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郎城北是连绵不断的雪山,常年的冰雪,使得夜郎城四季都不是那么明显,泛着丝丝寒气。她流落到这里的时候是绝望的,她知道,她体质是极其怕寒的,一丁点的寒气就会要了她的命,很久以前,她是冬天都是在有父母陪伴的江南里度过的。如今,前面除了死亡就没有什么了。她苦笑,即使逃了出来又怎样,终归还是要死的。闭上双眼的时候,她以为世界就这样结束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努力的转头,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屋子里。
“姑娘醒了,可有感觉什么不适?”干净低沉的嗓音。
那一刻的声音她这一辈子东忘不了。
“在下夜郎城月夜,敢问姑娘芳名。”
她想要张口,却最终摇摇头,“无名无姓。”
“那姑娘以后就叫白马跟在我身边可好?”
她说好,就这样跟在他身边,一跟就是五年。
说实在的的白马有时候觉得跟在月夜身边着实是一件很没有意思的事情,他不需要任何人侍候,喜欢幽静,又独来独往。唯一可以让他提起点兴趣来的便是这天下的洪荒四兽。总之,白马总结了一下,他就是一个无欲无求,只对怪物感兴趣的怪人。
她陪着月夜过了五次的生日,但是只买过一次生日礼物,一支白玉簪,流光婉转当时她一眼就相中了这个礼物,可是至今没能送到应得它的人的手中。
洪荒四兽是上古神兽,他曾经在月夜给她的一本名叫《江山年鉴》中见过,说的很是神秘,但是白马这五年来根本没有见过现实中的洪荒四兽,只有逐渐活跃的一些灵力比较弱小的神兽。
白马曾经问月夜:“你说的那上古神兽真的存在吗?”
月夜扔给她一把鞭子,说了句:“这把鞭子可以让你在面对它们的时候死的慢一点。”就悠哉悠哉的喝酒去了。
夜郎城隶属西凉国,西凉国正元一十八年的冬季即将过去的时候,月府上迎来了这五年来的第一批客人。客人是西凉国京城的陌家。白马在院中看着翻新过后的府上,问道:“少主,我有没有说过,这院子一番新更丑了。”
“你从早上念叨到现在了。”月夜翻了一页手中的那卷书淡淡的说。
“那我有没有说过,你这本书从早上到现在翻来覆去就读了这两页。”白马指了指月夜手中的书。
“你貌似很闲。”
“我不闲”白马拿起布,擦了两下桌子,说道:“少主,陌家这次来是因为什么?”
“你是真的很闲。”月夜放下书,瞥了她一眼。
“我是真的想知道。”白马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您想想,我来这里都五年了,一直没人来,突然有人来,还非富即贵,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你想知道?”月夜似笑非笑的问道。
“想”
“所以不告诉你。”说完,身影一闪离开了刚刚所在的石桌,身后随即便一声巨响,本来完好无损的桌椅已经变成了一堆粉末。
身后,闻声赶来的老管家对着满地的粉末欲哭无泪:“哎哟喂!两位爷!姑奶奶!这可是刚刚新换的啊。”
“没事,闻叔,您应该习惯了才对。”白马不以为意的拍了拍管家的肩膀。
“没错,赔的钱就从白马月俸里扣就行。”月夜从远处走出来接着说道。
“扣吧,反正我已经没钱可扣了。”白马耸了耸肩。
“好了,白马你过来,客人该来了。”月夜掩住了嘴角的笑意说道。
白马收敛了一下情绪,“闻叔,那我先过去了。”说完就跟了出去。
月夜等人来到前厅的时候,里面已经站了好几个人,为首的是一男一女。白马着实真惊了一下,她本以为将军家来的人都有应该威风凛凛,五大三粗,还带着铁马金戈驰骋战场的沧桑感。可是现在来看这一男一女中,男的玉树临风、温润如玉;女的小家碧玉,娇小可爱。倒是将她本来的观念颠覆了不少。
那几人见月夜出现,都走了上来。
“在下陌流景,此次奉家父之命前来,这位是舍妹,叫陌舞。身后的为随行的家丁,带了几件薄礼不诚敬意。”
月夜摆了摆手,说道:“大家坐下说吧。”
白马叫来管家,安排了陌家带来的家丁,在一边坐下打算当个小透明进行旁听。
“这次来所为何事将军在信中已经跟我说了。”月夜瞅了白马一眼淡定的说道。“我不觉得武林盟主的事情我有出席的必要。”
“城主说笑了,家父的书信并没有说全,这次前来,武林盟主事小,最主要的还是为了舍妹的婚事。”陌流景好像早就料到了月夜的反应一样,淡淡的说。
白马心里咯噔一下,瞅了一眼坐在上面的月夜,怪不得他不说,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月夜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眼神一扫,看见了正在低头娇羞状的陌舞以及复又淡定喝茶的白马,在座位上换了个姿势,说道:“这一路风尘仆仆,舟车劳累,月夜先安排诸位好好休息,稍后会设宴款待。至于刚刚所说的事情,来日方长,也着急不得。陌兄意下如何?”
陌流景本想说什么,但是只是站起来拱了拱手,说了句:“好”便跟着前来安排的管家离去了。
月夜看了一眼兀自坐在那的白马,“你那杯茶还有水吗?”
“好茶要慢慢品。”白马放下茶杯意犹未尽地说。
“那以前那些茶都让你白瞎了。”月夜从座位上面走下来,没等白马开口又说道:“你要收拾收拾东西,过几天我们要去落羽国。”
白马把之前想要说的话咽下去,震惊地问:“落羽国,去那里干嘛?”
