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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话说上回说到如海与毕沅在船上赏月听笛,十分陶醉时,有人却在对面船上叫如海。如海忙向那船看去,明亮的月光下,见那船头上竟站着穿便装的北静郡王和水溶两人。

如海忙对毕沅说:“这是故人到了。”

毕沅忙陪同如海一起来到北静郡王的船上,请他们父子一起到毕家的船上来赏月看戏。北静郡王见如海并未透露他的真实身份,也放下几分心来,带了水溶随如海毕沅来到毕家的大船上。

黛玉见了郡王,也过来口称“义父”见过礼,又与水溶以兄妹礼见了。而毕莲是早就躲进舱里了。

北静郡王见黛玉长得越发玉雪可爱,十分高兴,说正好收得有一对小玩意儿给她带来,说着解下宫绦上的一对小玉坠儿递给黛玉,说:“这玉坠儿看着无奇特之处,可是拿在手上的时候,冬暖夏凉,玉儿又怕冷又怕热,拿着这一对儿玉,倒有些用。”黛玉谢了赏赐。

这里北静郡王与如海、毕沅分序坐下赏月。毕沅看北静郡王气度不凡,又见如海对他很是恭敬,也暗中揣度必是王公一类的人物,所以也对北静郡王很是恭敬。

北静郡王见他们拘谨,就笑着对毕沅说:“这次下江南本是只到镇江的,因想着好久没见过如海父女了,心中想念,所以专门带了溶儿来扬州看望,没想到他们竟是这般会乐和。所以也过来凑凑热闹。等一会儿还得连夜赶回去呢。”

如海笑着说:“你们来得正好,所谓‘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这可喜可爱的明月,扬州独占两分呢,而扬州明月又尤其以二十四桥的明月为最美。即来了,就安心赏了月再走吧。”

北静郡王见黛玉和水溶都恭立在旁边,就说:“你两个小小的人儿也不用在这里立规矩。玉儿带了你兄长到船上各处去走走吧。”

水溶黛玉巴不得他这么说,忙手拉着手进内舱去了。黛玉本与水溶熟识的。

在京中林府时,这水溶常求了北静王送他到林府住上一段时间,有时水溶有一段时间没到林府来的话,弘历和黛玉还会求了如海去将水溶接来府中住一段时间,大家一起学习生活,因都是不凡之人,都极为颖悟,三人互相佩服,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现在分别了这么久,二人相见非常亲热,黛玉向他介绍了毕莲,说毕莲是她在扬州的好朋友。

水溶与毕莲见过礼后,就说起黛玉的小弟弟来,说那弟弟长得不象黛玉似的瘦弱,竟是白白胖胖的,哪儿哪儿都是肉肉,特别招人喜欢。

黛玉故意悲叹道:“看来我是不招人喜欢的了。”

水溶笑道:“谁能比得过你去?你竟吃这小不点的醋?”

毕莲笑着说:“我们的玉儿是最可爱的最美丽的,谁也不会比你更可爱的了。”

黛玉笑着说:“逗你们玩呢,我也没那么好,我自己的弟弟,我喜欢还来不及,哪会真的去妒忌他呢?”

三人来到船尾看月,听得对面的戏船上已换成昆腔戏了,黛玉摇头叹道:“刚才的笛声刚出味,又停了,可惜。这昆腔虽也婉转,到底不如刚才笛声的幽远,配着这水天明月发幽古之思才相适宜呢。”

毕莲说:“你看这周围的船越聚越多,定是他们让父亲换了昆戏来演的吧。”

黛玉向四周的大船小艇看了一眼,那流光溢彩的眸光顿时让天上的明月失色,她的美丽竟让站在周围船艇头尾的人一时忘了呼吸,好一会儿才反映过来,正在惊诧间,见黛玉已是背过身去,大家顿觉天上的明月也无趣了,不觉十分失望。

正在此时,就听得一个浮燥之声在急切地喊着:“美人儿,快转过身来,让大爷我再看你一看。”

黛玉听了不觉心中大怒,待要骂回他去,又觉得不值当的。忙与毕莲进了舱去。

水溶见黛玉她们已进了舱里,就向发出声音的船看去,竟是一个华服纨绔的十来岁的男孩儿。

那男孩儿一见黛玉进舱了,忙大呼小叫起来:“美人,别走!美人,求你别走啊。”

水溶心中怒火大炽,恨不得捉了他来一顿打死。因想着自己和父亲是擅自到扬州来的,一旦出了事,传到皇上耳里的话,父亲就会受到惩处,所以不能节外生枝,不得不忍着,只是圆睁怒目恨着那纨绔。

那纨绔却浑然不觉,只是大声叫喊着,喝令自己的家丁,快去把这边船上的美人请到自己船上来。

家丁们嗫嗫劝道:“那姑娘还小,不能过来的。”

那纨绔却骂那些家丁们:“你们懂什么?她虽小,却有无人能及的美丽,你们还不快去请来?”

