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日以前,楚王与大神官一战,江山失色,天下皆惊,然后楚王纵身一跃,跳下无底崖,结束了传奇的一生,引来天下缟素,举国同悲。
今天,刘义与二十多名绝世高手的决战,也是史无前例,让整个修炼界都动容。
楚王落崖之前,留下了不可一世,霸气侧露的身姿,让人回味隽永。
刘义落崖之前,则是留下了极具威胁的四句话,还有一大堆旁人听都听不懂的遗言。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他不管别人会对他作什么评价,又会不会忘记他,反正,他走了。
就像他说的那样,如果他回不来,那就什么都无所谓了,如果他能够回来,你们都等着吧。
一道白色的光影越过二十多名绝世高手的封锁,来到了无底崖之前。
她全身白光笼罩,看不清容颜。
只是依稀,她的窈窕身姿。
旧梦归来琴依稀。
凌钰怔怔地望着无底崖下翻涌的混沌,感觉无比的酸楚,仿佛失去了一切。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跳了下去,却什么都不能做。
光影之中,她摘下面纱,抚摸了一下自己那无双的容颜,心想,自己到底还是会哭的。
圣女?她只是一个背负着很多虚假光环的普通人。
她靠着无底崖的石碑安静地坐下,无声地望着下面。
如果就一直这样,可好,她不愿意再想其他的事情。
但是。
“你是谁?”潋波仙子倾国倾城的玉容上满是警惕。
他们自恃是修炼界最最强大的一批人,他们曾经在某些特定的人手中吃过或多或少的亏,可那是千绝上人等传奇,还有一个刚才已经死了,他们却完好无损。
二十多名绝世高手,有史以来这样的阵容世所罕见。
然而,光影中的女子刚才无声无息地越过了他们的封锁,坐在无底崖边,失神地望着下面。
他们有了极大的危险感觉。
他们的阅历非凡,一眼便看出这名女子和刘义有关系,而且不会是仇敌。
凌钰看着他们的嘴脸,在她自己都不知不觉中,露出了厌恶之色。
没有回答。
可以视作是愤怒、仇恨,甚至是无视,与高贵、自信!
刘义曾经虽千万人吾往矣,她今天厌倦疲惫地看着这些可以在修炼界翻江倒海的人物,很平静。
她只有一个人,却有着无上的尊贵气质。
潋波仙子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谁都没有动。
春风拂来,混沌气翻滚,也透过光影,撩起她的秀发,她的白衣,环佩叮当作响。
片刻之后。
“你们杀了他。”她静静道。
她的声音很平静,也很好听,还带着某种不容置疑。
这不是问句,是祈使句。
“怎么,就凭你一个人,想要为他报仇?”陆迟衅面露狰狞之色,冷笑道。
“为什么不可以?”
她的声音没有任何的迟疑,也不带某种清冷与愤怒,很安然,很平静,很美,当然,还有非常强大的信心。
“可笑!这个世界上,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总共也就那么几个,但是那种人,都闭关不出,你以为你是谁?”
流云宗的老妪似乎听到了一句天大的笑话,朗声大笑起来。
其他人也都笑了。
“也许我就是那些人中的一个呢?”
光影之中,凌钰轻轻笑了起来,她一笑,百花摇晃,流水淙淙,春暖花开。
只是可惜,那种极致又优雅的美丽,没有人能够看到。
她站了起来,白衣荷风微摆。
“刘义小贼罪恶滔天,任何人维护,甚至与之交好,都是与修炼界为敌。”陈风雷气息伸张,往前踏出一步,面无表情地说出那么一番话。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完全没有了余地,二十多名修炼界的泰山北斗尽皆威压上去。
凌钰的笑容依在,剑已出鞘。
她是圣女,她本来没有随意出手的理由,但是现在,她有了。
或许,她等待的就是这样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动手!”
燕曼瑶樱唇微张,吐出这两个悦耳的字,玉手一挥,一道虹芒亮了四方。
潋波仙子、赤云仙子、陈风雷、陆迟衅、百花掌门、顾长老……
他们都在那名神秘女子身上感受到了刺骨的危机,于是不留任何后手。
接着,他们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惊恐。
神照剑的轻鸣以一种非常古怪的格调一层又一层往外推拒,响彻整个百花禁地。
万兽战栗,匍匐在地,表达了它们对神照的敬畏。
曾经的化阴泉水所在的天上宫阙,五彩斑斓已经消失,只留下祥云万道与云烟缥缈。
鹓鶵化身的风华绝代女子皓齿轻启,面露讶然之色。
“神照?原来那名女子就是当代圣女,只是她为什么会出手?”
在她的身旁,一名青年负手而立,皱了皱眉头,脸上出现了凝重之色:
“看来历代神宫圣女都一如既往地不可一世啊。”
无底崖前。
伴随着所有人瞳孔的一阵紧缩,神光乍现,剑气三千丈,亘古不变的无底崖,二十多名绝世高手所站之处,整整几十丈方圆的山体崩落下无底崖,坠入永恒的深渊。
他们面露骇然之色,迅速御空飞上了天空,不至于随之一起永坠崖下,只是看着那名光影中的女子,忽然感受到了极大的死亡阴影……
……
……
百花禁地内,到处充斥着奇景,作为著名的古仙遗迹,那种隐秘让人惊撼。
化阴泉、无底崖,这两个奇迹便已经可以将之推上了最高峰。
这些奇景,亘古不变,经历了岁月的沧桑,很少有人能够毁灭。
要想留下惊人的痕迹,也很艰难。
今天,无底崖前,千疮百孔,最最深切的痕迹是那崩落的一大块,就像是被一头洪荒蛮兽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在凌乱的山间,在碎裂的花瓣间,在横断的树木间,甚至可以看见鲜血。
那些血液都残留着淡淡的光辉——绝世高手的血。
万籁俱寂,一切都结束了。
其他人都走了。
只剩下一身白衣的她,安静地坐在石碑旁,想着同样已经离开的他。
她的衣衫染血,充满了明艳的凄美。
百花禁地内,四季如春,温暖的阳光撒向大地,映着她的白衣,映着她鲜红的血,映着她美丽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
像是大好的风景画。
她在画中,她是画中人。
江山如画,美人如花。
可是,总有那么一丝落寞与孤独。
“你怎么就走了呢?”她轻轻地道。
“你说过我们要一起破开那些秘密,一起回去的,现在,你多么不负责任。”
“你陷入了危机,修炼界都要对付你,可是,还有我啊,还有张林,还有陆诗婷,你和我说啊。”
“你知道我是圣女,我还要去查找那些东西,你知道我很累,你不说一句话就这么离开了,把一切都丢给我,你真不是男人。”
她美丽的容颜上,充满了疲倦。
她望着无底崖下的混沌,寻不到他的踪影。
她轻轻地唱了起来:
那年梨花瘦,你要走。
又见梨花瘦,我泪流。
花瓣染铜锈,庭院若深秋,树下一曲弹奏。
踏一层古楼,我一挽素袖,推窗怕惊了梦。
一句情话温柔似轻纱做你的天下,回忆的雪翩翩已落下,恍如昨夜斟的酒。
梦醒如轮回的秋。
那年梨花瘦,你要走。
偏偏逢小雨,我淋透。
一夜冷涩入喉,凑不出半句挽留,不言不语在几年之后。
又见梨花瘦,我泪流。
孤等多少年,盼从头,最怕又见相思红豆,何处是尽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