“四年一度的武林大会这次在落羽国都城举行。”
“要去参加吗?”白马问道。
“嗯,落羽国的太子玄溪今年也要登基了。”
“那好,我去安排。”白马刚要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接着说:“那陌家那些人怎么办?”虽然自从知道人家是来提亲的她就没什么好印象了,但是总不能扔下不管吧。
“明天应该就走了。”
“好吧。那我先下去了。”
月夜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院子里的腊梅香飘十里,是这几年白马闲来无事种下的,嫩黄色的花瓣与树枝上零星的白雪相映衬,为这月府单调的灰瓦白墙增添了一缕生气。
白马在游廊外,又碰倒了陌家兄妹俩。本想点个头会意一下就此别过,没想到却被叫住了:“白姑娘请留步。”陌流景出声喊道。
白马很诧异的停下脚步,“你认识我?”她记得她好像没有说过自己。
“月夜哥哥身边的人,久了也会有几分名气的。”在一旁一直没开口的陌舞娴静的开口。
“唔”白马了悟的点点头,“那叫住我有什么事情吗?”
“是舍妹说找姑娘有事,你们聊,我先回房。”陌流景向白马示意了一下就走了。
白马道了句“陌公子好走。”便转身看向陌舞,心里哀嚎,我和这大小姐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喂!
“白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陌舞微笑着说。
“当然,不如就去那边的亭子吧。”白马指了指游廊对面的一处六角亭。
“好的。”陌舞看了看,点了点头。
两人在亭子里相继坐下。
陌舞先开了口:“白姑娘,我们明天就要走了。”月夜说的还真是准,白马在心里嘀咕道。“我知道我走之前肯定见不到月夜了,所以想拜托你帮我带给他几件礼物。都是这几年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本来想这次当面亲手给他,可是没机会了。”陌舞的语气变得有些伤感。
白马在心里叹口气,‘我说主子你这情债真真是不少啊!’可是嘴上却说着:“你可以去见他啊,他就在后院的梨园,又不是见不到了。”或许是见不得爱而不得,或许是因为她和自己的际遇很像,虽然这个人和自己喜欢着同一个人,但是白马还是给出了中肯的建议。
“你不懂,他不会见我的。白姑娘这个忙你一定要帮,算我求你了。”陌舞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哭腔。
“我又没说不帮你。”白马站起身,“这样吧,我还要去准备少主交代的几件事,陌姑娘可以让人把礼物送过来,我会帮你交给他的。”
“好的,谢谢白姑娘,那你去忙。”
白马点头,转身离开。
夜郎城的夜晚寒气最重,白马回到房间的时候,看到了那几件礼物才想起今天答应人家的事情。估摸着月夜还没有歇息,白马拿起那几件礼物出了门,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身在床头的匣子里面取出了那支装着白玉簪的盒子,放在了那几件礼物中。‘这样,我礼物也算是送给他了。’白马这样想。
梨园里,月夜书房还有着亮光,白马敲了敲门:“少主,是我。”
“进来吧。”月夜的声音随即响起。
白马腾出一只手推开了门,然后将礼物一件一件摆在月夜看书的案前,因为觉得自己的应该跟人家将军府的不能比,所以特意放在了最后面不起眼的位置上。
月夜放下手中的书,指了指白马放在前面的东西:“这些是什么?”
“是人家陌大小姐这几年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特意嘱咐我让我交给你。”白马拍了拍她放下的礼物说道。
“你什么时候干上跑腿的活计了?”
“我是不想做,但是人家哭着求我啊,况且转交个东西而已,又没什么。”白马发现月夜只是看着礼物无动于衷,又接着说道:“你要不要看看,毕竟人家一片心意。”
“不用了”月夜打断:“这个看盒子的大小应该是玉佩或者玉簪,携带方便应该不错。明天戴这个去送他们,应该可以证明你这个跑腿的做的很到位吧。”月夜拿起白马放在最后的那个盒子,说道。
白马还没有反应过来,月夜已经打开了盒子,“嗯,是个不错的簪子呢。”
“那个少主,这个..。”
“怎么了,这个礼物不好吗?”月夜问道。
“没有没有,很好。”白马简直欲哭无泪。
“那就这样吧,其他几样礼物你拿走交给管家,没什么事就回去休息吧。”月夜又拿起书,旁若无人的看起来。
“哦”白马回了一声,收拾好几件东西,掩上门忐忑的离开了。
陌家一行人来请辞的时候,看着陌舞黯淡下去的眼光,白马心里又不是滋味了,反观月夜淡然自若、有说有笑的,她恨不得自己变成那生日礼物。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她家少主眼光独特,偏偏相中了她的礼物,可是虽然礼物不是很贵重,但是戴在他头上就是好看。
“人已经走了,就别看了。”月夜拖了长长的尾音,说道。
白马嗯了一声,没再出声。月夜也没有出声,两个人出奇的保持了沉默。
西凉国正元一十八年冬末,其邻国落羽国易主,改国号昭和。本来要等到来年四月武林大会而举行的登基盛典,提前举行。消息传到夜郎城,月夜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闭门谢客,在房间里呆了三天。
三天之后,白马以及暗卫随同月夜扮成商旅的模样,由风之涧进入落羽国都城,用了史上最快的速度,这期间月夜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不说话,一行人就都沉默着,白马刚开始还试图挑起话题,也起不到作用后来便放弃了。她隐约觉得落羽国这件事对月夜有着很大的影响,可是她又想不出什么因果关系。只能等找到机会问一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