽的,起了警惕之心,对身后的子强道:

“咱们把灯打开。”

子强说:“不好吧?惊动了它们怎么办?”

我不明白他的话,却看见他挡在电灯开关前面。

子强的眼睛里竞充满敌意。

我说:“你怎么了?”

他嘴角上翘,好像在笑,说:“没有什么,开了灯你就看不到它们了。”

“谁?你想要我看谁?”

我知道是真正上当了,因为子强说:“我千方百计把你骗到这里来,马上你就会知道是为什么的。”

五、小苘

子强说:“本来直接用梅把你骗上来就好了,但是我在楼下看见梅在对面宿舍里,我怕你上楼之前也会看见,所以以退为进,先戳穿这回事儿,再诓你上来。我知道你好奇心很大,又有我跟着,一定会上来看看的。”

我没回答,只是等着他说。

“至于我为什么要你来……”

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是阿标:“小狼,你看见子强了吗?”我问怎么了,他说:“刚才我去学生会办公室帮忙,看见他的一本笔记,小狼,你一定想不到,小苘是子强的姐姐,不是小丽的姐姐!小丽的姐姐叫做曼玲,是五年前死的。”

“子强在笔记里写他发现她姐姐的灵魂还在学校里,他要保护他姐姐,不让别人发现她。我看他有点不对劲,你小心啊,最近就你要调查这件事。”

我谢谢他,接着说:“阿标!我现在就在三楼,你快叫几个人来!”

电话里面开始嗡嗡响。

子强笑了。

一个大活人的笑,此时此刻比什么都恐怖。

天已经黑了。

我听到类似风和哭的声音。

楼道的深处,许多黑色的影子开始蠢蠢欲动。

子强从兜里掏出一块带血的玻璃来,说:“昨天上楼的时候,我在消火栓里发现了这块玻璃,这里面有我姐姐告诉我的话。原来她一直没有走,一直还在这个楼道里。她伏在小丽的身上,把这块玻璃藏在下面让我看到,就是为了让我保护她,我要保护她,你知道的,谁也不能伤害我姐!”

他恶狠狠地一步一步走过来,一把把我推向楼道深处。

我转过头,楼梯口看起来这么遥远,后面仿佛传来地狱的声音,许多冷冰冰的东西戳着我的后背,我不由自主地跑起来,直跑到气喘吁吁。

在意识渐渐变淡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一个人:“小苘!你每次出现在我面前,难道都是想害死我吗?”

“你有没有听到过催眠术?”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们已经没有身体的灵魂总是会运用催眠控制一个人的头脑,我不想的,想要害死你是它们的意思,它们从你第一天打开灯,就害怕你会发现它们的秘密。”

那小茼每次出现都没有恶意了?可“它们”会害怕我发现什么秘密呢?

我问:“附在小丽身上的是你吗?”

小苘说:“是的,不过玻璃并不是我想要放的,我实在不想把自己的弟弟牵扯进来。”

那些鬼魂叫着:“你这个叛徒,不许你跟他说话,不是说好了,你让你弟弟把他引过来,我们就不杀你弟弟。”

我快没有力气了,面前遥远的灯开始忽闪,我仿佛在灯光中看见小苘的死状——浑身是血,一块玻璃条穿过了她的身体,她,还是笑着的,写下三个血字。

“下一个”。

我又看见另一个女生在楼道里没命地跑着,跑着,可就是不向前进,她找不到正确的方向,终于倒下来了,地上有几块打碎的玻璃,她倒在那上面……死了,死了,一个一个都死了,在楼道里奔跑着,找不到方向。

下一个,就是我。

我本来就这么认为了,马上看到了玻璃。

“红皮鞋,为什么看到红皮鞋反而没有死?”

我不想……我忽然明白了。

“我不绝望,我不绝望就不会死!”我停下来,只是慢慢地走着说:“只要我不绝望,你们就不能杀死我!当初看到红皮鞋的那个人因为害怕拼命地奔跑,强烈的求生欲望才让你们不能杀死他,对不对?”

