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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无地的农民与无农的村庄(3)

当然,出租房屋要交一定的土地税,最多的房屋出租税是收入的20.9%。因为出租者办不了正式的营业执照,但在工商部门领有申报表和通用发票表的上缴税率是17.6%。除了土地税,还要上缴1%的房屋出租税。因此,每年平西村委会要从集体收入里拿出30万元用来缴税。

平西人在祖传的土地上建房子,除了留一套自己住外,其他的都出租给外地人。平西人租赁房屋的收入相当可观,占了他们全年收入的绝大部分。90%的平西人都有房屋出租(据当地人说,只有一户平西人,没有房子租),少的一个月收入三、四百,多的一个月收入近万元。一般的家庭一年的租金收入在一万元左右,而我们所采访的一户姓雷的人家,他们一年的房租收入就近十万元。据当地人介绍,他们家原先有子孙经营钢材生意,发了财,在90年以前就申请建了八层楼,现在将大部分楼层租赁出去,用当地人的话,“在家里坐,就日进斗金了”。

村民李先生说:“要是没有外来人员,我得拿着棍子去要饭。”李先生今年39岁,近几年在老屋的基础上,加盖了两层楼房,目前他家的楼房共有六层,每月有近两万元的收入,“我没有一技之长,一家六七口人,只能靠房租维持生活。”村民黄女士说:“我和丈夫都有病,每月医药费1000多元,若没房租,这日子咋过呀?前年加盖了两层楼还花去了十多万呢。”黄女士家建了4层楼、有二十多间房屋用于出租。

征地补偿也是平西村民经济收入的主要来源。那征地补偿的收益到底如何呢?按照1998年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管理法》的规定:耕地的土地补偿费为该耕地被征用前三年平均年产值的6至10倍;每一个农业人口的安置补助费,为该耕地被征用前三年平均年产值的4至6倍。南宁市政府(1999)72号文件《关于市区征用土地补偿标准暂行规定》中:土地补偿费水田为7500元/亩,鱼塘为13800元/亩,农村人口安置补助费13000元/人,其它土地的安置补助费为5000元/人。

征地补偿已经不能体现新形势下农业结构调整后,土地的最高经济效益与最佳用途。从平西村近两年所征的农业用地来看,农民每亩得到的补偿还不足2万元,仅相当于2005年农民人均收入的4.2倍。农民失去的却是永久的土地集体所有权,而征用者通过二级市场拍卖给房地产开发商,70年的使用权就值几十万元,这对农民来说是相当不公平的。难怪许多农民不惜一切代价的加盖和搭建,因为征用住房用地要按照建筑面积来算,一般要进行评估,相对农业用地的征用划算得多。在以往征地规划一出来,许多村民抢搭、抢建、抢装修,尤其是“贴瓷砖现象”风行一时,大批户主跟风的背后,是为了提高拆迁赔偿金。难怪许多平西人说,现在“种地”不如“种楼”得钱。

当然,除了房屋租赁业和征地补偿外,平西人还有其他辅助的产业。据主要报告人之一梁增全先生介绍,他一个月的租房收入大约在一千二百块钱左右,而且还在自己家附近靠着平西路开了一家油坊,自己买了榨油机和过滤机,生产花生油。由于油质好不搀假也不缺斤少两,所以在平西不管是当地人还是在这里租房子的都喜欢去他那里去买油,因此油坊的生意不错。基本上,他7-10天榨一次油,自己联系买花生,请车运过来,每次买一千斤左右,挑选子粒饱满,出油率高的花生(外地花生比较多,一般使用山东、河南、河北、湖北等地的花生)。每斤花生的价格是3.90元,每斤花生油的价格在5.50-5.80元之间。一般情况下,每100斤花生可以榨出40斤油,46斤“花生枯”(花生炸完油以后所剩的渣滓,可以卖给饲料公司做饲料原料或者卖给小区做花肥)。粗略地估计,他的油坊一个月的收入大约在一千元左右。

很长时间以来,由于制度或政策的限制,农民不能从事农业以外的行业,自然谈不上比较收益。改革开放以后,农民可以就地从事其他行业了,他们很快发现干什么都比务农收益大。例如当时,有一户农民一家共种6.7亩地,每年施放化肥需要约200元,农药约100元,种子费60元,水电费20多元,农业税140元,总计520元。农民们一般都不把劳动力的投入折算为成本。因为劳动力是自己的。如把这项也计算入成本,每亩地人工需要100元,那么每亩地的实际投入约180元。1993年当地的蔬菜价格是黄瓜0.40元一斤,番茄0.50元一斤。按该村的生产水平计算,较好年景的黄瓜亩产为1000斤,番茄亩产600斤,每亩地年产出700元。除去农户的投入,每亩地年净产出520元。该村人均耕地为0.3亩,户均人口为4.6人,户均土地为1.38亩。按每户夫妻两个劳动力计算,1.38亩地种菜一年可净产出为720元,平均每个劳力一年的种植业收入只有360元(包括实物收入)。比较而言,村办企业里工人的年均工资高达3000-5000元,市属单位工作的人一般为4000-6000元。两相对比,结论是“农业上的花费太高,种田得不到什么,只是弄个口粮”而已。

