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笼罩的露河公园北门广场传来巨大的怒吼声,惊得浅栖于暗树枝头的麻雀慌乱的直飞上天。
“不要再逼我问第五遍,白,你说过不会与我为敌,记得你的诺言吗?告诉我答案,快!”关煞强忍住捏死她的冲动,不为交情,只为还没听到他要的答案,可是他已经忍无可忍了。
再加重的力道终于让白以晨痛呼出声,她不是没能力自救,而是不能也手,她不能违背自己一辈子不会与他为敌的诺言,如果自毁诺言,她还得回铁盟盟,好不容易摆脱那样的日子,她根本不想再回去。再痛她还是忍住,坚定的摇头。
她白以晨天生反骨!越逼她,她只会骨头越硬!
眼看关煞就要失去理智到掐死她,二把手又适时救了她一命,持抢把桑竟峰押到他们跟前,威胁道,“白,快说,不然我开枪打死他,你知道我不开玩笑!”
“九哥,你也逼我!”白以晨伤心的望着以前对她关照以加的前辈。
“是你在逼阿煞,快说!”话少的他从不擅长自辩,冷着眼更提前把枪上了樘,威胁程度不言而喻。
“对,你说不说!再不说,你的情人就会死,说,快说!”关煞自觉已有筹码,手上的劲也就小了一点,但咄咄逼人的口气更胜一筹。
桑竟峰以为她知道的别羽是宫昔羽,迅速出口阻止道,“你不能说!”怕她说出来后,以宫昔羽对别羽小队的隐密重要程度,别羽小队的报复绝对不比铁煞盟差,而他现在还不足以应付别羽小队和铁煞任何一方。
“闭嘴!”九哥用枪猛敲他的头,痛得他弯起身闷哼不止。
被人用枪打头,高傲的桑竟峰气愤到想扳回一程,只是他还来不及出手,就有六把枪齐齐指着他的头,他只要稍有轻举妄动,脑袋就可以当漏斗用了,识时务的他唯有暂时放弃回击。
不想再浪费口水,关煞亲自举起枪对准桑竟峰,逼她上绝路,“我数到三,不说他的头就会被射成蜂窝!一,二……”
“单语洁,我公司的单语洁!”听到二之后,白以晨来不及想嘴吧已脱出答案!
当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下唇被牙齿死死咬住,很快就溢出一滴暗红的鲜血。这是她良心对自己的惩罚,而这惩罚可能是终其一辈子。
她自责痛苦的发现了一件事,到最后关头,一定要选择的时候,不管有多么不愿!人一定会做自私的选择!这是人性,卑鄙的人性!
她不敢想象桑竟峰中枪倒在血泊里的画面,不敢想象,所以她一点犹豫也没有就选择背叛,原来她也不过是无耻的人类,就跟所有人一样。
她现在对索印含背叛举动开始释怀,而她愿意相信单语洁之所以会背叛,一定也是无可耐何。
只是自己,会做这种事的自己,她非常看不起,白以晨居然变成这样,她看不起!
桑竟峰为她的痛苦内疚不舍在心,但心底还是暗舒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这样已经是可能的最好情况,牺牲有时候是难免的,陷害也非本愿。
白以晨的痛苦让关煞对她的答案毫不怀疑,相处两年有谁见过白疯有一点外显的痛苦神色,今天却内疚到咬破唇瓣,毫无疑问这就是真正的答案。
关煞心满意足的示意手下收起枪,相处两年他也念旧情,既然她这么难过,他也大方一点,冰释前嫌的说,“好,为了回报你送的大礼,那些家伙我会帮你处理,必竟他们会找你报仇也由铁煞盟而起。以后,自己保重!”
威严的背过身一个手势,一群一流佣兵就押着六个不断咒骂白以晨不得好死,迟早下地狱的人押上箱型车,很快就清场干净。
接着关煞凝视白以晨等她回应他的善意,只是她一直毫无反应,只顾着低垂头深陷自己的思绪,关煞瞬间黑了半边脸,他一盟之主不计前嫌,她居然相应不理,这不是明摆着不把他放在眼里吗?
