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笙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屋子里一时寂静无声,只有柯氏欢欢喜喜的喂东西给宋清宁吃。
“宁儿怎么样了?可是撞坏了?”
人未至,声先到,消息得到的也太快了些,都说宋府的二夫人孔氏一向是最体贴人心的,果然不假。
柯氏闻言,站起来笑道:“现在是没事了,方才被抬回来的时候可是把我吓坏了。”
孔氏转过屏风,便看见宋清宁倚在床边,额头上青了好大一片,看起来很是吓人。
“怎么撞成了这个样子?真是造孽啊。”
说着,心疼的撩开宋清宁额前的碎发,又细细的观看了一回,才道:“用的是什么药?好不好?”
“是赵大夫开的药,说是不碍事,过几天就好。”
孔氏听了,道:“玉瑾,去把我屋子里的雪荣膏拿过来。”
柯氏连连摆手,道:“不用了,宁儿也不是什么大伤,不打紧的,平日里你往我这里送的东西就不少,这次真的不用了。”
孔氏立刻便板起了脸,道:“大嫂还跟我客气什么,我们是妯娌,互帮互助是应该的,那雪荣膏可是好东西,荣郡王妃赏下来的,外面可求不到,宁儿用了保管不会留一点儿疤痕。”
孔氏这话说到柯氏心里了,那么大一块儿乌青,她就怕女儿留下伤痕,当下便不再推辞。
“如此我就收下来,孔妹妹真是好心肠,不怪京城里的命妇都喜欢你,以你为榜样。”
孔氏随意的将鬓角的乌发挑到耳后,动作说不出的优雅高贵,嘴里却还谦逊道:“都是大家抬举,姐姐你也是个好心肠,只是太腼腆了,不爱说话。”
宋清宁只倚在床上吃东西,眼睛却不时的在柯氏和孔氏之间飘来飘去,她对孔氏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她是荣郡王妃的亲姑妈,虽然同是孔家人,性格却截然不同,孔氏端庄典雅,温柔大方,荣郡王妃却因嫁进王府四年一无所出而嫉妒成性,暴戾阴狠。
或许是受荣郡王妃的影响,她看向孔氏的眼神也多了点审视的味道,不如前世一心信任。
柯氏和孔氏正说着话,门外的小厮却又来了。
“大夫人,二夫人,恭顺侯府的人在外面站了半个时辰了,说不见到夫人她是不会走的。”
柯氏怒道:“她这是什么话?是威胁吗?既然如此,她愿意站多久就站多久,我倒要看看她能挺到几时!”
小厮面露难色,飞快的看了孔氏一眼。
“大嫂,我知你心里有气,但现在不能意气用事,毕竟是侯府的人,教训教训就罢了,若真的落了侯府的面子,太皇太后那里也说不过去。”
柯氏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孔氏说出来,她心里忍不住又思量起来,虽然她是大夫人,但她出身小门小户,真说起来,一直都是孔氏在管理内宅大事……
孔氏见她不说话,也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便道:“把人请进来吧,让她去谨言轩等我,我随后就到。”
小厮这才下去了,孔氏转身温言道:“姐姐不想看见他们便不要露面,这件事情交给我,我会办妥当的。”
柯氏抱以感激的一笑,戴嬷嬷见了想说点什么,可动了动嘴唇还是什么都没说。
宋清宁若有所思道:“母亲纵然生气也该顾着宋家的大局,总让二叔母去撑也不像话,毕竟您才是长房长媳。”
柯氏似是没听懂宋清宁话里的意思,笑道:“你二叔母是个稳重的,既然她做的好,母亲正好陪陪你,不好吗?”
宝笙也道:“是啊,二小姐,二夫人管理内宅这么多年了从未出过什么差错,大夫人正好可以享享清福,一心一意教导小姐。”
宋清宁看了看宝笙,便不在说话。
她记得宝笙原来是孔氏屋里的大丫鬟,因为柯氏的陪房碧儿许了人出了府,她才被送过来的。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孔氏怪怪的,到底是哪里怪却又说不上来,或许是重活一世,让她更加警惕,心境也不一样了。
“太太,小姐,大老爷来了。”
柯氏听了一愣,还是戴妈妈在旁边提醒道:“太太,老爷来了,您要不要换身衣服再出去迎?”
看着戴妈妈脸上难得的欣喜,柯氏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看今日穿的藕荷色褂子,有点素淡。
“不用了,左右待不了多久,换来换去的太麻烦。”
柯氏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戴妈妈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来,自从崔氏作为贵妾进了门,老爷就鲜少踏足牡丹苑和墨兰苑了,时间久了,太太的心思竟淡到了这种地步。
宋廷书进门的时候就看到的是这幅样子,女儿脸色苍白,躺在床上,柯氏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看到他来也只福了福身子便转过了头,整个房间充斥着一股药草腥苦的味道,他皱了皱眉,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娇艳的崔氏和活泼开朗的清娇来。
“柯云,你别总让清宁躺在床上,让她多出去活动活动,十几岁的女孩子,花儿一般的年纪,就应该开朗一些,闷在屋子里没病都憋出病了。”
柯氏听了忍不住有了丝怒气,道:“宁儿自是病了才躺在床上,你是她父亲,你都看不出来吗?还是你眼里只有你那活泼可爱的四姐儿,根本就没注意过宁儿?”
宋廷书有些尴尬的看了宋清宁一眼,这才看见了她额头上的伤痕,嘴里却并不罢休。
“不过是撞了额头,小孩子跌跌撞撞难免的,多出去走走才会好。”
柯氏气急了,却也不愿继续跟他争辩,只道:“我还要照顾宁儿,恐怕没多少时间陪老爷,老爷若是闲闷无聊,不如去找崔氏和清娇解闷。”
宋廷书的脸色也不好了,柯氏的话就像在说崔氏和清娇只是他豢养的宠物一般。
“难得今日清娇劝我过来看看你们母女,你竟如此不知好歹,清娇好歹也是你的女儿,你竟如此苛责她。”
柯氏红着眼,紧盯着宋廷书,笑道:“苛责?她也知道我是她母亲吗?每日里不来给我请安也就罢了,你见过哪家的庶女是养在姨娘屋里的?崔氏舍不得我也不想抢夺,没想到我的仁慈竟然换来了今日的下场。”
宋廷书自知理亏,但崔氏的央求他也不忍心,想来想去,心里愈发烦闷,愈觉得柯氏不是大家出身,不如崔氏体贴温柔。
“罢了罢了,我走就是,若不是清娇劝,我也不会来这儿受你的奚落!”
宋廷书一甩手出了门,柯氏坐在矮凳上,脸色也不好,嘴唇动了几次,终是转过头,望着宋廷书离开的方向流了一回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