家丁知道这毕沅也不是好惹的,并不比自家主人差什么,所以哪敢过来,就畏缩地劝自家小主人说:“恐怕那姑娘不会过来的。”

那纨绔大吼道:“她不过来,你们不会抢啊,快给我去抢,去抢啊!”

正闹着,只听那纨绔大叫一声:“哎哟!”就捂着自己的额头倒在地上,打着滚喊疼。

家丁们忙将他扶起来,举灯一看,额头肿起一个大血包。忙用药油来擦。

那纨绔大叫:“他奶奶的,竟敢有人下黑手打老子,给我查,是谁在打老子。把他弄来给我打死。”家丁说好象是从毕沅船上飞来的什么打中了小爷的头的。大家又在地上去找打中少爷头的东西。

那纨绔一听捂着头站起来,向毕沅的船看来,见水溶背着他站在船尾看月亮,就对着水溶大骂:“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打我,你敢过来,看我不打死了你。”水溶看着月亮并不理他。

那纨绔的家丁已把打他的东西找到了,用灯笼照着一看,竟是扇上的小玉坠儿。那纨绔一看,更是引动了呆气,当即大骂:“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打人用玉石,以为小爷我就怕了你吗?”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大锭银子来,对准水溶用力就扔,水溶听得身后风声,忙一侧身,躲过暗算。那纨绔一看没打着,更是生气,掏出自己身上的金银来,分给自己的家丁,命他们对准了打。

那些家丁们说:“少爷不用这个,我们去捡些石子来打。”

那纨绔恨道:“不行,他敢用玉来打我,我就用金银来打他。谁怕谁。”家丁们知道自己的少爷是有呆性的,不听要遭,所以只好将这些金银对准水溶打过去。

水溶一看遇到呆子了,也懒得理他,转身进舱,不再理睬。

你道这纨绔是谁?原来他就是胤禟手下的皇商薛仁的独子薛蟠。

那薛仁是个极有能耐的人,与自己的兄弟薛富总管着胤禟家的大部份生意,连搭着自家也做一些生意,竟越做越好,胤禟也就放他出来,不再为奴,并为他谋得皇商肥缺,仍为胤禟掌管各项生意。他家既富,就想着要一代一代的发扬光大。因娶的是京中大族王氏的二小姐为嫡妻,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就是薛蟠,女儿取名叫宝钗,却是异常的鲜妍妩媚,且又聪明,极得薛仁的喜欢。

看官就要问了,这薛仁既是这般的有能耐,为何把个儿子教成这样?这有个原因的。原来,这薛仁长年在外经商,一年难得回家一次,所以对薛家兄妹的教育全靠着嫡妻王氏。那王氏见薛蟠不爱读书,本就溺爱于他,心想为商之家,其子弟是无资格参加科举考试的,所以学得再好也无用。老爷希望儿子能继承家业,这经商一道,不过认得字,算得帐就行了。所以对儿子的读书也不多管,一来二去,就把个儿子宠成了一个只知纵性任情、成天的斗鸡走狗的纨绔。

这薛蟠有了他娘的纵容,更是有恃无恐,对惹着他的人非打即骂,十分的暴戮,满姑苏城中人都叫他“呆霸王”。到薛仁回来看到薛蟠如此,气得也打了几次,无奈其母溺爱,而薛仁又极爱这王氏,再说薛仁每次在家也只住得几天半月的,心中对妻儿常怀歉疚之情,所以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只希望等他长大了就懂事了。

而薛王氏对女儿宝钗的教育却大大的不同于对薛蟠。不仅请来最有名的儒生来给女儿发蒙,学字学诗,还请名画师、名琴师、名歌舞伶人来单独教女儿画画、弹琴、唱歌跳舞,这宝钗本极聪明,又刻苦勤勉,学什么都学得极快,很快就能诗会画,还能歌擅舞,每一位老师都在王氏和薛仁面前对宝钗赞不绝口。