被白以晨叫九哥的人又赶在关煞怒火爆发之前,救了她一命,“阿煞,这里是南方毕竟是流刃的地盘,我们不宜持枪久留,这次来也如愿看到白了,我们最好漏夜离开,免得多生事端!”
关煞似乎听进去了,咬牙闷哼了一声,气势强大的转身,手下正好开着高级轿车在五步子之远,一声不吭的坐进后车位。
九哥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不过忍住了,拍拍白以晨的头,叹了口气“保重,白!”然后他也坐上后车位,然后合上车门随车离去。加起来三辆车就这样如来时一样突然出现,悄然离去。
待他们的车远到看不见任何光亮,桑竟峰才放下一颗崩紧过度的心,担心的靠近现处于深度自厌的白以晨,他知道她内疚,但不明白为什么,所以试探的问,“以晨,你怎么了!是肩膀痛吗?”
他的声音吸回了白以晨远走的心神,僵硬的抬起头,满眼仇恨的死瞪着他!她恨他!
如果不是要救他,她不会出卖单语洁,如果不是他多嘴,她也不用艰难的面临决择,她也不会厌恶自己,看轻自己;所以都是他的错!
那种恨意深远的眼神让桑竟峰感知事情的严重性,极度不安的问,“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以晨,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白以晨顿时又哭又笑,她想到自己为什么恨他了!
因为爱他,所以才会为了他出卖别人,也出卖自己。
原来,还是自己的错,与旁人根本无关!想着自己的蠢不自知的爱,她似哭还笑之声越来越大,最后不可自抑的抖着双肩,然后曲起身子蹲在地上,把头塞进臂弯里哀鸣。
桑竟峰慌乱得不知所措,以晨这个样子让他想起了当年,对她崩溃失控的样子到如今仍心有余悸,越想就越怕,后悔之情涌上心头。
如果知道单语洁对她这么重要,他绝对不会误导她,焦急的想叫回她的神智,“以晨,你怎么了,你别吓我!”边说手轻柔的摸着她的肩膀想安抚她。
白以晨拔尖的大叫推开他的手,“不要碰我”他是她的毒药,是她割舍不掉的毒瘾,继续下去她迟早毁了自己。
所以,不能再沉迷不醒,今天开始,她要彻底结束,站直身体回复正常不再哭笑,语气再认真再肯定不过,“你走,我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你,我永远都不要再见你!”
说完,她一步一步的后退,最后一次望清楚她用灵魂爱的男人,明天,她会舍弃灵魂舍弃他!想着没有他的未来,她空荡的心意外轻松,表情不由自主的笑得灿烂动人。
她又感觉到了,自己精神好像又不太正常了!不过,没关系,她相信自己很快会回复正常的,只要离开他就可以了!
只要远离就可以了!
她缓缓的连续退了几十步,突然的迅速转身拔腿远去,动作没有一丝犹豫,以她从来没有的坚决离开他所在的世界!她往着来时的路越跑越远,一会就完整溶入黑暗。
桑竟峰被她从未有过的决心震憾得心神天昏地暗,她不是说笑,不是负气,她是说真的!她是真的要彻底放弃他,永远都不再给他机会!
想到永远失去她,坚毅不屈的脸上布满无限悲哀,整颗心就像被地狱狼火猛烧一般,他有愤怒有悲伤,因为他不明白!
既然她为了救他出卖好友,那不是说明在她的心里,他比较重要吗?可为什么在他心底为此暗暗高兴时,她又开始恨起他!