我身后的鬼魂们发出恐怖的喊声,其中夹杂着小苘欣喜的声音:

“对!我一直想告诉你这个,可就是没有机会说。”

“我还想告诉你……我昨天晚上就想说了……”

她的声音再次被打断。

这些鬼魂!我不敢回头,生怕再看到它们可怕的死状会一下子吓得失去了求生的勇气。

“你们是死在这里的学哥学姐们吧?你们因为绝望死在这里,但还阴魂不散,期待着能够杀死‘下一个’是不是?”

还是那样呜咽的可怖的回答,小苘在里面说:“对,我一直叫它们走,它们却不甘心,想留在这里害死下一个人。”

我说:“下一个,怎么害的完呢?自己因为绝望死了,还要害死别人,你们怎么想的?”

那些鬼魂中的一个怪叫道:“小苘,你只会说便宜话,第一个死在这里的还不是你!第一个想害死下一个人的也是你!”

小苘黯然道:“不错,是我不好,可是三年前那个跑出楼道的男生,他一直在跑,不停地跑,他相信自己能够跑出楼道。我发现我杀不死他,原来我自己的死是因为丧失了求生的希望。从那开始我觉得惭愧,不想再这样下去。”

其他的灵魂七嘴八舌地说:“可我们是被你害死的,从第一个开始,越积越多,我们绝不能因为你的这点觉悟离开,我们不能莫名其妙地死去!”

小苘好像在哭:“我不想,我不愿再错下去了,我们离开吧!”

很多声音在吼:“不!绝不!我们一定要杀死他,被他发现我们的秘密就完蛋了!”

秘密?我忽然想到那一晚的小丽。

她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寝室,脸上都是血,却在笑,不停地笑。

……对面梅的寝室里,她和室友正拿着电筒向这边看。

一定是梅听胖子说了我的处境,她那么关切的样子,不知道她看不看得到我,我扑向窗户,向她挥手,大叫:“梅!我没有事!你放心吧!”

梅笑了,听到了,也向这边喊:“小狼!你坚持住!他们已经去救你了!”

我听到身后有撕心裂肺的叹息声。

那声音越吵越大,越来越近,像龙卷风一样扑过来!

六、结局我浑身感到彻骨的冰凉,在一瞬间失去了知觉,在我的眼睛闭上之前,我看到了光。

胖子他们冲上来,打开了灯。

小苘说:“我临死前向对面的宿舍拼命呼喊,她们没有回答我,那时我想,如果有朝一日,大楼两边的人能够互相关心那该有多好,那我也死而无憾了。”

小苘说:“这就是彻底破除这里怨气的方法吧,对面的人能够感应到你的呼喊、关心你的死活,就算是你的女朋友也好。我的心愿总是完成了,我死而无憾,它们也不能再留在这里。它们被赶走了,楼道里就不会再发生可怕的事情。”

我朦胧中想要去再问她,她的影子和声音都慢慢消失了。

“它们不想走,怕你发现这个秘密。这就是它们害怕你的原因,谁叫你是许多年来,第一个想到要打开灯的人,标新立异的人总是可怕的。”这就是小苘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在寝室的床上,我醒过来。兄弟们说我没什么问题,就是当时晕倒了。子强来道歉,说:“我姐姐跟我感情很好,我一直很想为她做点什么,自从捡了那块玻璃听到姐姐的声音,我就一直按照她说的做了很多事,甚至跟那些鬼一起想要伤害你,我当时真是鬼迷了心窍。”

我说:“你就是被鬼迷了嘛,我知道叫你做这些事情的不是你姐。”

子强说:“你也知道?我昨天梦到我姐了,她来向我道别,说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我点头说:“总算解决了这事情,从小丽之后,不会有人再死去了。”

胖子在一旁插嘴道:“真想不通啊,那帮家伙的死虽然不全是自己造成的,也没必要去害别人啊!”

