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殿下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并没有刻意地居高临下,却依然高高在上,像是在俯视众生。
有些人,就是有气场,这是一种很奇怪却又自然产生的现象。
卫春暄巧笑倩兮,一身淡红色飘飘,不知其内心的真实想法。
那里有很多人,但是却只有那三个人夺人眼目,很多时候,有人太过耀眼了,会屏蔽住其余的人。
“我是来还郡主手镯的。”张林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他没有看明莱郡主,而是定定地望着楚王殷德,因为他的这句话就是对那一位说的。
楚王的大袖在冬风中烈烈而起,什么都没有说,但他望向了张林,就这一望,含带着无尽威势。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就是那样的感觉。
在这之后,杀机迸现。
一道又一道数不清的电光铺天盖地而来,密密麻麻,俨然将整整一大片地方都网罗住了。这是威力强大的霸道机关,即使是一般的修士也只能被灭杀。
楚王府的大杀器,令不少中小门派谈之变色、闻风丧胆,大门派忌惮非凡,现在,它对准了两名少年。
箭羽普天,暗中的弩是最最精锐的楚地军弩,所向披靡,可以击穿一般的民居,但在楚王府内,它是如此之多,多到令人颤抖的地步。
张林手中匕首快速飞舞,霸道的剑芒一道又一道涌出,漫天都泛出神彩,闪耀出一阵又一阵的奇光。
不少箭羽都被剑芒击碎,在空中炸碎,散落一地,但这还只是开始,这些箭羽之后,仿佛是无穷无尽。
轻烟起,张林的身影再次消失,他不想和这些箭羽硬抗,因为这是楚王的大杀器之一,就是皇帝老儿都暗中头痛,他不可能全部硬接下来。
刘义的功法不适合就这样闪躲,他只能去横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决定了要帮助张林完成事情,那就一路向前即可,不需要管太多的事情。
他知道楚王绝对不会忘记自己,也知道此行危险重重。在刚才张林说话的时候,他一句话都没有说,那是因为他知道很多事情,自己都一定要去面对,他要昂然站在楚王的前面,这个人物,就算现在避开,以后也总会遇见的。
就像自己得到了武祖的传承一样。
这件事情,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自己新的头痛,既然选择了接受传承,那也得接受代价。
箭羽横空,刘义静静地看着它们。
体外,真元缭绕,化作护体罡气,意欲阻隔一切危险,现在,刘义已经决定不被动,他和张林的想法不同。
“咻——”
一支箭羽自真元外围擦过,带起一丝被冲散的光辉,而后方向偏移,撞在了另一个地方。
那是一处虚空,虚空之后不远处即是这一座内院的院墙,只要箭羽撞上去,绝对会在那做工讲究的院墙之上留下不光彩的痕迹。
但是这件事情并没有发生。
光芒一闪,虚空处凭空出现一个光幕,箭羽射上去,仿佛泥牛入海一般悄无声息,直接化为了齑粉。
“原来这里有禁制!”刘义的脑中这个想法快速闪过,但他来不及想更多,因为这些都不是重点。
后面,还有很多无情的箭羽浩荡出一股股的劲风,直直地朝着真元上撞过来。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刘义体外的真元不断晃动,随时都会熄灭,这些箭羽都很不平凡,他坚持不了多久,必须在短时间内做出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要布下人体阵法,这是他在过来之前就已经计划好的。
周围的天地灵气涌入体内,不断被吸收、炼化,布下此类阵法需要不少的元力,也费时间,如果不是刘义试验过好几次,今天一定会被箭羽射成刺猬。但他敢尝试,是因为有一定把握。
真元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一方面是因为箭羽的威力太强,攻势太猛,另一方面,刘义要利用的,也是它们。
那个阵法,叫做十方天剑,化真元为天剑,横扫四方,向外扩张,不是保守,而是向外打,这一点和天地万龙阵等都不一样,因为大多数的阵法,都是要人进入其内,再进行轰杀,是往内打。
十方天剑,天剑十方,利用体外的天地灵气与体内的真元,幻化出斩灭一切的利刃。
不得不说,刘义的胆子很大,别人,面对“楚王殷德”这四个大字,便已经闻风丧胆,被那人困杀,只敢保守,但刘义却想打出去。
这是刘义第二次与楚王殷德交织,情形却截然不同。第一次,刘义很弱小,畏畏缩缩,那个时候的他,也没有太多的豪情壮志,很多时候都只能听天由命,唯有在最最绝望的时候才敢奋起而击。但是现在,他始一开始便已经决定对抗威严。
事情没做过,你怎么知道一定会失败,不去面对楚王,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可战胜?
箭羽越来越多,整个区域都成为了修罗地狱,刘义被包裹住了,他的真元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明莱郡主亭亭而立,两只玉手不自觉地握在一起,在这个寒冷的时节,不知道为何,竟攥出了两手的汗。
她有些紧张,她不由自主地在箭羽海中寻找张林的身影,却什么都看不清,不禁愈发焦急。
本来的话,张林这种人,还是早死早好,但是,自己又为什么这么关心他的生死?明莱郡主不理解,也没有心情去理解,她就想知道张林究竟怎么样了。
轻烟袅袅,朦胧而又不着边际,张林仿佛自场中消失了。
这正是隐隐中令明莱郡主担心的地方,或许……是因为母亲的手镯?她这样安慰自己。
迷蒙的,正是情愫,开在春花烂漫的地方,在月色下泛出飘渺。
重回当年,恍若迷梦。
手镯,正是那一次被这个可恶的家伙给拿走的,或者可以说是抢走的,即使自己也有一定的修为,却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但是,愤怒之外,却又有一种别样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也有可能……是希冀,是在囚笼中忽然发现微茫的裂隙。
深居宫闱之中,帘幕无重数,虽然金贵,不经历一些波澜,何尝不是一种囚禁?但经历一些事情,总会让人忽然惊醒。
自那之后,独坐镜妆台,故人可曾来?
今日,他来了。
轻烟曲曲绕绕,在不知不觉之中前行,艰难而又带有一定规律地突进。张林已经决定将手镯交还给明莱郡主,癫盗也将事情托付于他,那就一定要尽力完成,哪怕艰难险阻。
张林要冲出这片区域,一路向前,将手镯交还到明莱郡主的手中。
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的意志,只有他自己,但他不会这么去做,因为心中的念想已经很浓重。
一道清逸的身影落在楚王的身边不远处,抱剑而立,宛如一把等待出鞘的长剑。
正是昆卫。
看着场间的两人,他的神情出现了一丝变化,特别是当他感觉到张林的位置已经在缓慢向着前方移动的时候。
他真的很是惊异,要他自己做到,确实很简单,但作为那两名少年,却很难,但张林不仅坚持这么去做,而且正在朝着目标前行。
明莱郡主的纤手有些微微的颤抖,她很紧张。
卫春暄笑得更加灿烂了,嫣然一笑百媚生,这微凉的天色都仿佛变得温暖起来。
但是,楚王殷德依旧古井无波,漠然看着这一切,不语,也没有其余的表情动作,他只需要背负着双手,别人的一切在他的面前似乎变得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