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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一番风雨,路三千。

几日后,水洛胳膊上的伤好了,水沁病也好了,三人一道去了江南暂且不提。却说说贾府里,这天一大早,众人正在吃饭,忽见两个老嬷嬷匆匆走了进来,二人一进门,便一下子跪在地上,抹着眼泪哭道:“不得了了,二姑奶奶死了!”

众人听罢,都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宝钗因问道:“怎么回事?好好儿的,怎么说死就死了?”底下一个嬷嬷便将事情原委说了。

原来迎春自嫁过去在孙家一直受到虐待,非打即骂,吃剩饭穿旧衣,受尽折磨,日子过得连个三等丫头都不如。后来因为元妃出面的缘故,又有贾府的恫吓,孙家稍稍收敛了些,再不敢胡作非为了,迎春也过了一段好日子,在家也能做得一点半点主了,可谁知元妃一死,贾府获罪,孙家马上变了嘴脸,不但不让迎春来参加贾母的葬礼,而且回过来变本加厉的虐待起她来了,白天把她当粗使的丫头,鞭子打着让她干重活,弄得她全身上下伤痕累累,夜晚孙绍祖一个劲儿的折磨她,更是让她苦不堪言。迎春本是一闺阁蒲柳弱质,哪里受得了这般非人的生活,短短十来日的时间,便一命呜呼,赴了黄粱。

众人听罢,都默默不作声。忽听刑夫人骂道:“混账的东西,整整一个中山狼,竟然怕受连累,逼死了二丫头!也怪二丫头性子太懦弱了,竟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惜春听罢,冷笑道:“若不是当时你们为了五千两银子,将二姐姐卖与孙家,二姐姐会落得今天这般田地吗?你们真是好长辈,我们姊妹四人,你们卖了三个,是不是接下来连我也要卖了?”说罢,撂开手里的碗,脸上已是满脸泪痕,道:“我真是彻底的寒透了心,也已经无所眷恋了,一会儿我去看看二姐姐后,回来收拾东西,就离了这里,再也不会回来了。”

说罢,推开椅子要走,却被尤氏一把拉住道:“大姑娘,你要到哪里去?你一个姑娘家,难道要离家出走不成?”

惜春冷冷的甩开她,道:“我便是无处可去也不会再呆在贾府里,我宁愿削发当姑子去!”说罢,径直走到那两嬷嬷跟前道:“你们起来跟我一起去孙家,我去看二姐姐最后一眼。”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那两个老嬷嬷自是跟了出去。

这里众人愣了半天,怔怔的看着惜春走了,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着不说话。半日,王夫人忽然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让琏二去瞧瞧啊。”

众人这才想起来,慌忙出去叫贾琏赶紧去孙家瞧瞧。贾琏也正在吃饭,听罢,搁下碗就走了,谁知刚刚走到大门口,忽见一大队侍卫带着刀哗啦啦跑了进来,霎时间就围住了贾府。贾琏惊了一跳,问道:“你们干什么的?”

只听一声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道:“看不出来吗?如此多的侍卫来你府里,你说是干什么的?”

贾琏一看,来人王袍巍巍,峨冠博带,不是忠顺王却是哪个?后面跟着一个猥琐男子,不是顺天府尹周国忠吗?

贾琏莫名的看着周国忠,周国忠却是扁嘴一笑,甚是不屑。贾琏脸色瞬间变了,环顾四周的侍卫道:“你们,你们……”

周国忠走上前来,拍拍贾琏的胸,道:“世兄,我是跟着王爷前来抄家的。”贾琏忽的叫了起来,道:“和顺郡主不是让皇上赦免了贾府的罪吗?”

