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绝王听封!”皇上一洗刚才地颓丧,十分地坚决,大臣们左右盼顾,千绝王现在已经是位列亲王了,再封还能封什么?太子?千绝紧闭双唇,跪直了身体,静等着他授封。
“千绝王护国有功,封太子,入住东宫,赐阴岭以南为封地,统领燕京十三营与废太子慕容千寻之定南大军,钦此!”
一语刚出,群臣哗然,回过神来后纷纷下跪,高呼:“皇上不可!”“皇上三思!”之类的话。自古立储,立嫡,立长,立贤,如今嫡长子死了,除了那个迷一样的六皇子,还有六位皇子虎视着龙位,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一个皇侄儿的身上。
退一万步来说,皇上若要立贤,也不是不可,可是赐阴岭以南为封地,无疑是将大燕国一分为二,这样的恩赐,手笔未免太大了吧?朝中大臣多是靖王的心腹,更是极力反对。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千绝平平淡淡的声音犹如一块磁石,把所有的喧嚣全都吸了进去,群臣全都闭口不语,诧异地看着他,好像在说,你应该推辞才对。
朝堂又恢复了它原有的宁静,千绝扯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今日,马上给朕诏告天下。”皇上无比坚定地发号施令。
千绝的脸上出现前所未有的凝重,下朝之后,却看到皇上竟是由人抱上龙辇,不由得一阵一阵心凉,第一次,深深地体会到生在帝王家的悲哀。
手足相残,父子相残,还有什么悖逆人伦的事是他们做不出来的?她亦步亦趋地跟在龙辇的后面,直到进了皇上的寝宫。
皇上闭着双眼,泪如雨下,隐忍着不让自己失声痛哭。
五年不见,他老了好多,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皇上似乎还是昨日,只不过隔了个夜的时间,他便已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千绝不由得在心里替他哀叹。皇上半躺在龙床上,也在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是想把她看出个洞来,千绝被她瞧得不自在,不由得皱了皱眉。
“唉!”许久之后,皇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月儿啊,五年了,你竟然连个问候的折子都没给朕上过,你可知道,这五年来发生了多大的变故?”
千绝的眉峰又耸动了一下,静静地听着。皇上卷起袖子,臂弯处是一条条狰狞的疤瘌,甚至还有新割的未长痂的。
“那个畜生不知道给朕用了什么东西,有时候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朕只好用这个办法来保持清醒。现在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能撑到今天算是个奇迹,好在你回来了,朕死也能闭上眼了,求你一件事行不?”
面对如普通长辈一般的皇上,千绝无法拒绝,只得点了点头,“只要臣能办到,臣便不会推辞。”
“救救皇长孙吧。”皇上一脸地渴求,“他是千寻唯一的孩子。”
“皇长孙还活着?”千绝微吃一惊,不是说东宫无一生还吗?慕容千夜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心腹大患?
“那日死的孩子不是皇长孙,朕把他藏在醉情宫了。”
想起那个阴气森森的地方,千绝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脸上的疤,那个地方的确是没几个人敢去。
“皇上放心,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会保住他。”从来不对人允诺的千绝第一次应允一件事,而且是毫不犹豫地应允,也许是因为那个孩子是千寻的骨肉吧。
“后悔了吧?”皇上竟然淡淡地笑了出来,“谁让你不知道珍惜,寻儿为了你可是挨了七刀。你们俩呀,一个太过好强,一个又太倔强,但凡有一个肯让一步,也不会是如此结果。”
许是心里太苦,千绝的嘴里如同吞了一口很苦的药,苦得她几乎张不开嘴,“可惜,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你有没有给你姨娘报过平安?”
千绝摇了摇头,皇上宠溺地拍拍她的后脑勺,笑骂道:“真是个没良心的家伙,不知道你姨娘会担心吗?”
她想反驳,但看着皇上红光满面的笑容,突然说不出话来了,她想到了一个词——回光反照。
“皇上……”她担忧地喊了一声。
皇上摆摆手,示意她不要担心,“京城不是你的天下,朕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带上兵回岭南去吧,造反也好,称帝也罢,朕会在九泉之下看着你重整江山,千万不要让大燕的天下落进那个丧心病狂的畜生手里。”
千绝再次点头。
“如果寻儿活着该多好……”皇上痴痴迷迷地望着前方,那里似乎有他逝去的儿子,千绝起身告辞,皇上叫住了她:“月儿,能叫朕一声父皇吗?”
千绝愣住,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探寻的眼光看向皇上,不明所以。
“叫朕一声父皇吧,朕一直就当你是朕的孩子。”皇上一脸地渴望。
“为什么?”她十分不解,若论辈份,她最多叫他一声皇伯,叫父皇这个要求,有点过份。
“别问为什么,朕是为你好。”皇上强颜欢笑,却也难掩眼中的失望,“如果叫不出口就算了。”
千绝不语,今天的皇上好奇怪。
“千月,朕希望你能幸福,如果有朝一日你真的找到了自己的爱人,不管他是谁,也不管他是男是女,朕希望你能到朕和贤王的坟前去告诉我们,好吗?”
思虑良久,千绝艰难地点了点头,“好的,父……父皇。”
尽管叫得有些勉强,但皇上脸上还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或许对于他来说,一声“父皇”,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