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玉记。
颜夭夭打量着这个算不上高档的玉器店,装潢普通,里面的玉饰也很是普通,她手里拿的这块玉佩在这家店里也算的上中上成色了。
但是有一点颜夭夭很确定,那就是这家店里根本不会有大户人家的老爷太太光顾。
店家是个上了岁数的男人,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看着账本,店伙计伺在二人左右招呼着。
颜夭夭样貌虽是个三岁孩童,却是穿着不凡,久在上京混迹的店伙计从穿着就能判别出颜夭夭定是哪家的富贵小姐,因此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人也变得更殷勤了一些。
颜夭夭走到算着账目的店家面前,可是她才三岁,还没有一米高,站在高高的柜台下连店家的脸的看不见。
店小二非常有颜色的搬了一把椅子“小姐,请——”
颜夭夭麻溜的跳了上去,哪曾想这店家压根连头都没抬,更别提搭理她了。
关耀荣有些生气,什么玩意儿,正想出言教训几句,店伙计却抢先开了口。
“小姐恕罪,他是我东家请的账房先生,又聋又痴,怠慢了小姐还望小姐多多海涵啊!”
颜夭夭观察了这个又聋又痴的账房先生一会儿,看见此人瞳孔涣散,逐示意关耀荣稍安勿躁。
跳下椅子走到店小二面前,拿出那枚古玉,问道“你可识得这玉佩?”
店小二在颜夭夭拿出那一瞬就识了出来“这不是颜老爷昨儿日里买走的那枚么!”他们这里贵客不常见,尤其是像颜老爷那样的大贵人,他自然记得。
宰相门前七品官,这店小二口中的颜老爷自然不会是她外公颜忠。
“那你们这玉佩是从何而来?”颜夭夭继续询问。
“这——”店小二这次没有直接回话。
颜夭夭看见店小二的神色,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金元宝递给店小二。
店小二看见那锭黄灿灿的金元宝,哪里还记得东家的叮嘱。
“好像是个大户人家的丫鬟卖给我们东家的”店小二将金元宝攥在手心,笑得见牙不见眼。
“丫鬟,你可知是哪家丫鬟?”颜夭夭又递去一锭金元宝。
哪知这次店小二却推却了,店小二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那丫鬟一看就是偷了主子的玉器来销赃的,虽说也经常有大户人家的丫鬟来他们这里,不就是瞅准里他们玉记没有大户人家的老爷太太光顾安全嘛!
颜夭夭看见店小二脸上一时之间千变万化,已经将店小二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知道继续问下去也问不出所以然来,就直接拉着早在一旁打哈欠的关耀荣出了店门。
回府的路上,颜夭夭想起那个瞳孔涣散的账房先生,就觉得不对劲,一般痴傻的人瞳孔带着痴气,怎么会像那个账房先生眸光幽深,好似神游。
说是痴傻,不如说是被人控制了去。
“关爷爷,你有没有发现那玉记的账房先生很不对劲!”桃夭夭询问关耀荣。
“丫头,眼里不错啊,我就说你是个好苗子”关耀荣看着颜夭夭愈加满意。
“哼,区区摄魂术我还不放在眼里!”
“摄魂术!”就是能控制人心智,整的人像傀儡一般的西域异术。
“爷爷,这摄魂术可好解?”颜夭夭继续问道。
关耀荣看了一眼颜夭夭,说道“解是好解,就是代价有些大”
“怎么说?”
“此术过于狠辣,但被施术之人却是不能遇火,遇火则解,但会让人双目失明”关耀荣说道。
颜夭夭皱眉,真是狠辣,被施术之人要不一辈子做人傀儡,要不双目失明。
“怎么,丫头怜悯那账房先生?”关耀荣看见颜夭夭眉头紧锁,问道。
“爷爷,你不觉得奇怪,那账房先生普普通通,怎么会有人对他施术?”这正是颜夭夭想不通的地方。
听颜夭夭这么一说,关耀荣也觉得很是可疑,这摄魂术虽是狠辣,但那施术之人也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这么大手笔,却偏偏施术于一个破落的账房先生。
“爷爷,你可能让冰蝗寄生在此人身上?”颜夭夭说道,冰蝗长期被关耀荣喂食药物,此药物却是寻常人不可察觉的,这对他们掌握此人动态很是有益。
“小丫头,方才还以为你是个心软之人,可怜那账房先生了呢!”关耀荣出言调笑颜夭夭。
颜夭夭快速伸手揪住关耀荣的胡子“老头,最毒妇人心,你没听过?你帮是不帮,不帮我把你胡子揪下来。”
颜夭夭此时像一只卡拉一样挂在关耀荣身上,恶狠狠的说道。
“帮,帮,一定帮,爷爷就喜欢丫头这幅狠辣心肠”
颜夭夭听关耀荣松了口,才从关耀荣身上跳了下来,冰蝗寄生在人身上,就会用吸食此人的精血,这关老头八成是嫌那账房现身的血上不得台面,谁狠,相比较起来,关老头你更是狠中翘楚好不好!