忠顺王道:“你们贾府的罪,是单单一个郡主就能免得了的吗?真是笑话!”说罢,大喝一声道:“进去查抄!上下人等都给我拉出来。”

此时贾政等人听见外面吵闹,都从屋里出来了,一见此番情形,登时都吓了一跳。只见忠顺王走上来,看着贾赦几人道:“本王奉旨查前来抄荣宁二府,得罪了。”

贾赦几人吓得直发抖,噗咚一声倒地跪了下去,贾琏见此,也不由得跪了下去。忠顺王冷笑一声,转身向身后的侍卫一挥手,侍卫便哗啦涌向贾府的各个角落去了。

只一会儿的功夫,便听见里面内眷失声尖叫的声音,屋子里哐哐当当掀的震天响。贾赦几人倒在地上欲哭无泪,睁着眼看着祖上传下来的百年基业一下子倒塌了,再也无回天之力了。

贾府里哭声吵闹声一片,一大堆一大堆的东西从屋子里扔了出来,大到桌椅屏风小到碗筷碟子,霎时间,院子里乱成一团糟,地上的东西到处都是。

刑夫人王夫人等内眷也让那些侍卫连推带攘的给撵了出来,王熙凤此时已经是病的奄奄一息的了,脸色唇色苍白,由巧姐平儿扶着,看着眼前的一切,只干张着嘴,默默流泪,说不出话来。王夫人等人也是一旁胆怯害怕的哭着,一群女人挤在一起,惊慌失措如同关进了笼子里的小鸟。

忠顺王看着她们冷哼了一声,然后别过脸去问道:“只有这些人吗?还有其他人吗?”忽听一个侍卫道:“还有一个几个姑子在这儿。”忠顺王循声望去,只见几个侍卫押着几个道姑走了过来,走在前面的那个年轻道姑步履不慌不忙,脸上神色更是泰然自若。忠顺王皱了皱眉,抬眼朝那道姑看去,一看,却是瞬间呆在了那儿。

“莞尔……”忠顺王紧盯着妙玉,嘴里喃喃唤道,眼里闪出了点点泪光来。侍卫押着妙玉几人走到忠顺王的跟前,忠顺王忘了说话,一直呆呆看着妙玉,眼里泪光闪动。妙玉见此,不由得心里恼怒,她素来有洁癖,最厌恶男人盯着女子可着劲儿看得那副嘴脸,因冷笑一声,骂道:“臭男人!”

众人都惊了一跳,忠顺王也从思绪里挣脱回来了,吃惊的看着妙玉。只见一旁的侍卫大喝一声,一甩手要掴妙玉巴掌,却不料让忠顺王一下子拦了下来,手往后一退,甩了那侍卫退后去了,然后走上去,啪啪啪抽了那侍卫几个嘴巴子。

众人一边看着,登时惊得目瞪口呆,妙玉也一脸讶然,疑惑的看着忠顺王。只见那忠顺王转身走到妙玉跟前,看着妙玉一字一句问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妙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别过脸道:“施主难道看不到吗?我只是个道姑而已,至于名字也早忘了。”

忠顺王听罢,脸上出现一股阴戾之色,盯着妙玉的别过一边的脸,问道:“你跟苏莞尔是什么关系?”妙玉一听,登时惊得一回头,看着忠顺王,道:“你怎么知道我娘?”忠顺王听罢,登时明白了,看了妙玉半晌,忽的脸上肃杀之气湮没了,竟然显出丝丝柔情来,道:“你跟你娘真的是一模一样,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脾性。”

“你……你就是那个当年掳走我娘的人?忠顺王!”妙玉颤抖着声音,身子也有些发抖。只听妙玉身边那个老嬷嬷,忽的抓住妙玉的手道:“就是他,就是他,当年就是他掳走夫人的!”