人本来就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更何况是致命的错误。所以它们才会害别人,看自己的悲剧再重演吧。

我想起小苘写的“下一个”不由得打个冷战。

但愿悲剧不要再发生——我想她现在一定也明白了。

傍晚的校园一片宁静,梅问我:“你说,小苘还有那些灵魂现在去哪里了呢?”

我说:“它们大概在旅行。”

梅说:“旅行?为什么?”

我说:“它们既然不能再待在楼道里,总要往别的地方走,在不断的旅程中才能明白一些事情,只是不知道它们现在要走向哪里罢了。”

这时候我听到一阵细碎的声音,对面野草中一朵刚刚合上的喇叭花开始上下颤动,好像在点头。

(多人)

神秘的旅店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所有恐惧和疑惑都消失了。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房间里会有焦味、为什么那女孩会说“一片红色”……

这件事发生在去年冬天,那时,我正和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在森林里进行我们的“野外考察”。虽然名义上我们称自己是在搞“研究”,但事实上我们重视更多的不是植物与动物,而是在森林里学习野外生存的刺激与兴奋。

我们选择的是很少有人出没的林区,由于怕父母担心,所以就骗他们说只去像森林公园那样的地方,好在他们因为太忙,并且又考虑到我们已满18岁,也就没有怀疑我们的话。

那日下午,到了目的地后,我们成功地“躲”过了许多双眼睛,悄悄地潜入了森林中。此行我们共去了六人:“领队”是有“大胆王”之称的胖子,队员是我、恩扬、阿齐、小龙和陶陶。胖子是很有“指挥天赋”的,一到那,他就像模像样地给我们指派起了任务。结果,找食的工作落到了我和恩扬的肩上。我对此非常不满,因为他们说晚餐必须有荤菜,而恩扬却显得高兴异常,他还扬言说要抓五只兔子作点心——真不知道他的这个想法是怎么“蹦”出来的!

分工完毕,我和他便开始了“工作”。我认为,没碰上“食肉”

我们的就已经算幸运的了,吃荤菜的事最好想也别想,所以只找能用来充饥的植物。可恩扬却做好了一个长叉,似乎铁了心一定要逮到兔子。正当我在拨弄地上的茵菇时,突然听到恩扬大叫了一声:“看,那真有兔子!”

我连忙抬起头,兔子倒是没瞧见,却看到了恩扬拿着长叉飞奔了过去。“等我!”我怕他一个人会有危险,便急忙跟着他跑了过去。

我们俩就这样越跑越远,无论我怎么样叫恩扬停住,他都不听我。而他又是区里的短跑冠军,我也无力追上他。所以,直到他自动停下,我才“赶”上了他。

“呦,还是没抓到,太可惜了。”恩扬笑着挠了挠头,向我做了个抱歉的表情。

可我却再也克制不住怒火,朝他吼到:“搞什么,叫你干吗不停下,你知不知道跑得太远我们会有危险的……”

“轰,轰……”还未等我说完,天上就传来了打雷的声音。这时我们才注意到天已在不知不觉中暗了下来,而且还有了下雨的征兆。

再转身看看来时的路,它已变得曲折而漫长,仿佛还时不时地变动着。

“Sorry,老弟,我没料到森林里天黑得那么快。”恩扬道歉道:

“看来一场大雨就要下来了,我们不如就笔直往回走,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除此之外还能怎么样呢?”我已无力再骂他:“最好别出什么事,否则你要负全责!”

于是,我们便开始摸索着往回走。可是,还没走出几步路,大雨就泼了下来,路越来越难走了。俗话说的好:“屋漏偏逢连夜雨”,忽然,恩扬脚下一打滑,顺势倒地滚下了坡,我当时正好和他互相扶持着,所以也被带倒了下去。我只知道刚开始时我还边滚边叫唤着他的名字,然后就觉得自己的声音越来越远,接着就失去了知觉……醒来时,我发现我和恩扬躺在一间房屋里。那间房的摆设很奇怪:茶几、门窗,包括我们躺着的床都显得破旧不堪,而且还带有一种难闻的类似东西烧焦的味道;墙上挂着的画都是歪斜着的,墙上挂钟的指针也已停止了走动。总之,一切都是那么的古怪和陌生,让我不由得害怕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啊?”恩扬终于也醒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我回答,然后关切地问他:“没受伤吧?”