平西村的村办办企业是1978年改革以后才兴起的,1979年开始成立江西岸旅社,这是平西的第一家村办企业。然后,先后出现了印刷厂、车缝厂、平西幼儿园、南宁市自行车八厂。这些企业都曾一度辉煌过,给村民的就业、福利等方面都带来过不小的利益。老人们回想起来,自豪地说:“当时平西可以说是南宁数一数二的富裕村。”

1993年该村的总收入为172万元,其中村办企业创造利润124万元,占总收入的72%;房屋出租收入34.75万,占总收入的20%;而农业的收入总共有8.25万元,所占比重不足总收入的5%;其他收入(包括打工等)共计5万元,占总收入的3%。从改革开放到1993年底,该村627个劳动力中,已有216人在附近的市属单位工作,占劳动力总数的34.45%;村办企业有235人,占37.48%;在村里从事个体经营的有43人,占6.86%;在村里从事农副业的还有104人,占16.6%,出去打工的29人,占总人数的4.61%。对比一下可以看出:占总数16.6%的农业劳动力只创造了不到总收入5%的收入。农业耕地的减少,农业劳动力的严重过剩,以及农业的生产效益低下,是平西发展的症结所在,也是促使平西人谋求多样化的生计方式的主要动因。

但是,发展乡镇企业只是在改革开放的前十年如昙花一现,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这些企业规模小、经济实力不足,设备老化,技术含量低、组织结构不合理,没办法适应市场经济的发展,在激烈而残酷的市场竞争面前很难求得一席之地。例如,电镀厂造成了环境污染问题,而又没有足够的资金和技术进行整改。自行车八厂面临的是90年代自行车市场基本饱和局面,而这一类的自行车配件生产厂家更是濒临倒闭。平西车缝厂(其实是服装厂)只能生产工作服,而现代人注重时髦,喜欢品牌衣服,自己的产品没有特色,所以其境况也是江河日下,现在也是勉强支撑。现在,大多数企业的厂房都改建成配套的房间,作为住房、场地租赁给外地人了。九十年代中期以后的乡镇企业面临的问题是多方面的,包括诸如劳动力、资金、技术的配置上的非优化,管理的“家族化”,对资源不合理的开发和使用,造成对环境的严重污染,以及在更大的国内外市场竞争中被迫或自愿转制(包括私营化、与外商合资、被兼并、出售或倒闭)等问题。平西的村办企业的由盛转衰,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现在原有的厂房除了少量被承包以外,大部分被拆除,重新建起了房子向流动人口出租。因此,当地许多村民都有意见,认为村里“当官的”无能,不会好好利用仅有的土地,而是建出租房跟“普通百姓”抢饭吃。

平西村民的收入的另一块,就是集体经济收益,年终要进行集体“分红”,只有具有平西农业户口的村民才有获得“分红”的权利。集体经济收益来源大致有这么几个方面:1、“三产”用地的收益;2、场地出租收益;3、房地产业出租收益;4、市场出租收益;5、其他经营性收益。按照村委会的说法,就是要从“农村要发展,农民要增收,社会要稳定”出发,坚持确立劳动资本、技术和管理等生产要素按贡献参与分配和效率优先、公平兼顾的原则,通过分配进一步调动经营者、投资者和劳动者的积极性,促进农村经济持续发展;村委会加强了对分配方案的审核,切实做到村社会保障经费,足额留足村公益事业经费,做到了年终分配村务公开、财务公开,分配方案上墙公布,接受群众监督。

但是这种分配并非绝对的公平,“三宗”势力也左右着集体经济收益的分配。平西长期以来形成的信仰关系、裙带关系,家族势力或恶势力成了决定村集体经济利益收益中不可忽视的逆流,他们不肯退出历史舞台,在分配村集体经济收益中,总想尽一切办法介入其中。有些村基本上是同一姓氏,明显存在着“房族利益”,“老人利益”等突出问题,年终分红也由于宗族势力的影响也难以依法进行。有些村,因为是生产作业组为核算单位,村委会这样决定,到了生产作业组又是另一种决定;对于本应能享受分配资格的,由于“房族利益”在讨论时可以多数表决不通过;有些政府通过行政裁定,村委会同意给,但到了生产作业组拒不执行,也是无能为力。总之,在涉及到经济利益分配时,形成了几股强大的势力争益夺利,相互之间互相抨击。

平西村经济状况总体良好,其整体生活水平居南宁市江南区中等以上水平。总起来看,平西人现在的收入来源主要有四方面:一是租房,二、征地补偿。三是集体分红,四是靠自己做事,五是农业所得。其中租房所得是平西人主要的经济来源,但是房屋有多有少,所以导致平西贫富差距比较大;征地补偿虽然也不少,但是不是长久性的收入,而且平西已经快到“无地可征”的局面;集体分红虽然总量不少,但是也是“僧多粥少”,分到手也就不是很多了;自己做事要看能力和基础了,而农业所得,因为农田很少了,所以除了个别平西人靠农业为生,大多数人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据统计,现在外出“打工”挣钱劳动力逐年增加,2007年10月份的统计数字,全村外出打工的高达559人,收入总比重也呈现增长的趋势。从这里可以看出,现在的平西生计途径是多元化的,而影响到收入的因素众多,村民间收入差距比较大,收入的稳定性也不是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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