妙玉转身看了看那嬷嬷,颤抖着嘴唇,眼泪瞬间落了下来。然后牙一咬,从袖子里拿出一把簪子,猛地冲上去朝忠顺王刺去。

众人都尖叫起来,却见忠顺王手迎上去,一把握住了妙玉的手,冷冷道:“你是报不了仇的!”说罢,走上前一步,紧拽着妙玉的手道:“跟我回王府去!”说罢,拉着妙玉转身要走。

后面的那嬷嬷赶紧去挣,却让一旁的侍卫一棍子打趴下了,痛的直叫,妙玉回过头,早已经是泪流满面了,大喊着嬷嬷的名儿,疯狂的厮打着忠顺王吴候玄,却怎么也挣脱不了,直嚎哭着让他拉走了。后面的那嬷嬷从地上爬起来,喊着要追上去,刚站起来,侍卫又是一棍子打了下去,那嬷嬷一下子又倒在了地上,嘴角头上渗出血来,大睁着眼睛,手伸向妙玉,叫着哭着,甚是凄惨。

众人早看的呆住了,一时间哭得忘了哭,闹得忘了闹,直到忠顺王快走出贾府大门了,周国忠方才反应过来,急忙追上去,后面哈着腰,道:“王爷,贾府的人怎么处置?”

忠顺王怒道:“这个问题还来问我?!你有没有脑子?有罪的抓起来,无罪的通通撵出去!”周国忠听罢,不由得吓了一跳,赶紧连声答应了,然后看着忠顺王掳着那道姑头也不回的走了。

忠顺王走到门口马车那里,掳着妙玉钻进了马车,也不管妙玉哭得是呼天抢地,死去活来的。

忠顺王的马车在载着妙玉恨意透顶的哭声一路扬尘而去,跟着忠顺王一起来的一些侍卫紧跟着马车后面齐刷刷的跑走了。

忽然狮子后面转出一个人影来,却是惜春,此时是满面泪痕的看着马车的方向。原来惜春方才一出门,同那两个婆子走到离贾府不远的街道上,忽见两辆马车后面跟着两队侍卫朝贾府去,惜春知是要出事儿了,便让那两婆子走了,自己又折了回来,趴在门口狮子后面,偷偷儿看里面的动静,却看到了让人痛心的画面,贾府抄了,妙玉让人掳走了,里面的人还圈在一起,不知是死是活。

惜春无力的回过头,靠在狮子上,泪眼模糊。不料一回头,却看到了一个脏兮兮的老太婆带着一个男孩儿朝府里走了过来,惜春擦了一把眼泪,再一看,不觉吃了一惊,那不是刘姥姥跟板儿吗?

只见那刘姥姥一行走,一行叮嘱板儿一会儿到了府里要讲什么话不要讲什么话,板儿背上背了一个大袋东西,一行听着,一行点头。

二人走到府门口,却一下子让惜春拉到一边了,把个刘姥姥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见是惜春,登时喜出望外,道:“你不是府里的四小姐吗……”话还未说完,便让惜春捂住了嘴,急道:“小点声!当心里面听见。”

刘姥姥有些摸不着头脑,看惜春哭得眼睛红红的,遂四下看了看,然后凑到惜春跟前小声问道:“四小姐怎么了?怎么眼睛哭得红通通的?是不是府里有什么事情?”惜春听罢,含泪点点头,一一说了来。

贾府里面,那周国忠看忠顺王走后,转过身细眉小眼的看着贾府里的人,一丝奸笑爬上嘴角。只见他走到女眷那里,从左到右一一细细看过去,然后一伸手,摸上宝钗的下巴,淫笑道:“倒真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只可惜了的,嫁了人的,不然给我做夫人也使得的,现在只得委屈你当我的十四房姨太太了。”

众人看着周国忠如此羞辱宝钗,自是气愤不已,可也都不敢说话,只有宝玉上来道:“宝姐姐是我的妻子,大人夺人妻当妾,此举怕是不妥罢?”