恩扬检查了一下,发现自己的伤口都被人包扎好了,便动了动手脚说:“骨头没事。瞧,伤口都被包过了,看来我们被人救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情况和他一样,于是说:“既然我们已醒,就一起去谢谢救命恩人吧。”

“不用谢了。”一个有些沙哑的女人声音从门外传来,然后随着门被慢慢地推开,我们看清了她的脸——那是一张长满皱纹且没有血色的老人的脸,而且,从她的眼神中我还“读”到了无限的悲痛。

老太婆没有进来,只是说:“好好休息一下,雨还没停呢。我不打搅你们了,你们也别到处乱跑。”

“可是老婆婆,”我忙叫住转身要走的她:“能告诉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这里是我媳妇开的森林旅店。”说完,她就消失在了黑暗的走廊里。

“老实说我认为这里的条件吸引不到任何旅客。”不知为何恩扬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刚想批评他几句,只觉周围似乎热了起来,便对他说:“这里好像很热,我去接待处要杯冰水,你要吗?”

“当然,快去快回啊老弟。”恩扬得意地再次躺到了床上。

我走出房间,只见走廊里漆黑一片。“该往哪个方向走呢?”我疑惑起来:“左边吧,刚才那个老婆婆好像就是往左走的。”于是我摸着墙,小心地往前走去。刚走出五米远,只听身边未开灯的房间里传出了小女孩的哭声。我下意识地停了下来,怜悯之情顿时充满了心头:在这样一个“漆黑的世界”里,独自哭泣的小女孩该有多可怜啊!所以我怀着那份同情之心在门外轻轻问她:“小妹妹,为什么哭啊?”

房里的人沉默了一会,说:“我回不了家了,红红的一片,我找不着路。”

“什么意思啊?”我一头雾水。

“啪——”房间里的灯被打开了。女孩打开门,伤心地对我说:

“我想回家,可是只能看到红红的一片。”

我打量了她一下,虽然她看上去与普通的小女孩没什么不同,但我心里却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不过,我没有把这种想法“转化”成表情,只是安慰她道:“怎么会回不了家呢?明天我负责把你送回去!”

“真的?”女孩停止抽泣,高兴地笑了起来:“你真是个好人!我待会就告诉舅舅,叫他同我们一起走。”

“原来她有个舅舅啊,那他为什么不带她回家呢?莫名其妙!”我边想边准备离开,只见那小女孩在屋里开心地跳起舞来,她的动作轻盈得叫人不可思议,却也让我在意外的同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恐惧感。“到底问题在哪呢?”我一时想不出来。

我离开了小女孩的房间,继续向前慢慢走去。终于,我摸到了楼梯,然后顺着它来到了一楼。

和一般的旅店一样,一楼就是接待处所在地。柜台后坐着一个正在看杂志的女人,我想她应该就是这家旅店的主人——老婆婆的媳妇;柜台左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他把帽子戴得很低,所以我看不清他的脸。于是我朝女主人走去,可刚想说话,就被一个从黑暗角落里钻出来的人给撞倒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站起来,对那个人的不雅举动很生气。

可他却没有向我道歉,他只是盯了我很长一段时间,然后阴阳怪气地说:“我不认识你。”

“我也不认识你!”我还口道。

这时,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说话了:“阿克,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这里一直就只有我们几个住着,能来两个客人不容易,别吓到人家了。”

不知为何,阿克听了他的话后,就像得到了命令的士兵一样立刻低着头上了楼。

“你刚刚见到我的侄女了吧?”男人转而问我。

“是的,她说她没法回家,所以我答应送她回去。”我回答,心想:“原来这个就是她的舅舅。”

“回家?还有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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