薛王氏看着美丽的女儿一天一天越来越有大家闺秀的气度,越来越美丽,心中十分得意,觉得与自己的梦想起来起近了。

原来她想的是:每三年一选的宫中透秀,按女儿现在七、八岁来说,正好是在女儿十五岁的时候就有一次选秀。自己家中这样美丽出众的女儿必然会被选进宫中去。虽然按大清制,自己家这样的下三旗家的女儿进宫后,一开始只能做一个宫女,薛王氏心想,只要能进宫,我这女儿哪会长期为奴为婢呢,总有一天会为嫔为妃的,一旦能生下皇子,就更是前途不可限量了。到那时,家族就可能被抬籍了。这样,儿子自然也就有了好的前途未来了。所以对儿子,薛王氏管得很松,由着他闹去,出了事,不过花点银子钱就可以摆平的。而对女儿,王氏却一点也不敢放松,她到各王公贵胄家去看过的小姐们,不论地位高低,都不如自己的女儿美丽出众,她觉得很有成就感,心中更是得意,也就更是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一心要将女儿送进宫中去发展。

这会儿,薛王氏带着女儿也在舱中赏月,忽听得儿子在船头闹腾,先还不管,忽听得儿子一迭声地喊疼,忙命丫头同喜扶着自己,带着宝钗来到船头,正好见到薛蟠命下人用金银隔船去打水溶,就喝止他说:“孽障,你还不消停些,明日你父就要回来了,到时别让他又找着机会打你。”

薛蟠见他母亲和妹妹出来了,就向母亲撒赖,指着毕沅的船说:“妈呀,那船上的一个小姑娘比我的妹妹还美好多呢,哦,其他什么我都不管,我就要那个小姑娘给我当老婆,你若不答应,我就让薛家绝后。”

薛王氏一听心中一惊,先就想到:“儿子说其他还可不信,他说到美女这事上,却是有些眼光的。照他说来,这天底下,竟真的还有比自己女儿更美的女孩子?那会是什么样子的啊?”不由心中起了好奇,但嘴里却喝斥着儿子,说:“胡闹!你才多大,什么老婆不老婆的!再这样,看你老子回来捶你!”

薛蟠见母亲不帮自己,就不管不顾的喝命家丁去那船上抢人。

那宝钗也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她见哥哥如此不堪,只得上前去劝道:“哥哥,你连对方是谁都不清楚,就要人家做老婆,也不知人家愿与不愿。如果蛮干的话,哥哥,你可要看看清楚,我们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不象在姑苏由着你胡闹。你再看看对面的气派,不但不比我家差,只怕还要强上一些,如果你派人去抢,只怕不但抢不到人,还会被人打了捆起来送官呢。明日父亲回来见你这样,只怕不会善罢干休的。你想想,这样是不是于事有害而无益呢?”

薛蟠见妹妹句句有理,减了气势,但仍不舍地说:“我家哪会怕官?”

宝钗说:“他家比我家强的话,你说官们会听我家的还是听他家的?”

薛蟠想了想,说:“哥哥实在舍不得那小美人,妹妹是个有大智慧的人,请妹妹给哥哥出个主意吧。”

宝钗劝道:“哥哥先别着急,明日先遣人去打听清楚,这小姑娘是谁,是谁家的,背景怎么样。弄清情况后,我们才好做下面的事情啊。哥哥还是消停些罢。”

薛蟠想了想,也只得如此。他母亲和妹妹看他偃旗息鼓的,也就不管他了,转身进了船舱。

而薛蟠却站在船头久久的往毕沅船上看,希翼那小美人能再出现。可没一会儿,就见那船上送了两个人下船,等那两人上了另一条船走后,这毕沅的船也就开走了。

薛蟠一看他们的船要走,如摘了心肝一般,忙命开船跟上前面的那船。

那毕沅眼睁睁看着这薛蟠气走了贵客,还污言秽语说了不少的胡话,把黛玉气得哭泣不止,就想叫自己的人去那船上教训那人一顿扎实的,可如海止住他,只让开船回去。那毕沅只得开船回岸,见自己让了这么大一步,那不知死活的人竟也开船跟在自家船的后面,不由心中大怒,发狠要将这恶少打死了事。

未知是否将薛蟠打死,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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