话还未说完,就见周国忠上来,打量了宝玉半日,然后笑道:“你就是衔玉而生的那小子罢?生的倒是美坯子,哼,你自己就要完蛋了,还要上来管别人的事儿,真是自不量力!”说罢,看了旁边侍卫一眼,只见那侍卫上来,一棍打在宝玉身上,宝玉登时踉跄着倒在了地上。

王夫人哭着叫了起来,慌忙上去扶住他,哭着一声声的喊着“宝玉宝玉”的,宝钗见此,早哭了起来,既是羞愤难当,也是感念到最后还是宝玉维护自己,自己同他虽然无夫妻之实,却到底是拜过堂的夫妻的。

只见那周国忠上来,拉起宝钗的手,细细看了一回,道:“美人儿,愿意跟我回去吗?”宝钗一下子抽出手来,道:“我不会跟你走的!”、

周国忠眯眼看了宝钗一会儿,忽然一巴掌甩了过去,拍的一声落在了宝钗脸上,宝钗脸上登时出现了五道红红的手印。

众人登时都吓了一跳,只听周国忠骂道:“贱女人!真是不是抬举!”说罢,一招手,过来几个侍卫,周国忠指着宝钗香菱道:“将这两个美人儿押回府去。”

只见那几个侍卫走上去,拉住宝钗香菱押了出去,二人大声哭叫起来,众人都抹着眼泪,叫着宝钗香菱的名字,却是无奈何。

只见周国忠看着宝钗的身影猥琐一笑,然后转过身来,道:“贾珍贾赦贾琏并那个琏二奶奶通通抓到牢里去,女的不管老少都卖到醉香楼去,剩下的都撵出去!”话音一落地,便见侍卫哗啦啦涌了上来,绑的绑,拉的拉,推推嚷嚷,哭声一片。

绑完了,侍卫便押了贾府的人出去了,周国忠让剩下的几个侍卫文书,前来登记抄出来的东西,上报皇上,当然自己自然是少不了从中捞了一笔。

待登记完了,让人把东西装上马车打道回府了,只留下一些破烂玩意在地上横七竖八的乱躺着。

门口惜春刘姥姥板儿三人躲在那儿,睁眼看着宝钗香菱让掳走,王夫人巧姐等人让侍卫拉走,男丁并凤姐让人押去了牢里,宝玉并贾环贾兰缩在街道那头直哭,然后都走了,惜春捂着嘴呜呜咽咽的哭着,刘姥姥板儿也是一旁抹着眼泪珠子。

一切过后,刚才热闹非凡的贾府一下子死一般的寂静了,惜春从狮子后面走了出来,踏进门里去,看到满院子的一片狼藉不堪,眼泪哗啦啦往下掉,贾府终于败了,败得是如此凄惨。

惜春趴在门框上痛哭起来,道:“三姐姐,你走的真好,你走的真是好……呜呜……”刘姥姥吧嗒着眼泪,走过来道:“四小姐,还不是哭得时候,咱们去看看太太巧哥儿她们去了哪里罢。”

一语点醒了惜春,不管自己再怎么寒心,可还是骨肉亲人,自己不能不管的。惜春因擦擦泪,道:“刚才听那人叫卖到醉香楼去,咱们快跟上去。”说罢,转身出了门。刘姥姥板儿赶紧跟在后面走了,走了两步,板儿觉得身上的东西沉了,便甩手扔地上了,里面滚出来一些圆圆的南瓜土豆。

惜春三人一路跟着那些侍卫去了醉香楼,看着门口一个妖娆的老女人跟侍卫说话,侍卫动手动脚的,惜春方才知道所谓醉香楼乃是烟花之地,因骂道:“那个狗官,真是没有人性!竟然卖她们到这里来。”

只见那老鸨挑剔的看着王夫人等人,然后指着巧姐平儿袭人三人嘴动了几下,前面那侍卫点了点头,便见老鸨从袖子里拿出一叠银票塞给前面那侍卫,然后那侍卫点,点银票,转身挥挥手,带着剩下的侍卫离开了。那老鸨看着侍卫走远了,拍拍手,出来几个彪形大汉,赶着她们进去。