关耀荣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将木塞拔开,瓶嘴立马冒出几缕白烟,接着瓶口探出一个透明状的小脑袋,头上两只小触角颤颤巍巍的,冰莹的小身子爬出了瓷瓶,接着却趴在关耀荣手臂上不动了。
关耀荣戳了戳冰蝗晶莹莹的小身子,哪知冰蝗却打了几个滚,好像在撒娇。
关耀荣怒了“快去——”唾沫星子喷了冰蝗一脸。
冰蝗晃了几下小脑袋,连带的两根小触角也晃动起来,好像要把一脸的唾沫星子甩干净一样。
关耀荣正要在来个河东狮吼,哪知冰蝗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一道白光闪过,关耀荣手里哪还见冰蝗的影子。
关耀荣将瓷瓶放回怀中,看见颜夭夭笑得花枝乱颤,囧的轻咳一声。
一老一小走在上京的大街上,不时有人回头看看这个玉娃娃般的小女孩。
远处的马车里,一双琉璃般深邃的眼眸正透过车窗,注视着那个红色的小小身影,桃花眼微眯,菱唇似还有一抹笑意,但这抹儿微不可查的笑意却在一个身影闯入眼眸中便成了骇人的冷意。
“夭妹妹,你出来玩么?”谷劲世一身藏色刺金华锦袍,墨发高高竖起,随着年龄的增长五官愈发秀气。
颜夭夭看着跑过来的谷劲世,身后却没有跟这一个下人,谷劲世比颜夭夭大三岁,自然这身高比颜夭夭高了不少。
一个多月没见,这小魔王似乎又长高了一些,再看看自己这小萝卜般的小身子,直直叹了口气。
发觉颜夭夭打量自己,谷劲世更显得有些得意,夭夭好像变得更好看了,思考间又瞅了一眼颜夭夭桃花般粉嫩的小脸,怎么就怎么好看呢,好像捏一捏。
尽管对方是个六岁的小孩子,颜夭夭被这直勾勾的目光瞅的还是有些不自在,脸都有些红了。
马车中,那双璃眸此时阴郁密布,看着前方两人因为不知道说了什么,颜夭夭有些羞涩的小脑袋薇垂。
桃花眼危险的眯起,像把锋利的匕首直直要把二人看出洞来。
前方的二人自然也感觉到了有道目光直直射来,仿佛似乎很想把谁直接射死算了。
二人双双扭过头来,正看见从一辆马车停在二人不远处,接着车夫赶马将马车靠近了二人一分。
车窗的锦帘被一双玉手掀开,冥溯风用那一双有穿透力幽深的黑眸淡淡的看着二人,眼眸中似有一汪清水,平静祥和,但是颜夭夭似乎在这汪清水中看到了淡淡的火光。
这火光在看向颜夭夭那一瞬似乎还浓了几分,颜夭夭纳闷,什么鬼?
“谷兄真是好兴致!”冥溯风将眼眸移向谷劲世。
谷劲世笑得有些得意“哈哈哈,黑蘑菇,夭妹妹答应去我家玩呢!”
冥溯风眼底那一汪清泉刹那间似被人丢进了巨石,波涛汹涌,嘴角却微微勾起“我怕你的夭妹妹这次可是要趁兴而去,败兴而归了。”
谷劲世听的云里雾里,这黑蘑菇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
冥溯风还是一脸温吞模样,不急不慢的回答“算算时辰,夫子现在怕是已经到贵府上了吧!”
谷劲世立马像被兜头泼了一瓢冷水,夫子去他家干啥,难不成因为这次功课评了个落第要给他上眼药不成?这可不好,被爹揍事小,在夭妹妹面前丢了面子事大!
想到以后夭妹妹会用鄙视的眼光看着他,谷劲世怎个人浑身都不好了,急忙赔笑道“夭妹妹,我突然想起今天还有些事情,改天带你去我家。”
说完便像旋风似得刮走了。
剩下了无比尴尬的颜夭夭,两年前扑了这小鬼,她躲了这么久,今天确实冤家路窄给碰上了。
冥溯风颜眸中的风暴似已过去,那一汪清泉中只剩下几丝微微的涟漪。
“咳咳,既然如此,那么我也回了!”尴尬的说完,尴尬的扯了扯一旁的关耀荣,这老头,傻站着干啥,等着人算黑账啊!
冥溯风看着心虚无比,几欲飞奔的神态,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夭妹妹,关兄平日里虽淘气了些,但我细思这本是孩子本性,不能够成为他每次功课都落第的缘由。”冥溯风的语气似乎还带了几分真挚,好像真的关心谷劲世一般。
颜夭夭看见这小鬼笑就渗得不行,还好,没提当年那段黑历史。
落第,还每次落第,谷劲世,你智商还真够高的!
颜夭夭正细思冥溯风这八竿子打不着的话是什么意思时,冥溯风菱唇亲启,吐出一句差点让颜夭夭呕出一口老血的话来。
“还望夭妹妹不要与谷兄这么继续不务正业下去。”说完,车轮扬起一阵尘土,留下颜夭夭在风中凌乱。
特么的,这小鬼什么意思,和着谷劲世每次不及格都是因为她的不务正业,气死她了!什么玩意儿,这谷劲世也是个不争气的,下次再找她看什么红参,她指定扬他一脸屎!