两年前他忍着她的恨,忍着内疚和不舍,忍着对宫昔羽无边的怨恨,再沉重他也挺直背甘心承受,悲凉的默默离开;两年后千辛万苦才找到她,挺过两年重重相思,如今他已经不能再承受来自于她更深更重的恨,他承受不起。
整整两年,他从一无所有到现在,从中他费尽多少心机努力,又忍受了何等的相思煎熬,而让他忍受这一切的动力只是为她,他希望能有与宫昔羽抗衡的能力,然后他才可以继续跟她在一起,回来只想继续爱她;
两年的离开是为了她,回来也是为了她。不想再过离开她那犹如地狱的两年,他不能放弃,他的爱永远不会放弃。
过去两年痛苦的记忆为他重新开启了斗志,重新振作后,他眼神坚定的望着远方,苦笑着说,“离开我,你能去哪?你忘了,你是路痴,你说我是你的路,那就永远是。”
接着,他狂奔向她消失的路而去,他要快点找到她,因为她会迷路,然后会偷哭!
危机解除,闲杂人等也全部走光,宫昔羽这才松开紧抓他手臂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幽幽的望着她眼神沉痛的忧郁王子,那种眼神刺痛了她的心,不想再自虐,困难的别开眼,把注意力放在他的伤口上。
就着渐渐明亮的月光,她温柔的捧起他的左手,看到他的伤口没有继续溢血的现象,心里至少少担了一份心。
他的自我愈合的能力还真迅速,如此长且深的伤口都可以自动愈合,想必他现在的心痛经他自我治疗,很快也会痊愈,然后继续心甘情愿的为爱闭上眼睛捂上耳朵,继续不离不弃的爱着白以晨。
想生气,但今晚的她已经没心力再对他动气,无声的叹口气,注意力又回到他的伤口,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很容易感染的,闷闷的说,“你的伤口刚才泡了水,得去医院看看,不然会感染。”
心里空出了大洞,一阵一阵的透着冷风,姜迟诺觉得无能的自己还是输了,心头苦涩不堪,对于宫昔羽的关心,他只觉得是麻烦,出口的语气却依然温和,只是语调中失去了他惯常的超常耐性,“不用了,我回家自己包扎就可以了!”他又习惯的拉远跟宫昔羽的距离,他的心在警告他,要他不要跟眼前的女人再有交集。
刚才发生的那些事,他看得透彻明白,每到这个时候,他就非常怨恨自己为什么那么了解以晨,了解她心里的每一个想法!因为太了解,他的自欺欺人才显得可笑!
以晨跟她在一起,只是意气,为了气桑竟峰或者是宫昔羽,他从一开始都知道,但他却一直故做不知,心甘情愿的等她的心,终有一天愿意降临。
但今天,事实粉碎了他渺茫的希望,以晨只爱桑竟峰!虽然她最后推拒他,但他的心里对她的想法如镜倒影一样清明,推拒他只是因为太爱他。
自欺的浓雾自行散去后,他清楚的知道以晨不会爱他,永远不会爱他。可是领悟到这痛心的真相,他也不放手,有谁会放开手中仅有的幸福!
至少他不会!
此时的姜迟诺苍凉到让宫昔羽看着心酸,听着他平常温柔和绚的声调如今变得凄苦,她才不相信这种时候以他现在的心情,还会照顾好自己。
心里忍不住偷骂了句活该,接着白了他一眼,这时吹来一阵强劲冷风,全身湿透仍微微滴水的她,冻得抖个不停。
幽怨望着同样一声湿,却一点也不感觉冷的姜迟诺,她先是不平然后一念忽起,她故意夸张的打了几个喷涕,用手颤抖的搂紧上身,显得可怜兮兮,“可我病了,我要去医院。”
无奈的脱下外套包紧宫昔羽瘦小的身体,他内心越来越不安,想远离她看来并不那么容易,再叹了口气,眼神更加忧郁深沉,“走吧,我送你!”然后领先往前走,知道宫昔羽一定会跟来,他对她的心眼一清二楚,可他的心好像就是没办法对她说不。
他又追叹了口气,悲冷不止的心情被她的任性给扰乱,现在是何种心情,浑水的调色盘,可能就是他此刻心情最佳的写照。
宫昔羽跟紧在他身后,绽放了一个苦涩悲伤的笑容。
果然没错,他的善良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无关乎喜爱!