惜春正要走过去,忽见贾兰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上去一把抱住李纨的腿,哭个不住,那几个彪形大汉上来要拉开贾兰,可贾兰却紧紧抱着李纨不丢,几个大汉一怒,一拳朝贾兰打了下去,贾兰鼻子嘴角登时流出血来,李纨喊叫着,上前护住贾兰,母子二人抱头痛哭,引得路人侧目而视。

惜春同刘姥姥板儿赶紧过去了,只听惜春大叫着:“住手!”李纨等人回头一看,见是惜春,有的喜有的悲,王夫人因道:“四丫头,你赶紧去找人来救我们出去罢。”惜春看了她一眼,冷冷的没有说话,尤氏却是哭道:“你怎么来了,赶紧离了这里,走一个是一个!”

惜春只冷冷的不说话,走到老鸨跟前,问道:“我要赎她们出去,多少银两?”老鸨上上下下打量了惜春半天,道:“这可是很大一笔数目,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哪有那么多银两?”惜春道:“这不用你操心,你只说多少银两罢。”老鸨看着惜春,想敲上一笔也想让她死了心,因甩出一句:“一万两!”

众人吃了一惊,知道明明是敲人的,却又无可奈何,只是一万两惜春到哪儿弄去?因都又低低哭了起来,却不料,惜春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道:“你点点数,是不是一万两。”老鸨惊得目瞪口呆,拿过去,一点,果真是一分不差。

惜春道:“现在可以让她们走了罢?”老鸨听罢,一愣,继而眉开眼笑道:“自然自然,走罢走罢。”

众人一听,登时喜极而泣,尤氏因走上来拉着惜春的手问道:“大姑娘,你哪儿来的银票?”惜春道:“是上回林姐姐来给三姐姐和我的,让咱们到乡下去置几亩田舍安生过日子的。”

一旁的刘姥姥听罢道:“那去我们那里罢,我们那里田地多,人也老实憨厚的很。”巧姐早看见了刘姥姥,此时上来拉着刘姥姥直哭,平儿一旁抹着眼泪。

只听王夫人问贾兰道:“你宝叔呢?”贾兰摇头道:“一出来走到街那头,宝叔跟环叔就不见了,爷爷追宝叔去了,我看见你们,便跟了后面来了。”

袭人急道:“那你看到他从哪个方向走的吗?”贾兰想了想指着东边,道:“是那边。”王夫人听罢,喜出望外,道:“我要去找我的宝玉,去找我的宝玉……”说罢,竟有些疯癫的跑走了,袭人也跟着一起走了。

众人吃了一惊,要去拉,却让惜春拦住了道:“因果循环,一切都该如此,不要去管他们了,咱们也管不了了,你们赶紧跟着姥姥回乡下去罢。”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来,塞到尤氏手里道:“大嫂子,这些银票你拿着,乡下去了之后,记得置几亩田,带着大家好生过日子。”说罢,眼泪流了出来。

尤氏道:“那你呢?你不去吗?”惜春听罢,一笑,道:“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儿,我早把一切堪破了,红尘沉沉浮浮,几多欢喜几多愁,到头来却是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干净。既如此,我何苦还要卷到万丈红尘中来,倒不如青灯古佛相伴一辈子。”

尤氏听罢,登时大哭起来,拉着惜春的手,道:“大姑娘,你不能当姑子去啊……”惜春抽出手,冷冷道:“我走了,你们自珍重,从此以后,我们谁也不记得谁。”说罢,转身跑走了。

尤氏等人看着,莫不掉泪,哭了一阵子,便同刘姥姥板儿转身离开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当然此是后话。

惜春看着她们的背影,走回贾府里,在院子里坐了一阵,看了一阵,然后忽一笑,道:“莫看天上夭桃胜,云中杏蕊多,到头来谁把秋挨过?”说罢,闭上眼,两行泪滑落。

自此以后再也没有惜春的踪影,无人知道她去了那里,或者死了,或者真的去当了道姑,伴着青灯古佛去了。此也是后话。

却说忠顺王掳走了妙玉,一回到府里,拖着妙玉下了轿子,却见千忆正在门口焦急的等着,吴候玄叫了一声,千忆回过身来,泪水涟涟,刚要说话,却见吴候玄旁边挣扎嚎啕大哭的妙玉,千忆看着她的眉眼,又摸摸自己,抬头看着吴候玄,道:“爹爹,她是……”

吴候玄没有答话,只是让人押了妙玉进去,吩咐把妙玉安排在莞香殿里,下人答应着押着妙玉进去了,千忆看着妙玉,一时忘了哭泣,上来拉着吴候玄的袖子,颤声问道:“她是谁?为何跟我的眉眼如此相像?为何让她住到莞香殿里?那不是母亲住的地方吗?莞香殿不是府里的禁地吗?”

吴候玄看了千忆一眼,然后叹道:“千忆,现在你不要问此事,爹爹以后自会跟你说的。”说罢,又问千忆道:“你在门口等着干什么?你刚刚哭什么?是不是府里出了什么事儿?”

千忆听罢,登时大哭起来,道:“哥哥走了,哥哥去江南了,我拦不住他。还有大姐姐,大姐姐……”说着哭得说不出话来了,吴候玄一惊,遂抓住千忆的肩膀,急道:“你大姐姐怎么了?啊,你快说呀……”千忆缓了一下,哭道:“大姐姐她死了!”

吴候玄听罢,登时身体一个踉跄,道:“你说什么?你大姐姐死了?”千忆哭道:“大姐姐真的死了。”吴候玄道:“怎么可能?你大姐姐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儿?”千忆道:“哥哥走后不久,便有爹爹安插在皇宫里的人来说的,是真的……而且我已经听到宫里敲丧钟了。”

正说着,忽听见一阵马蹄声踏踏传了过来,吴候玄父女俩回过头,一看,却是宫里的两个太监。只见那两个太监下了马,上来给吴候玄见了礼,然后道:“贵妃娘娘辰时三刻甍逝了,王爷郡主节哀顺变。”

原来,吴媚儿自上回孩子流了之后,醒过来后,一直疯疯癫癫的,整天嚷着要孩子,最后竟然真的成了失心疯,常常的抱着一个枕头当自己的孩子,到处给别人看,却不许别人碰。今天早晨,她又抱着枕头疯疯癫癫的逛到御花园里去了,站在那里自顾自的抚着枕头喃喃自语,忽然间听到有人叫她,一抬头,却见是周贵妃站在池塘那边向她招手,于是吴媚儿便抱着孩子跑了过去,后面的宫女也赶紧的跟上,不料,吴媚儿跑到池塘边,脚下一滑,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手里的枕头一下子掉到了水里,吴媚儿赶紧爬起来就往水里跳,宫女拉她不住,都纷纷的往下跳去捞那只枕头,哪知吴媚儿不让人动那枕头,非得自己捞,可她偏偏又不会水,只几下,灌了几口水便沉了下去。自此,后宫的又一个可怜女人死了,暂且不说这些。

却说吴候玄听罢,差点昏倒了,千忆赶紧上去扶住了她父亲,因皱眉朝那两个太监道:“知道了,你们回去罢。”那两太监,你看我我看看你,有些疑惑,但也不敢逗留,只朝二人拜了拜,然后骑上马回宫去了。

吴千忆扶着吴候玄进去了,然后拉着她父亲的手哭道:“爹爹,怎么办啊?哥哥走了,大姐姐死了……”吴候玄听罢,有些哽咽道:“你哥哥会回来的,可是你大姐姐再也回不来了……”说罢,竟然流出泪来了。