她也同样悲哀!
这里又是哪里?
怎么越开越偏僻!单语洁迷惑的望着周围的青山树林道,他们是要开去哪里?
单语洁不算胆小,可面对全黑毫无一丝光线的森林地区,心底仍不免心惊胆跳,她跟着他们的车差不多四个小时了,他们开离了本市,开上了高速后,又离开高速进入到这座大山所在的森林区。
这是山属于未经人工开采的少数原始森林之一,从卫星定位图当中查在地形,是在两省交界处的山区。人迹罕至确实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再看副驾驶座上的电脑上闪动的光点停下了,看来他们终于到目的地,再看两车现在的差距,差不多是500米左右,她不再跟上前,停下车,从工具箱中拿出手电筒下车查看一下地形。
只有一条仅限一车通行的山路,左右都是茂盛参天的树木,她得赶快想办法把车藏起来,不能在他们退出来时发现她。
再回到电脑面前查看一下山区的地形图,经过一番比对,终于找到在150米前有一个分叉断崖的大块空地,可以先把车停那,她再下车步行过去救人。
停好车后,拿着防身的物品和手电筒往目的地进发,远远可以看到光源后,熄掉手电筒免得被人发现,摸黑一路往前行,幸好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任何凶狠动物,只是闪出几只不知道是什么的小动物,几次吓得自小什么动物都怕的神精极度紧崩的她差点尖叫出声。
终于靠近光源,这次的房子更荒芜,居然还是石头堆砌而成,而他们正在油灯旁争吵,隔近用心一听,气得在心里大骂。
“你们要怎样才帮我杀了他?”
“宋老板,我们做这门生意也不是一两天了,不杀人是我们的原则,真要杀他,你还是另请杀手好了。”
“另请杀手,我干吗请你们,帮我杀了他,要多少钱我都可以商量。”
“要不你自己动手,我们不管就是了。”
“什么,我来。”
“是呀,你反正那么恨他,自己杀了他不是更解恨。”
接着是一阵沉默,那个无情无义的宋凌波真的在考虑这个可行性,他和宋凌宇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他就没有人性了吗?请人杀是一回事,自已动手那就另当别论!他比她以为的还要狠得多!
她开始心急了,要快点想办法,赶快救他出来。
再小心的观看他们的动作,宋凌波真的接过绑匪递过的尖刀,虽然稍微停顿了一下,还是坚定的走进石屋,可见他的良心终究敌不过狼子野心。
没办法了,要快。单语洁几乎快抓狂忍不住了,怎么都不能让慕雨受伤。
这时屋里响起了宋凌宇低沉干哑的声音,显然几天没喝过水,他痛苦的嘶叫,“凌波,为什么?”
“因为你要死,你死了我就什么都有了,所以你死吧。”宋凌波并不像大多数杀人者会在杀人前仁慈的说一大段自白,说自己被他迫压得有多惨,自己的人生因为有他而有多灰暗等等。
他骄傲得根本不屑承认自己曾经失败,从一开始研究绑架案的时候,当时他就兴起杀了他的念头,那不是冲动是切切实实存在杀他的欲望。不过他小心的瞒着父亲和妹妹,必竟他们仍当宋凌宇是亲人,绑架他只为得到权力并不想伤他。
不过他可不认为亲人有什么重要,他只知道宋凌宇从出生开始就是他最大的敌人!只要有他的存在,无论事业还是他的爱情,他都不能如愿!
如今终于可以杀了他,激动得双眼激凸,狰狞的笑容宣告了死亡,毫不留情的高举起尖刀,目光精准的要刺入宋凌宇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