千忆听罢,心里更觉难受,扑到吴候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哭了好一阵子,忽听吴候玄道:“千忆,你知道吗?其实媚儿她不是你的胞姐。”

千忆听罢,抬起头,道:“爹爹说什么?大姐姐不是我一母同胞的姐姐?”吴候玄点头道:“你大姐姐的母亲生下你大姐姐后难产而死,而且我一直不喜欢你大姐姐的母亲,待她不好,她死了之后,我很是愧疚也很是自责,所以一直恨疼你大姐姐,让她养成了骄横霸道的脾性,可是你大姐姐一直是个心思单纯的孩子,从来不会去想害人,她这种性子怎么能进宫呢?我真是后悔,当初不该随着她让她进宫去。”说罢,豆大的泪珠子洒了下来,尽显一个父亲的沧桑悲痛。

千忆道:“那我母亲呢?”吴候玄道:“你母亲是我一生最爱的女子,那个莞香殿便是为你母亲建的。可惜你母亲生下你之后,便撒手人寰了。”说罢,又念着“莞尔,莞尔”的哭得老泪纵横。

千忆道:“那刚才那个女孩儿,她跟我什么关系?为何我感到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吴候玄摸着千忆的头道:“你现在不要问,我迟早会告诉你的,你只要知道爹爹很爱你跟你哥哥就行了。”

千忆泪水潸然落下,道:“那大姐姐走了,爹爹打算怎么办?”吴候玄道:“你大姐姐一走,我再也没有任何顾虑了,是时候揭竿而起了,只是你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回来我也好有个臂膀。”千忆道:“哥哥去找林黛玉去了,他说此次就算是死也要把林黛玉带回来,他还是放不下那个林黛玉。”

吴候玄点点头,忽的一笑,道:“真是我的儿子,也是个傻瓜!”说罢,浑浊的泪水又淌了出来。千忆听得不大懂,见父亲如此伤心,也不忍心再问了,只干哭起来。

一会儿,吴候玄进宫去,千忆含着泪出来,走至莞香殿时,听见里面妙玉大吵大闹砸东西的声音,千忆迟疑了一下,擦擦泪,走了进去。

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自出生起,这里就是忠顺王府的禁地,每天有仆人打扫一遍,浇浇花剪剪草,窗棂干净,窗纱隔一段时间便换一次,可是颜色却都是幽蓝的,像是有人在里面安静的住着一样。

千忆踏上层层阶梯,提着裙子探着脑袋四处看着,到处是静谧的氛围,院子里三月的木棉花开的正好,一朵朵簇在一起,偷看着人间的热闹,自己却是素净安静的开着。

推开门,一个东西砰的砸了过来,千忆下来一跳,赶紧躲开了,垂眼看向地上,一个精致的花瓶碎成一片片的,里面妙玉斯根竭底的叫着要出去。

千忆重又踏进门,里面几个下人低身见了礼,伸手拦住了千忆道:“王爷吩咐过,任何人不得靠近她。”千忆听罢,恼怒道:“任何人?我也不行吗?别忘了我可是府里郡主,我要去哪里到哪里去,轮不到你们来说!让开!”说罢,推开她们,走了进去。

后面几个下人相互看了一眼,欲言又止,也不敢上前多加阻拦,只好由着她去了。千忆走进来,看着妙玉背对着自己,肩膀一抖一抖的哭的伤心。

千忆看了她半晌,然后道:“你叫什么名字?”妙玉回过头,见是刚才那个女孩,知道是忠顺王之女,不由得止住了哭泣,慢慢走上前来,上上下下看了千忆一回,她的的眉毛她的眼睛,妙玉不由的抚上自己的脸,为何这个女孩子跟自己眉眼一样?且让自己有莫名的亲切感?当年忠顺王掳走了母亲,是不是跟他生了孩子?

妙玉看着千忆颤抖声问道:“你有母亲吗?”千忆摇摇头,泪水忽的落了下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母亲,父亲说母亲生下就逝去了。”

妙玉道:“那你知道你母亲叫什么名字吗?”千忆又是摇了摇头,道:“父亲从来不跟我说关于母亲的事儿,只说他一生只爱母亲一个人,自母亲去后,父亲一直没有续弦,也从来没有纳妾什么的,我跟哥哥都是由父亲一手带大的。”

妙玉听罢,愣了一下,继而,又问道:“那你知道这个殿为何叫莞香殿吗?”千忆仍然摇摇头,道:“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殿是母亲在的时候住的,自母亲去后,这个殿就成了王府的禁地,谁也不许进来,我也是今天第一次进来,可是我不知道为何父亲要让你住进来。”

妙玉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何要掳了我来这里,可是我知道他是我的仇人。”说罢,眼里闪出一丝恨来。千忆疑惑道:“你为何恨我爹爹?”

妙玉看着千忆,道:“因为他该死!我自出生,便同母亲分离,由一个老嬷嬷带着我天涯各处的逃亡,为了掩盖身份,我只好去当了尼姑,我苟且活了这么多年,便是想着有朝一日能替我一家人报仇雪恨!可是他今天打死了我的嬷嬷,掳走了我,我这一辈子若是不报此大仇,我誓不为人!”

千忆让她的话震了一下,道:“你说的家破人亡,跟我爹爹有什么关系?”妙玉哭道:“他抄了我的家,抢走了我的母亲。”

千忆怔住了,半晌,看着妙玉道:“抢走了你的母亲?你母亲是谁?”妙玉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我的母亲便也是你的母亲,她叫苏莞尔。”

苏莞尔,莞尔莞尔,千忆忽然想起来了,刚才吴候玄哭着喊的便是这个名字,还有这个殿的名字,莞香殿,也有个莞字,难道,难道母亲真的是父亲抢来的吗?

想至此,千忆拼命的摇着头,道:“不可能的不肯能的,你骗我,父亲那么爱母亲,那么疼我跟哥哥,母亲怎么会是她抢来的?你骗人!”

妙玉一笑,道:“他爱母亲?哼,他只顾自己,却不管母亲爱不爱他,生生抢了母亲去,母亲在信里告诉我她此生爱的人是我的父亲,而不是他忠顺王!”

千忆听罢,蓦然哭了起来,道:“你胡说!母亲若是不爱父亲,怎么会有我跟哥哥?”妙玉冷笑道:“母亲若真是爱忠顺王,又怎么会那么早就去了?你别忘了,你一出生就没有看到母亲,这都是他的错儿!”

千忆听罢,看着妙玉的眉眼,颤着手也摸上了自己的眉眼,喃喃道:“你是我姐姐?”妙玉愣了一下,怔怔的看着千忆,自己对这个女孩是爱是恨?她也是母亲的女儿,可是却是跟忠顺王那狗贼生的!

可是她毕竟是自己的妹妹啊,妙玉流着泪,慢慢伸出手,想摸一摸千忆的脸,却不料千忆猛地退后一步,哭道:“你胡说你胡说的是不是?我不相信你的鬼话!我不相信你的鬼话!父亲他是个好人,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也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你看看,你看看这四周窗棂桌椅,哪儿样不是干干净净?母亲去了这么些年,父亲一直将这儿列为禁地,不让别人进来,但是每天都让人来打扫的干干净净,像是母亲还活着一样。父亲从来没有纳过妾,就算是母亲去了这么些年,他也没有再续弦,他那么爱母亲,母亲不可能是他抢回来的,母亲一定也是爱父亲的,你再骗我是不是?”

妙玉冷笑一声,道:“你何必自欺欺人呢?你自己找你父亲问一问不就全知道了吗?”千忆听罢,摇着头哭道:“我不相信,父亲他是个好人!我一定要问个明明白白!”说罢,捂着脸转身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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